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酒店
  禦阪美琴曾經做過夢。

  噩夢。

  在夢裡，她被無數人糾纏。

  被她自己。

  正確的說，是被她自己的克隆人糾纏。

  那些人，好像海藻一樣，伸出自己纖細又潔白的胳膊，仿佛帶著吸盤一樣，緊緊的貼合在禦阪美琴的身體上。沉重的壓力，拖著她往深邃的黑暗中墜落。

  這些人身體上帶著血，每個人嘴裡都喊著：為什麽要把我製造出來。

  這個夢，最近已經不會做了。

  俗話說，夢是心頭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也就是說，解決了煩惱的源頭，噩夢也就自然的過去了。

  一般來說，夢境中，人類是永遠無法戰勝夢魘的。

  很簡單的道理：就是因為人類覺著害怕，才會有夢魘。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根本不會有夢魘，那些別人覺得可怕的，不可戰勝的東西，在他們眼裡根本就沒什麽所謂，自然也就不會害怕了。

  多虧了面前這個男人，禦阪美琴終於能走出被自己克隆人糾纏的噩夢了。

  但是……

  “這些……難道是……”

  禦阪美琴的聲音罕見的聽上去有些軟弱，聰明如她，當是已經想到了這是什麽情況，只不過，心裡不想承認罷了。

  那個總是笑著的大男孩，他……也被人當做是……人體試驗的材料了。

  “只是普通的敵人罷了。”

  川神響也保持微笑，臉上毫不動搖。

  “可……”

  “只是敵人。和他們長得什麽樣沒關系。我是這樣，他們，也是這樣的。”

  川神響也說著，似乎有些懷念的蹲下身，把剛剛被禦阪美琴踩住而導致縫合處斷裂的手臂插了回去。

  “為什麽啊！”

  禦阪美琴不能接受似的，發出了類似野獸的低吼。

  對於一個初中女生，尤其是憧憬著英雄，渴望著拯救世界，還天真的相信著正義必勝的那種童真的初中女生來說，川神響也這種混亂又不可理喻的價值觀未免過於殘酷了

  川神沉默了片刻，最後才說道：“因為，他們是我的克隆。”

  “所以，不應該是拯救嗎？”

  “士兵是沒有救贖的。”

  他平靜又肯定的打斷了禦阪美琴的話。

  “更何況，是我這種亂武的恐怖分子，我們是沒有救贖的。被人雇傭，然後，就要完成使命。不計代價。他……【我】是這樣，他們，肯定也是這樣。”

  他原本想用他來指代川神龍馬，但是考慮到禦阪美琴根本不知道這個人，索性換成了第一人稱。

  既然，自己已經和他是命運共同體，那麽，自己就不能再把兩個人分的太開。響也和龍馬，已經是一體了。

  “那麽……”

  “所以，當我們因為任務而見面的時候，我只能殲滅了。”

  他低著頭，發簾垂下來，看不見他的臉。

  禦阪美琴語塞。

  她無法指責他什麽。

  不如說，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她雖然有過類似的經歷，但是仔細看看，經歷完全不一樣。

  禦阪美琴的克隆人，接到的命令是【被人殺】。

  而川神響也的克隆人，接到的命令是【殺人】。

  設身處地的思考一下，禦阪美琴如果被自己的克隆人圍攻的話，自己會怎麽做呢？

  雖然她現在還想不出答案，但是考慮到她的性格的話，恐怕，她會選擇死吧。

  在一切可能性都消失之後，選擇用死亡來贖罪。

  但是川神不一樣。

  “我不想死。”

  他很堅定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所以，不管是用什麽肮髒的手段也好，不管是被誰指責也好，我都想活下去。”

