第278章 一滴男兒淚
  因為，這是一條根本就不可能走得通的路！
  “由此橫穿黑死林，橫過萬丈淵，只需三千精兵，便能神兵天降，一舉拿下玉蘭城！”

  黑死林，號稱潛藏大陸兩大凶地之一，終日不見陽光，林子裡瘴氣彌漫，又多毒蟲猛獸，更有傳言有些猛獸還能幻化人形！凡是走進去的人，沒有一個活著走出來過。

  再者，即便是僥幸穿過黑死林，後面還有萬丈淵，懸崖峭壁下便是萬丈深淵，稍不留神便會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而他卻想帶兵接連穿過這兩處險地！進行奇襲！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實在是太瘋狂，太冒險了！
  李老夫人滿臉微笑地看著他，這一刻，她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李一一，而是她的小兒子李昭雲！兩人，實在是太像了！

  獨孤輕柔眉頭緊鎖，接連搖頭道：“不行不行，走這條路和送死沒有什麽區別！還是說說你所謂的下計吧。”

  “下策？”李一一聳了聳肩，“那就是堅守墨岩城，和他打持久戰。”

  “哎~”獨孤輕柔揉著太陽穴，一連苦惱道，“你這上計太毒，中計太險，下計……說了等於沒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一一斬釘截鐵道，“沐滄瀾和三叔齊名，堪稱當世名將。想要戰勝他，就必須出乎他的意料！此行雖然凶險，卻尚有成功的機會，不過得需一員智勇皆備的上將領兵！”

  “我去！”所有人，包括獨孤輕柔在內，都齊聲開口，臉上寫滿了視死如歸幾個字。

  “不！”李一一把手一揮，“你們都不能去！”

  “為啥？我憑什麽不能去？”獨孤輕風第一個跳出來表示不服。

  李一一解釋道：“你們之前都在戰場上露過面，為了不引起沐滄瀾的懷疑，所以你們都不能去！”

  “難不成你想……”

  “不錯！”李一一把胸膛一拍，豪情萬丈地道，“這次，就由我率軍前往！”

  “不行！”獨孤輕柔一口否決，“煙雲府，目前只剩下你和莫狂兩個男丁，你要是出了什麽事，讓我如何向小嬸娘交代？她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她會崩潰的你知道嗎？”

  “人生在世，總會諸多的不如意。如果這一次我真的回不來……”說到這裡，李一一想起了娘親慈愛地笑容，一時間竟有些哽咽，幽幽歎道，“那就當我沒有回來過吧！”

  說完，抬起頭遙望夢月城方向，默默地道：對不起，娘親！我想，如果你在，你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嗎？

  同一時刻，靜坐在佛像前祈禱的南宮晴，喃喃自語道：“孩子，放手去做你心中想做的事吧！娘會永遠支持你的！”

  “可是……”

  獨孤輕柔還想說什麽，旁邊的老夫人閉上眼睛，緩緩道：“讓他去！”

  “奶奶！”

  老夫人打斷她的話頭：“這世上永遠沒有什麽歲月靜好，而我們煙雲府的責任，就是替霜語帝國的萬千百姓負重前行！小一是煙雲府的男兒，他，責無旁貸！”

  接著瞄了李一一一眼，微笑道：“如果猜得沒錯，在來此之前，你早就想好了吧？”

  “是！”李一一點了點頭，“孫兒在大軍出發前便準備好了避瘴藥物，還有一批攀岩工具，相信天黑之前便會送到墨岩城。”

  “未雨綢繆！很好！”老夫人讚賞地點了點頭，“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自然是越快越好！我打算今夜就動身。如果順利，不出七日，我就能建功！”當然，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如果不順利，就再無相見之日。

  獨孤輕風在旁邊插嘴道：“三千兵馬會不會太少？人家二十萬大軍，一人撒泡尿都能把你們溺死！”

  李一一白了她一眼道：“我是奇襲玉蘭城，不是強攻未央城……算了，我和你一個二愣子說這些幹什麽？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去準備了？”

  “去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獨孤輕柔幽幽歎道，“煙雲府的男人，個個都是英雄！”

  時間很快過去，不知不覺天色便暗了下來。

  李一一一身血紅的鎧甲，昂首立於點將台上，冷眼看著台下的三千死士，緩緩開口道：“將士們！兄弟們！接下來，我將要帶你們去執行一個在別人看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可以說，是帶著你們去送死！”

  “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都有一個家！如果想要退出，就往前一步！我絕不為難！”

  半盞茶時間過去，所有人昂首挺立，戰意盎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炷香時間過去，所有人依舊一動不動。

  一刻鍾過去，所有人還是一動不動。

  寒風吹過，李一一身後那血色的披風隨風飄揚。再次開口道：“但凡家中一脈單傳者，上前一步！”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看著一臉麻木的三千死士，李一一詫異地道：“你們都不是獨生子？”

  “不是！”聲音洪亮整齊，震耳欲聾，在墨岩城上空久久回蕩。

  李一一走下台，看著其中一名年輕的士兵，問道：“你確定你不是家中獨子？”

  “回將軍的話，我不是！”

  “可是我不信！”

  士兵大聲道：“後面的都是我兄弟！我，不是獨子！”

  “對！我們都是兄弟！”

  “可是跟著我，你們很有可能都會死！屍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那就讓我們去死，讓我們為死得更有價值！”

  “好兄弟！”李一一哽咽了，把手一揮，“來啊，上酒！”

