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蘇醒
  冥土追魂的醫院裡，木山春生神色緊張。

  在此之前，她已經反反覆複檢查過自己所書寫的公式，各種複雜的計算，最後得到了確實可行的一條方案。

  然而，真的要按下回車鍵的時候，她又有點猶豫了。

  因為……這是最後的希望。

  並不是說，沒有別的辦法，而是，這是木山春生費勁全部心血，最後才得出的，唯一可行的方案，如果，這個方案無法拯救孩子們，她恐怕會一蹶不振吧。

  這就是所謂的臨場緊張吧。越是萬無一失，越是擔心會不會出現計劃外的差錯。木山春生現在的心情就是，生怕這些孩子們會出現別的變故。

  川神在一邊，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他的心情和木山春生有點相似，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居安思危。

  這段時間裡，學園都市明顯從一灘平靜的湖水，變成暗流湧動的海域了。他親身體驗到了，人類的意志也好，人類的生命也好，甚至，是人類最重要的【存在】也好，都會被名為學園都市的凶獸所左右。

  意志會被扭曲，會被塗抹，會成為完全不同的意志。

  而生命，則會被毫無意義的奪走。

  甚至，之前遇到的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吸血少年，連存在都被奪走了，沒有人記得他。

  川神相信，自己很強。

  但是，再強，也只是一個人。因此，他才會之前跟亞雷斯塔理事長提出那名為雇傭，實為從屬的條件。

  他現在越發的不相信神谷所長了……這個人，跟亞雷斯塔一樣，信不過。

  如果現在有一個比川神更有價值的研究體出現，毫無疑問，神谷所長會馬上拋棄川神，轉而去研究新的材料。亞雷斯塔也是一樣。雖然不知道理事長大人為什麽那麽爽快的答應了，不過如果需要舍棄川神的時候，肯定也會痛快的拋棄吧。

  不過——這也挺好的不是嗎~至少在自己還保有價值的時候，就不會被背叛。作為原恐怖分子，隨時都要準備被組織切斷當做棄子，他到是滿習慣這個待遇的，相反，學園都市給的待遇可比原組織好多了。

  看著木山春生，看著春上衿衣，看著那些孩子們，川神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他現在除了還清醒著之外，其實那些孩子們沒有什麽區別。

  所以……這次不想再處於【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了。

  而且……講道理，川神和芙蘭達打過不少交道，感覺如果真的能去暗部，倒也不錯。而且，還能極近距離下，欣賞麥野沈利的炮擊，拿去當參考。

  （啊……我忽然想到……好像那個暗部catfish……也算是和我認識的吧？！）

  川神想到了麥野，瞬間就想到了那個和麥野對這個的暗部……如果亞雷斯塔把自己編到那邊……哇……那就有樂子了怕不是天天都是到處襲擊人……

  不，不會那麽不解風情的吧……

  木山春生無暇顧及川神臉上變來變去的表情，全副注意力都在按鍵上，最後，幾乎是閉著眼睛，她敲下了回車鍵。

  機器發出輕微的嗡嗡聲，以啟動來回應她的按鍵。

  川神聽到聲音，吧注意力放回去，看著屏幕上飛速閃過的，根本看不懂的各種代碼，還有裝置上發出的奇妙的光暈，當然，還有從泰蕾絲緹娜哪裡搶來的體晶。

  這個東西，應該是她原本準備用在春上衿衣身上，製造出LV6的能力者的。

  關於泰蕾絲緹娜這個人，川神了解不多，在警備隊逮捕她之後，到是從過來的警備隊員哪裡聽到了一些說法——不過很奇怪的是，這個叫黃泉川的警備員，不知道為什麽看川神的眼色很奇怪，還不停的打量他和身邊的島崎千雪，一臉很好奇的樣子。

  只能說，八卦這種東西，不分男女老幼，也不分職位高低，大家都喜歡的……

  根據川神自己的理解，泰蕾絲緹娜原本是木原幻生的孫女，然後被木原幻生當做了第一代實驗品——當然，失敗了。可是失敗之後，她並沒有怨恨自己的爺爺，而是恨他為什麽明明都犧牲了自己的孫女，卻還是在做哪些沒有價值的改良。於是，她想要自己完成體晶，製造LV6的能力者。

