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玉君子

  雲獸紋青玉璜。

  這塊玉璜是由七塊青白玉與兩塊鎏金青銅獸銜接而成。

  用青銅片將五塊青白玉穿連，銅片穿出後兩段銜接青銅獸首，獸首嘴裡含著兩塊橢圓形青白玉。

  銜接嚴密吻合，毫無松動。

  秦王政面色凝重，目光將玉璜死死鎖住，淡淡道：“玉璜在玉璜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不過大秦克勤克儉，開源節流，過不慣紙醉金迷的生活！”

  在秦王政眼中，歷代先王篳路藍縷才得此一隅，不是讓他來享受的！
  而是要繼承先輩的遺志，打下大大的江山。

  為了完成先王的夙願，秦王政每日雞鳴便起，穿著黑色玄衣，吃過朝食後，便早早的翻閱竹簡。

  除此之外，秦王政還在早起時，命宗正[負責管理祭祀禮儀官員]提醒他：“君上，莫要忘記歷代先君蕩平天下的雄心壯志。”

  即便是一統天下近在咫尺，但秦王政不敢有絲毫懈怠，勤懇的批閱奏折。

  可惜，山東六國並不知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將先帝披荊斬棘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讓安，視如草芥，豈不是愧對歷代先王？
  秦王政臉色低沉，眉頭一挑，擺手道：“玉璜才是六國滅亡的根本啊！”

  說罷，秦王政端詳著小稚奴，質問道：“難道小稚奴是在告誡孤王勵精圖治嗎？”

  小稚奴搖頭，跳上案幾，提筆寫下六字小篆體。

  秦王政龍目微張，呼吸平靜，端視著竹簡上的字跡。

  見小稚奴細膩縝密的刻下字跡，秦王政嘴角泛起笑容。

  雖然字跡一般，筆風飄逸，但字跡清晰，六字漸漸出現在竹簡上：君上比德如玉。

  秦王政腦海中激起朵朵浪花，想起了孔子所論述的玉的五德。

  玉石潤澤光彩，表面溫和，如同君子般溫文爾雅，有仁德之心。

  玉石摔碎後，雖有棱角，但並不傷人，如同君子般正直剛毅，不輕易傷及他人。

  玉石垂落時，像是要跌倒一般，如同君子般謙下恭瑾，彬彬有禮。

  玉石的紋理細密堅實，象征君子心思縝密，處事周全，聰慧過人。

  玉石的光彩從各方面都可以看，其內外色彩相差無幾，如同君子一般表裡如一，誠信不欺。

  有此五德，便是君子，因此都稱君子面如冠玉，其實就是指君子如同玉般，才貌雙全。

  而小稚奴將玉璜送給秦王政，還寫上“君子比德如玉。”

  難道不是在誇讚孤王德才兼備嗎？

  仁義禮智信，五德兼備，稱為聖人。

  可惜秦王政不想成為聖人，因為像孔子這樣的聖人，行事拘謹，做錯事就要遭到儒家子弟的抨擊？

  這樣即便是聖人又有何用？
  聖人孔子，不過是坐而論道，說些與社稷無關的空話，還以君子自稱。

  因此，自商君變法以來，儒家備受冷落，於是紛紛東出函谷，離秦而去，秦王政也不會阻攔。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紛亂不堪，儒家弟子的仁義道德有何用?
  魯國以仁義著稱，行周朝大禮，結果被列國吞並，日落西山。

  殊不知周朝大禮、仁義之道，是一統天下的大一統格局下，才能推行的治國之道？
  列國伐交頻頻的大爭之世，行仁義無異於自取滅亡。

  人性是醜惡貪婪的，對別人仁慈換來的不是退避三舍，而是變本加厲的剝削。

  唯有到孤王一統天下，效仿周武王馬放南山後，儒家學者為孤王正名是才算有點價值。

  秦王政雖然心中不悅，但臉上還是掛起了一絲笑容，輕撫小稚奴的身軀。

  雖然不說話，但彼此的微笑已經道出了千言萬語，不需細說，就能彼此領會。

  秦王政宣召道：“宣宗正入殿！”

  宗正是秦王政的伯父，子傒。

  曾經跟莊襄王爭奪太子之位，如果不是呂不韋出面遊說華陽夫人，當上皇位的可能就是子傒了。

  但歷史不能重演，秦王政念及子傒是伯父，便沒有下狠手，而是讓他坐宗正，管理秦朝的廟堂。

  子傒拄著拐杖，從花白的頭髮便能看出，子傒已經垂垂老矣，顫顫巍巍的走進殿後，淡淡道：“君上。”

  秦王政下台將子傒攙扶落座，遞給他一杯水，子傒連連道謝，眼角掛滿了感動的淚水。

  旋即，秦王政將雲獸紋青玉璜拿出，子傒瞪大雙眼，眉頭緊鎖。

  秦王政便娓娓道來：“此物乃是魏王增饋贈，孤王將此物送給你！”

  這話一出，子傒搖頭拒絕，秦王政補充道：“伯父將此物珍藏，莫要推辭！”

  “伯父每日朝食前，命人將此物送往宮中，無需在入宮操勞了！”

  子傒還想拒絕，秦王政臉色便難看起來，恩威並施下，子傒才將物品收下，淡淡道謝。

  等到子傒離去後，章台宮內出現幾道黑影，便是黑冰台的刺客。

  刺客們將廉頗的頭顱用木匣子包裹，送到秦王政的宮殿。

  秦王政冷笑一聲：“廉頗啊！你英雄一世，為何卻死在普通人的手中，沒能馬革裹屍，效命沙場那？”

  宦者令喜敏銳的察覺到秦王政的言外之意，上前拱手道：“那是因為廉頗沒有遇見名主啊！”

  秦王政笑容不在收斂，下詔道：“黑冰台刺殺廉頗者賞三十金，參與者賞十金！”

  刺客們紛紛點頭，對秦王政感恩戴德後離去。

  廉頗一死，龐煖已逃，難道趙國還能抵抗大秦的鐵騎不成？
  遠在邯鄲的趙王遷臉色低沉，得知廉頗已死的消息後，懊惱道：“廉頗將軍，趙國虧待你了！”

  為了彌補內心的愧疚感，趙王遷命邯鄲城所有人披麻戴帽，為廉頗舉辦葬禮。

  甚至還派出使臣，願意用千金贖回廉頗的身軀，但秦王政態度很堅定，除非是趙都邯鄲，任何物品都換不得！

  趙國使臣無奈，倉促回到邯鄲城，趙王遷眉頭緊鎖，臉上露出一絲凶狠，低聲道：“難道要調離北疆的守軍不成？”

  趙王遷旋即搖搖頭，下詔道：“命扈輒代替龐煖為趙將，在武城關外抵禦秦國進攻！”

  可是，扈輒不過是將才，衝鋒陷陣都是可以，但運籌帷幄，指揮軍隊作戰，恐怕難以跟龐煖相比！

  扈輒一臉不情願的接受王命，趕奔前線，殊不知等待他的是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