  他堅定的重複了一次。

  禦阪美琴啞口無言。川神默默的收拾著這狼藉的戰場，以他的能力來看，把這裡處理的不太血腥，還是很容易的。

  他讓自己的克隆人，每一個都好像是躺在這裡休息一樣。

  但是臉上那臨死時僵硬的表情，他沒有動。

  總覺著，如果自己去把那張僵硬的表情處理掉的話，就好像，背叛了他們。

  他們，應該憎恨著下手的自己。

  對，就是要憎恨才對。

  他這麽想著。

  遠處，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越來越近。

  這說明，之前那個組織的人，要麽全滅，要麽已經逃走了。

  現在，是事後處理的時間了。

  禦阪美琴一聽這個聲音，下意識的抓住了川神的胳膊，不由分說的拖著他跑掉了。

  以她的價值觀來看，是很難苟同川神那種幾乎是虐殺的行徑的。然而，以她的立場，又沒辦法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總不能，自己拽著他的衣領罵他：“你這麽厲害，為什麽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她也知道，不能隨意的把麻煩拋給別人。

  禦阪美琴帶著他一路逃走，到了一家酒店。

  一般來說，學園都市的酒店，在大霸星祭期間會被訂滿。

  當然，【一般來說】這四個字，也可以理解為【總有特例】。

  比如禦阪美琴現在去的酒店，就是學園都市裡首屈一指的大酒店。

  首屈一指的意思，就是貴。

  或許，有人會心存懷疑，學園都市裡，那麽多LV3LV4的能力者，大家的補貼那麽多，家裡不缺錢的呀，為什麽不住呢？

  答案是，習慣。

  就好像孫子坐擁千萬財產，但是爺爺吃慣苦，過慣了苦日子，也是沒法享受奢侈的生活的。

  那些學園都市外的家長也是，大部分都習慣了平常的工作，習慣了普通酒店的價格，一看這種高檔到嚇人的地方，連考慮都不考慮，直接就走了。

  他們的孩子雖然賺了足夠的錢，但是父母總是考慮的更多一些。這些錢還要拿去準備買房子，準備儲蓄，理財，總不能在學園都市吃一輩子啊？以後總得結婚，總得有積蓄的。父母們在這種時候，會變成非常精明的人。

  順便一提，禦阪美琴的母親就在這裡。

  這種地方，因為過於高檔，肯定是住不滿的。在這裡的，要麽是思想先進開明的家長，要麽就是禦阪美琴的母親這種，本來就很有錢的人。

  當然，禦阪美琴沒有去找自己的母親，總覺著那個人在的話，氣氛會變得非常的不嚴肅。

  而且，帶著川神（一個男人）過去，那麽自己就跟沒法解釋自己和他的關系了。

  索性，以禦阪美琴的財力——身為LV5的她，享受到津貼待遇也是最頂級的——開一間酒店房間是毫無問題的。

  除了前台小姐那微妙又溫暖的打氣似的眼神讓她很不爽就是了。

  帶著川神一路進到房間裡，禦阪美琴把門咣當一下甩上。

  “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那些人是怎麽回事？你，到底被卷入了什麽事件？”

  禦阪美琴把自己的疑問全問了出來。

  一開始，只是因為看見了衝天的火焰，過來救人的，就看見了那誇張的一幕。

  現在，她亂得不得了。

  “抱歉，在那之前，我想先打個電話。”

  川神默默掏出了手機。禦阪美琴看他臉色嚴肅，表情認真，心裡覺著，他可能是認真的。

  “好了，我知道了，我先去洗澡，在那之前把電話打完，可以嗎？”

  “謝了。”

  川神的回答讓禦阪美琴更加擔心了。

  如果是平日裡的川神，大概會用偷窺啊之類的來開自己玩笑。現在，他連跟自己開玩笑的余裕都沒有了。

  禦阪美琴去了浴室，關上門，打開水龍頭，聽著淅淅瀝瀝的水聲，不由得抱著膝蓋坐了下去。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當然了，洗澡只是個借口，她只是想要借口離開，不準備真的洗就是了。

  ——————————

  川神撥通了一個號碼。

  這個號碼熟悉到，根本不需要用電話簿，就能直接背出來。

  這是神谷所長的號碼。

  他是現在的唯一線索。

  不如說，川神的一切事情，都指向了這個人。

  電話很快就通了。

  “嗨——天才的神谷所長對你……”

  “閉嘴神谷……我提問，你回答。”

  “哎呀，川神君真的是意外的強硬呢——好啊。看起來差不多到這個時候了呢。”

  神谷所長話音一邊，明顯是切換了認真模式。

  “我只有一個問題：我到底，是什麽人。”