  大概就是這感覺。

  這是什麽心情之類，完全不能理解。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能互相理解的，只有思考方式一樣的人，自己和她思考不一樣，所以，自然也不會理解他。

  “……老……師？”

  吧緊閉雙目，不停祈禱的木山春生拉回現實的，是一個簡單的祈使句。

  因為過於簡單，甚至，這只能算是一個名詞。

  安靜的躺在玻璃那一邊的孩子們，斷斷續續發出聲音。

  然而，真正殘酷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川神是知道的，如果常年躺在病床上，缺乏最基本的鍛煉，肌肉就會陷入萎縮的狀態，像是孩子們這種，在成長期強行躺在病床上昏迷兩年，恐怕，身體依舊陷入了極度虛脫的狀態。需要很長時間的調養和複健訓練才能恢復正常的人體機能。

  不過……那又怎麽樣呢？

  川神看著木山春生顫抖的背影，就覺著，對於她而言，對於一個教師而言，這樣的結局，依舊足夠好了。

  “老師……你……頭髮長了……”

  女孩子中有人這麽說。

  “還有，黑眼圈……沒有好好休息嗎老師……”

  男孩子裡也有人注意到了。

  七嘴八舌的，凌亂的，關心的話語，把木山春生淹沒了。

  她只能哽咽的發出單純的音調，不停的點頭。

  “真是個好結局呢。你不這麽想嗎，川神君。”

  忽然，在川神背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用回頭，川神都能聽出這個聲音。

  神谷所長。

  “您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啊……”

  “是啊。我知道。那種小兒科的東西，怎麽可能瞞得過學園都市最厲害的超級大天才呢！”

  “包括我的事情？”

  “你是說你LV5的事情？我知道啊。給泰蕾絲緹娜提供那個改良方案的就是我。”

  神谷所長大大咧咧的說了了不得的事情，走到木山春生的試驗台前，把裝置上的紅色體晶拿走了。

  “我能理解為，你算計我了嗎？”

  “可以啊。不過……同為天才的你，肯定能理解天才的我吧。這是為了引出你潛力的唯一辦法。你最大優點，是你的【合理性】，你最大的缺點，也是你的【合理性】。”

  神谷所長說著，擺了一個pose，身後的白色大衣好像鳥類的翅膀一樣隨著他的動作刷拉一下展開在他背後，露出他身上皺皺巴巴的西裝。

  “你一開始，是抵觸能力的。對於一個追求合理性的人，對一個有著正經無神論思考模式的專業戰士來說，你不會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你都無法突破能力的禁錮。因為你本質上就不相信這種非科學的力量。”

  “所以你弱化了我的記憶嗎？”

  “那倒沒有。我沒有想過傷害你的記憶。大腦是人體最精密的地方，我還沒有瘋狂到，對你天才的大腦進行處理，哪怕我是個天才。不過，那時候，你自己已經開始失憶了。這可真是幫了我大忙。的確，對於專業戰士的你來說，超能力是【不可能】的，所以你總是在排斥。除非……你本身的專業性出現問題。”

  川神心裡咯噔一下，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趕緊道：
  “你這家夥，該不會之後給我吃的藥錠，是……”

  “啊啊，那倒不是。我給你們吃的都是用來刺激機器反應的。用你們也能理解的說法……對，就好像石蕊試劑一樣，我給你們吃的藥品，會讓你們的身體各部分的數據變得明朗化。總之，當你失去了那份合理性的時候，你的能力一路突飛到LV4，可惜，你現在又被這個合理性框住了。你覺著【自己是LV4】所以用不出更強的力量。自然，我作為你的所長，得幫你一把——如何，這天才的計劃！”

  聽了神谷所長的話，川神必須用盡全力才能阻止住自己打他一頓的想法。

  “簡直想打死你。”

  “哈哈哈哈，天才總是被世人不理解的……”

  “不不不，就是因為我理解了，我才想打你……”

