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一次會晤
“草民范增,拜見大秦天下!”
范增邁著沉重的步伐,踏入行轅,俯身跪拜道。
秦王政端坐在行轅正中央,批閱著來自鹹陽的竹簡,眼睛輕輕掃過范增。
范增沒有一絲異動,趙高也在跪在一旁等候秦王政的發落。
秦王政緩緩將竹簡放下後,范增面容沒有變化,只是低著頭俯視著杏木板。
秦王政捋了捋胡子,緩緩起身,踱步走到范增面前,仔細大量一番。
范增從入行轅面見朕,就如同見了陌生人一般,波瀾不驚,處之泰然,果然不是普通人。
斑白的頭髮,鬢白的胡須,定是飽經風桑之人。
果然,小稚奴果然沒有看錯人!
左丞相李斯目光凶狠,雖然表面沉默,但內心早已閃過了一千種殺人方法。
陛下定不會平白無故召見草民,更不會為了普通人耽擱大軍的行程,此人雖然年邁,但氣質不凡。
倘若被陛下重用,我定不會手下留情。
韓非已經死在我的手上,我介意出現第二個韓非!
新任郎中令蒙毅也用余光上下打量著范增,雖然並沒有看出特殊之處,但能讓陛下征召,定不會太差。
終於,秦王政緩緩開口道:“先生就是范增?”
范增連連搖頭,一臉謙虛道:“陛下,草民范增擔不起先生二字!”
秦王政氣勢逼人,用冷冽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范增。
從坐上王座以後,還沒有任何一個敢直接否定朕,范增,你是頭一號。
李斯輕蔑一笑,沒想到范增一開口就說錯話了,高官俸祿也就基本與他無緣了。
一旁趙高撲通跪在地上,為范增打圓場道:“陛下莫要誤解,范增的意思是陛下氣度恢宏、勵精圖治,乃千古一帝,在陛下面前,他沒有資格稱為先生!”
秦王政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再次用審視的目光瞥向范增,質問道:“不必客套,朕叫你先生,你便是先生!”
見秦王政以絕對的王權下令,范增只能點頭應諾。
秦王政繼續以試探的口吻道:“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以王命征召,望先生莫要怪罪!”
范增怎敢怪罪,沒有被殺,已經是祖宗保佑了。
得到秦王政默許後,范增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落座,言辭中滿是憂愁,似乎是在告訴秦王政我老了,不重用了。
秦王政也能明白范增的提醒,但眼下秦王政還有一心腹大患未除,而唯一能夠幫助秦王政去除毒瘤的人,便是范增。
秦王政命內侍將食物擺放在青銅大案上,一甩袖袍,示意范增吃飯。
范增沒有驚訝,也沒有擔憂,輕輕拿起筷子,將周圍人視作空氣一般。
李斯驟然大怒,一拍案幾道:“范增,你好大的膽子,陛下賜予你恩典,你竟然欣然接受,連句謝謝都不會說嗎?”
得到李斯提醒,范增這才拱手答謝,然後繼續拿起筷子夾肉,將眾人當耳旁風。
趙高也為范增捏一把汗,但范增依舊不為所動。
李斯就更尷尬了,就如同被范增狠狠打臉一番。
他向來都是睚眥必報,更何況現在位居高位,即便是馮去疾也對他客客氣氣,沒想到自己被一屆草民奚落。
李斯豁然起身,雙眸中迸發出殺氣,目光冷冽道:“大膽范增,如此冷落天子,可知道後果嗎?”
秦王政也用目光掃過范增,等待他的回復。
范增將嘴中的肉吞下後,放下筷子,字正腔圓道:“既然是恩典,草民接受恩典,豈能有錯?更何況,草民已經答謝陛下,為何李丞相還要百般刁難?”
“左丞相在大殿內呵斥草民,甚至汙蔑草民冷落天子,到底是誰失態那?”
“陛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胸襟如同大海般容納百川,怎會在意一屆草民的失態舉動?”
李斯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臂上青筋鼓起,正要辯駁,被秦王政攔住。
秦王政緩緩開口道:“先生初來乍到,對天朝禮儀並不了解,朕自然不會怪罪!”
“但無知並不是朕容忍你的借口,還希望先生自重!”
李斯終於松了口氣,范增只能無奈的點頭。
旋即,大殿內迅速沉寂下來,李斯和范增兩人彼此瞪著彼此,雖然表面微笑,但心裡都恨不得衝上去剁掉對方。
一個仇恨的種子在兩人的心中結下,即便日後范增入朝為官,兩人也是各走一邊,甚至還會用陰謀、陽謀進行較量。
秦王政和范增的第一次會晤,便在一場尷尬的宴席上結束了。
秦王政也心知肚明,范增作為楚國臣子,自然不願意向秦國屈服。
但秦王政希望通過自己的誠心誠意,打動范增,讓范增接受秦王政,並默默為秦王政效力。
與此同時,黑冰台的刺客也紛紛趕回行轅內,告知張良下落不明,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秦王政眉宇間有股怒氣在升騰,旋即臉色突變,大怒道:“難道大秦的子民就逮捕了一個韓國貴族不成?”
“難道他能夠逃到天涯海角不成?難道他會隱身或者隱匿深山不成?”
終於,秦王政還是下達死命令:“凡是跟張良有交集的人統統緝拿,悉數押送至章台宮,按圖索驥,不惜一切代價將張良擒拿,或者處死!”
不惜一切代價,秦王政加重了語氣。
黑冰台的刺客從來沒有見過秦王政如此動怒,嚇得雙腿發軟,顫聲應諾。
翌日,黑冰台和中車府兵一同出發,前往韓國舊地,將與張良有關的所有人緝拿,統統押送至雲中獄,審訊他們張良的關系。
倘若他們不交代張良的訊息,等待他們的只有死!
與此同時,秦王政的巡遊大軍繼續前行,沿路返回章台宮。
范增也接到秦王政的詔書,跟隨大軍返回,即便是他心中有怨言,也只能默默忍受。
而范增也被任命為客卿,跟士大夫們一同參與朝政,但朝中的官員得知他輕蔑李斯,紛紛疏遠他。
范增深信黃老之術,沒有理會眾人,本著“別人不理我,我也清淨”的態度,悶悶不樂的跟隨秦王政入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