  “嗯——這個問題很有趣呢，【響也君】。你……到底是什麽人呢？我怎麽會知道呢？”

  “別跟我打馬虎眼，我已經知道了，我和川神龍馬的關系。也知道，是你負責把我弄到學園都市裡來的。”

  “對啊，我知道你知道啊。所以我才會問——我怎麽知道，你是什麽【人】呢？”

  神谷所長那邊的句子很輕佻，但是口吻卻極為認真，透出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嚴肅感。

  “你根本——就不是人類。你要我怎麽說呢？”

  “果然呢。那麽，我到底是什麽呢？”

  “想知道？那麽我先問你，你知道，川神龍馬最後的工作，是什麽嗎？”

  川神搖搖頭，然後反應過來，他是不看見自己搖頭的，剛要說話，然而神谷所長先一步笑道：“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他最後的工作就是【回收你】啊。”

  “我？”

  川神楞了一下。

  之前，食蜂操祈試著讀取過自己的深層記憶，當時，她給出的說法是，四四方方的，好像書一樣的東西，發著光的東西。

  “對。就是你。你知道嗎，響也君，這個世界上，是存在著【魔法】的。”

  “說什麽鬼話。”

  “證據就是你。你就是魔法的產物。”

  “……”

  “這個世界上，有著魔法的存在。當然了，那是另外的話題，我隻說跟你有關系的事情。你的真實身份麽，就是魔法書。”

  “啊……啊？”

  事情過於讓人錯愕，川神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麽。

  “你大概不知道吧，魔導書這種東西。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能把十萬三千冊魔法書盡數存儲的移動書庫。名字的話——嘛，反正你大概也沒興趣就是了。我就說跟你有關系的事情好了。總之就是，魔法書的力量很強，所以，一般會被魔法結社收藏保管。但是……你是個特例。所以，才會被搶奪呢。”

  “…………好，我們先不說這個晚期超自然的對話是不是你腦子有毛病了。假設，你說的是真的，那麽，我到底是誰？”

  “《太平要術》。在中國的歷史上，擁有將世界引導向太平盛世的優秀的魔道書。”

  “認真的？”

  川神默默的看看自己的身體，不管怎麽看都是人類，一點都看不出是書本的痕跡。

  好像有漫畫裡，有角色的能力是把對方邊成書，但是自己身上根本沒有類似的痕跡。

  “認真的喲。所以，你身上才會有那麽多難解之謎啊。”

  情報……不能說串聯了，但至少，可以說得通了。

  如果，川神就是魔道書，那麽就順理成章了。

  川神龍馬接受任務，在中國調查魔道書，然後追蹤魔道書，最後在回收魔道書的任務中，死了。

  自己作為魔道書，覺醒了意識，依托在川神龍馬的身體上。這時候，自己已經和屍體一體化了。

  所以……第二批來回收的人，正確的說，是神谷所長，他過來，把自己和其他的屍體一起，帶去了學園都市。

  搞不好，他完全知道這些事情，也知道自己會附身在屍體上……恐怕，他不知道自己會附身在誰身上。所以，他不得不回收全員的屍體。

  這個邏輯，說得通嗎？好像通順，但是川神卻有一種，怎麽也不能釋懷的【違和感】。

  “神谷……你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我？——我當然是，學園都市，不，全日本，不，全世界最厲害的大天才咯。別那麽著急，川神君，揭曉一切的時間，不遠了。馬上就要到了——最後之日。”

  電話到這裡來就斷了。

  神谷所長主動掛斷了電話。

  “辛苦了，名井君。”

  他用輕松的口吻調笑著。

  在他前面大概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渾身都是肌肉的巨漢，名井巳雙手各自抓著一台機器士兵，臉上露出鬱悶的表情。

  “別在別人保護你的時候，去那麽輕松的打電話啊！！！”

  “呀，真是嚴格呢。”

  神谷所長笑了笑。

  是的，他正在被襲擊。

  研究所被敵人的鋼鐵機兵給入侵了。

  敵人的目的，當然只有一個。

  神谷所長的性命。

  “哎呀，看起來，他們終於發現，我才是【那個人】了呀。名井君，可要好好保護我喲~”

  “想讓別人保護你就別去危險的地方啊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