  川神冷漠的嘲弄了他一句，不過神谷所長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他繼續解釋了一句：“所以，我才會想到，讓泰蕾絲緹娜改良那個所謂的能力下降，只要把你的大腦攪的一團糟，你就沒時間思考合理性，在這一年裡，你的超能力早就融入你的血液了，不如說，你沒有理性的時候，反而更加具有魄力。大概如此。總之，恭喜你，馬上就就要到達LV5的等級了。等回去之後來實驗室一趟。”

  “……知道了。”

  雖然有諸多不爽，但是川神還是應了。

  “啊對了，木山君，你應該用不到體晶了吧。那麽，我就拿走了。這可是川神重要的零件啊。”

  神谷所長遠遠的對沉浸在幸福中的木山春生這麽喊著，然後也不等她回話，就大踏步的離開了現場。

  川神想要追上去……但是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了。

  自己追上去，又能幹什麽呢？

  真的殺了他嗎？那麽自己又要去哪裡？歸根結底，和神谷所長的搭檔，大體上還能滿意，這次就算了吧。他確實履行了諾言：沒有吧川神的朋友們扯進來……對，被扯進來的是川神本人……這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狡辯啊。

  送走了神谷所長，川神去叫了一下沉浸在幸福裡的木山春生，幫著她，安頓學生。

  這些孩子們，需要從試驗台下來，去病床好好休養，等待著，未來有一天能夠重新作為人類振作起來。

  “這次……真的是必須感謝你們。”

  忙到深夜，就著冷清的燈光，木山春生對川神彎下了腰，她認認真真的鞠了一躬，對他表示感謝。

  “沒什麽。這是交易。之後，就輪到你來幫我了。”

  “不……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麽，你明明有那個厲害的所長了，還要尋求我這樣的二流研究者呢？”

  木山春生這點，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合理解釋就是，川神和神谷所長有矛盾，可是之前兩人的表現，又不太像。

  “因為……他總是對我隱瞞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想從多個角度理解我這個人，我作為能力者，到底是什麽樣的。”

  “也就是說，我相當於是你的【驗算結果】嗎？”

  “對。”

  “我明白了。既然你都幫了我這麽多，我也……”

  兩人的對話還沒說完，川神忽然接到了一同電話，木山春生馬上停下了句子，示意他可以先接電話。

  “喂？”

  “川神嗎？！不好了！春上同學她！春上同學！”

  一接聽電話，那頭馬上傳來了佐天淚子著急的聲音，依稀能聽見背景裡還有初春焦急的聲音，好像兩個人都在打電話。

  “春上同學她失蹤了？”

  川神反問道。

  “哎？對，你，你怎麽知道？”

  “啊，告訴初春，別擔心。已經救出來了。大概再過個十幾二十分鍾，就會到宿舍了吧？”

  “哎……嚇，嚇死我了……”

  電話那頭，佐天淚子發出了松了口氣的聲音。

  川神看看天空，從月色判斷，大概是9點左右了吧？
  春上衿衣基本是失蹤了一整天，現在才發現有問題嗎？！
  哇，這是不是太過於和平，都失去憂患意識了呀！

  “具體的事情，就等哪天大家一起出去聚餐吃飯的時候在詳談吧。”

  “唔，好的！沒問題！”

  聽著佐天淚子元氣的聲音，感覺自己的疲勞都值得了。

  “有一群，不錯的同伴啊。”

  木山春生能這麽感慨。

  “是啊，還有點羨慕她。”

  “不我是說你，有一群不錯的同伴。”

  川神順著木山春生的眼神轉過頭去，月色下，鬱島川坐在長椅上打遊戲，從他認真的模樣來看，應該是為了快速把浪費的體力補回來的吧。名井巳在一邊做著蹲起跳躍。五十嵐卸下了科技裝甲，現在好像累慘了一樣躺在長椅上，四之宮乖乖的坐在她身邊照顧她。島崎千雪正帶著明朗的表情往這邊走。

  看著大家熟悉的面孔，川神笑了。

  “對。沒錯，是一群最棒的同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