  隨著他一聲令下，獨孤輕柔親自帶著十多名軍士推著兩口大缸上前，給每一位士兵篩了一碗酒。

  “幹了這碗送行酒，刀山火海一起走！”

  “幹了這碗送行酒，粉身碎骨不回頭！”

  李一一端起酒碗，仰著脖子一飲而盡，隨意的用衣袖擦了擦嘴，猛然將手中酒碗擲於地上。紅著眼睛大聲道：“我幹了！你們呢？”

  “乾！”

  “呯呯呯”

  脆響聲不斷，酒碗化作碎片四散分裂，李一一豪邁地將手一揮：“兄弟們，拿起你們的武器，帶好裝備，開始我們的地獄之旅吧！”

  “好！”

  看著意氣風發的李一一，獨孤輕柔心裡默默道：其實，你比我更適合當這個元帥！
  天，黑盡了。

  隨著一道炸雷聲響起，天空嘩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好雨！看來老天爺也站在我們這一邊！哈哈！”李一一豪爽一笑，轉身對獨孤輕柔道，“還請元帥再給我五百弓弩手！”

  “行！”獨孤輕柔沒有絲毫猶豫，點頭答道。

  “你不問我要他們幹什麽？”

  “你自有用途，我何必多問？”頓了頓，獨孤輕柔還是忍不住問道，“此去，你有多大把握？”

  李一一搖了搖頭，面帶笑容道：“別問，問就是百分之百！走了！”

  “你……保重！”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獨孤輕柔帶頭朝他們深深地鞠了個躬。

  他們都是霜語帝國好兒郎，渾身上下都是膽！
  然而，沒走兩步，李一一忽然又折返回來，捎了捎後腦杓，從懷裡摸出一張紅色的面紗，小心翼翼地遞到她手中：“如果此去，我不能回來，見到師姐，請把它還給她！還有……替我照顧好娘、奶奶，以及煙雲府的所有人！”

  獨孤輕柔鄭重地點頭：“我會的！”

  沒有再多說什麽，李一一轉過身挺直腰板，朝煙雲府的諸位深深地鞠了個躬。

  一滴眼淚，混合著雨水從臉頰流下——那是一個男兒不舍的淚水！

  一滴男兒淚，兩眼相思愁。

  三聲訣別話，四步莫回頭！

  帶著兵從西門而出，沿著山路而上，很快便到了黑死林邊緣。所有人都背著一個包裹，裡面是李一一命人準備好的必須品。

  “停！”李一一把手一招，轉過身對跟在後面的弓弩手大聲道，“你們在此待命，記住！我們這三千人，就是過河的卒子，只能進，不能退！”

  把旁邊那顆在風雨中飄搖的小樹一指：“以這顆小樹為界，一旦有誰退過，包括我在內，就地射殺！”

  “是！”

  “我們走！”留下五百弓弩手原地待命，李一一帶著三千死士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死林走去。

  沒走兩步，忽然感覺有人在往自己披風裡面鑽，頓時心裡一驚，急忙轉過身，果然看到了那張胖嘟嘟的小臉。

  李一一臉色大變，抓著她胖乎乎的小手喝問：“你……你怎麽在這裡？不對！還有你們……”

  他這才發現，隊伍裡居然出現了好多張熟悉的臉龐。

  獨孤輕語面無表情道：“我們為什麽不能出現在這裡？”

  郗小蔓躲在他的披風下，仰著頭一笑：“嘻嘻，就是！壞大叔，看到小蔓蔓是不是很驚喜？”

  李一一瞪眼怒喝：“什麽驚喜！你這叫驚嚇好吧！你不在城裡好好待著，瞎跟著我來湊什麽熱鬧？快給我回去！”

  “不要！”小蘿莉腦袋直搖，指著林子裡一臉認真道，“裡面有好多大老虎，小蔓蔓能幫上你的忙的！”

  幫忙？

  李一一猛然想起，這個小家夥不同於尋常女孩兒，那些動物見了她，一個個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哪怕是吃人的老虎、狼，在她面前都乖巧得不得了！

  她到底是什麽身份？難不成也是個妖怪？
  想不通，乾脆懶得去想。帶著她或許真的能安然穿過黑死林，但後面的萬丈淵，是萬萬不能帶她去的！別說是妖怪，估計是神仙摔下去，都沒得救。

  想了想，一臉嚴肅道：“小蔓，跟著我們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過了林子，你必須馬上回來！知道嗎？”

  “哼！”小蘿莉鼻子一皺，一腳蹬了過去，嘟著小嘴道，“鳥盡弓藏，壞蛋！最討厭你了！”

  討厭你還跟著我？李一一摸了摸她的腦袋，無奈地說：“我這是為了你好！”

  郗小蔓將腦袋一撇：“才不信你呢！你總是騙我，騙子，騙子！大騙子！”

  李一一耐著性子給她解釋：“小蔓，你聽我說，過了林子，就是懸崖峭壁，帶著你是真的不方便，你是乖孩子，要聽話！”

  “懸崖有什麽可怕的？我家背後就是懸崖，我經常在上面爬著玩兒。”

  李一一把她腦門一彈：“小小年紀，還學會吹牛了？你怎麽不說你能飛呢？”

  “人家本來……哼！算了，不想和你這個討厭的家夥說話，快走啦！”郗小蔓一手扯著李一一的披風，一手拖著斧子，踩著泥水往林子裡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