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監丞查崗
  隨著長安集市散場的鼓點聲傳來，太史局中忙碌了一天的官員們也全都起身喘了一口氣，從古至今下班時分都是打工人最開心的時刻，太史局太史監丞杜旺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出門上了自家的馬車。

  “監丞大人回家去啊？”

  “嗯嗯，我去看個朋友。”杜旺笑著回應那些對自己打招呼的下屬，放下車簾，臉色卻有些苦惱。

  “去李淳風家。”他對車夫說道。

  馬車在車夫的操縱下，叮叮咚咚便向李淳風的府邸駛去。

  “這個李淳風！”杜旺不禁念叨一聲。

  半個月前，李淳風突然派府中的下人到太史局裡來請假，說是李大人身體不適，想要在家休息幾天，李淳風作為長安有名的方士，本來在太史局裡就是骨乾技術人才，杜旺對他也不敢有太多要求，所以也就答應了，結果沒想到整整半個月過去，李淳風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像失蹤了一樣。曠工曠到這種程度，哪怕他在長安再有名聲，杜旺也接受不了。

  “今天橫豎是要到李淳風府邸上去看一看這家夥半個多月究竟在家做什麽！”

  馬車一路來到了李淳風所居住的宅子，下車杜旺看了一眼那寬大的府邸，心中不禁有一絲羨慕。

  畢竟是長安有名的方士，收入比起他這個只能拿工資的上司來說要高了不知道多少，能在長安城置下這麽一座宅子，卻是杜旺自己都羨慕不來的。

  杜旺背著手跟著自己的仆人一起走到宅子的側門，仆人連忙上去敲門，不一會門打開了，出來一個老仆看看兩人詢問道：“來者何人？”

  杜旺直接道：“太史局，太史監丞杜旺，你們老爺可在家裡嗎？”

  那老仆人聽聞是李淳風的上司來了，連忙換上一臉恭敬神色，點點頭道：老爺說若是太史局的人來找他便可以直接進去。”

  “你家老爺此時在做什麽？”

  “老爺此時正在院中忙碌。”

  “忙碌？”杜旺不禁皺緊眉頭，不是說李淳風病了嗎？怎麽又在那忙，可見是裝病無疑了。

  “快帶我進去見你們家老爺。”

  那仆人點點頭，一邊吩咐旁邊一個小廝進去通知李淳風，另一邊禮貌地帶著杜旺一起走進宅子。

  很快杜旺便在庭院中看見了撅著屁股忙碌的李淳風一見到李淳風，只見李淳風正弓著身子，艱難地在一個桶狀的儀器面前仔細調試著什麽，一隻眼睛還緊緊盯著儀器下面的小圓盤，看見他這副這樣子杜旺更加生氣了，這哪是有點病的模樣。

  “將仕郎近幾日身體可好？”

  聽到杜旺的問話，李淳風似乎露出了一個寒暄性質的微笑卻，全然沒有從那儀器面前抬起頭的想法，弓著身子回頭很簡單的一拱手便繼續調試儀器，一邊說道：“大人你來了。”

  杜旺皺皺眉頭：“將士郎不是說身體病了？看閣下的氣色似乎還是頗為健壯啊。”

  李淳風沒有回答，杜旺不禁更加生氣了，他走上前兩步，看看那個儀器，只見那儀器的主體是一個頗大的桶狀物，看起來像是竹筒，但仔細一看卻是用鐵皮敲出來的，又仔細一瞧杜旺發現那桶狀物的前面有一塊很大的水晶，看見這水晶杜旺不禁深吸一口氣，能用得上這麽大的水晶，這東西顯然還頗不便宜，杜旺看看天又看看這儀器，大抵也能猜出來李淳風是用這儀器在觀測天上的星星，可是還沒太搞得清楚這東西的原理是什麽，效果又如何，他問李淳風道：““大人這幾日在家中都在忙著什麽呢？”

  李淳風一隻眼睛盯著儀器下面的觀測盤，一邊不斷的用手將那筒子左右旋轉，是否在尋找最好的角度，聽到杜旺的詢問，他這回的回答倒是言之有物了許多：“在下正在觀測太白星。”

  “太白星……”聽到這個詞，杜旺原本冷笑的神情卻是收斂了起來。

  如果不是太史局中的人聽到這個詞可能沒什麽反應，但是作為太史局的主官，杜旺卻知道太史局今年上半年所應對的重大突發事件之一就是解釋太白星的詭異活動。

  在這一年年初，太白星多次在白天出現在天空上，光線即使在太陽的照耀下依舊明顯可見。太白星耀日之輝這種詭異場景自然引起了長安百姓的震動，太史局也接到旨意，對這一現象作出相應解釋。

  太白星在五大行星中顏色發白，五大行星對屬五行，故而觀星家認為白色的太白星應當主金所以太白星也叫金星。

  金星常常於太陽左右出沒，離太陽的距離似乎也遠比其他行星更近，觀測的最好時間也是在黎明時分，而且又是天空之中，除月亮之外肉眼可視最亮的星體，太陽主陽主男子，所以此時佔星者常認為，陪伴在金黃太陽旁邊，發白光的金星當為女子守護之星。而這一場貞觀初年的金星詭異白日出現的現象太史局給出的解釋就是佔卜出來的三個字“女三昌”。

  前一陣子杜旺才剛剛把太史局裡頭所佔的結果呈遞了上去，依據所佔結果，此為一個或一群女性在大唐崛起之兆。

  現在遞上去的解釋還沒有獲得什麽回應，這卻是讓杜旺有些緊張，因為女性能在大唐崛起這事兒，杜旺實在想不到他能對應什麽事件，而這個佔卜結果現在還沒有為天下人所詳知，佔卜之事自古就是引起民間謠言，天下人心動亂的或因之一，而這種詭異結論的佔卜，顯然更容易得到天下百姓的流傳和附會，杜旺現在只希望這件事情可以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收場，畢竟太史局作出的佔補每年也有那麽多條，只要不被人拿去做文章，或者因為什麽奇怪的事情廣為流傳的話，最後還是有可能不被大眾所知而避免造成惡劣影響的，杜旺都想不到若是過幾天這個結果傳開會在坊間鬧起多少傳言來。

  李淳風正在觀測的居然是金星，杜旺也不禁臉色鄭重起來，難道李淳風在家待了半個月並不是因為消極怠工，而是發現了這次金星詭異活動的具體原因？想到李淳風的諾大名聲，杜旺不禁頗為期待，如果李淳風能把這次金星在白天出現的事件解釋圓滿，比如這幾日陰氣上升或者是對應著天下哪一處的地震等等，再將這個結論匯報上去，那麽太史局，這一次的造謠風險就可以完全解除了。

  他連忙端正的臉色問李淳風：“李大人，你這幾日觀察金星可觀測出了什麽端倪來嗎？”

  李淳風聞言點點頭，然後開口說道：“我現在總算弄清了金星白日出現的原因了。”

  杜旺聞言大喜，看向李淳風面前那個古怪儀器指著問道：“便是用這種筒子看出來的？”

  李淳風笑著點頭，這時終於他似乎找到了金星的位置，拍拍手掌，立起身子對杜旺拱了拱手。

  “便是利用這種儀器找到的金星。”

  杜旺驚喜地看著那台簡陋的天文望遠鏡，“那李大人可否說說這幾日金星白晝出現的原因呢？”

  “啊，因為金星這幾日正在近日點，和地球之間的軌道交角又正好比較小，所以在地球上觀測起來會特別亮。”

  杜旺點點頭，屢屢胡子想了半天。

  “然後呢？”

  “然後沒有了……”

  杜旺看向李淳風，眨眨眼睛，接著笑容不禁僵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