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到呂宋之不急

  如攪碎一池春水，在許多馬尼拉的華商們於燈下熱烈地討論著東南艦隊到訪之事時，洪熙官、顏彰和郝思忠也在戰艦上點燈喝茶，談起白天之事。

  “洪哥，為什麽你沒有為呂宋華商們爭取利益？”顏彰好奇地問道。

  “為什麽要給他們爭取呢！”洪熙官反問道。

  “呃，大家都是漢人嘛，我聽說他們過得很慘呐！要交四倍的稅哪！”顏彰打抱不平地道。

  “再慘，也比大明國內要好！”

  顏彰有點不信，洪熙官給他一個證據道：“要是不好，他們為什麽不回國呢？”

  見顏彰想爭辯的樣子，洪熙官止住他道：“好了，我們不為他們生活是好是壞而操心，我之所以不為他們爭取利益的原因是，你為他們爭取利益，他們會感謝你嗎？還有，這裡是人家的地方，換作是你的地方，比如說是你的軍艦上，來的不是你的上級，而是其他人，來告訴你做這做哪的，你會高興嗎？”

  “當然不會高興，不過，我們為他們生活過好一點，他們會不高興？”顏彰再問道，以前一直在軍隊裡，這次出訪讓他大長見識，大開眼界。

  “如果是我們的地方，我們有義務讓他們過得好一點！這是義務！”

  “如果不是我們的地盤，我們指手劃腳的，就叫做干涉別人家裡的事務！國與國之間的關系複雜，這裡可是別人的地盤！”洪熙官歎息道：“南海太大了！我們的戰艦是有限的，人力也是有限的，現在優先對付荷蘭人，西班牙人就留著他們給我們送銀子吧！”

  “就拿現在的四個甲必丹來說，我們能給他們什麽？錢，在沒有打倒西班牙之前，我們給不了他們，權力，那更不可能，那他們為什麽要跟我們走？”

  洪熙官告訴他道：“讓人來求你，好過你去送禮，你送出了禮物，別人不一定感謝你！”

  “目前我們的主要敵人是荷蘭人，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荷蘭人沒打倒之前，什麽都不管，除非是天大的事，你明白了嗎，我的兄弟！”

  他意猶未盡地道：“那四個甲必丹，都是老江湖，什麽叫做老江湖？就是賣掉你，你還會幫他們數錢的那種，他們經歷的事情太多，城府太深，不會輕易被我們打動。”

  “我們乾噤要為他們免費做事呢，他們不求，我們不做！”洪熙官輕聲道。

  “那我們什麽都不用做了？”顏彰問起來。

  “不，老頭無法打動，年輕人就未必了！”他說起了明天的行程，明天先去見西班牙人，與他們商談落實事務，再去華埠參觀，代東南府宣慰海外民眾，還有軍艦開放日，讓大家上來看看！”

  “不急，會有解決的時候的！時間在我們的手裡！想想我們還多年輕，我們的統帥還沒結婚呢！”洪熙官嘿然道：“真要到解決的時候，有的是借口！”

  ……

  “又見面了，我的特使閣下，歡迎您的到來！”總督蠻熱情地道。

  “您太熱情了，一大早又請我來共進早餐！”洪熙官感謝他道。

  “大家都是鄰居，應該多些來往！”總督笑呵呵地道。

  吃的是牛奶加麵包和煎蛋，乾活的傭人是阿三，他們穿製服，衣著乾淨，態度恭順，動作麻利！總督介紹道：“這些加爾各答人是英國人送來的，我們用起來真是不錯，他們很循規蹈矩，特別合適作仆人，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可以送您一打，托您送給您的督軍殿下！”

  “心領了！”洪熙官說了三個字，翻譯就是陳玉成，他準確地對總督道：“他說謝謝，不要了！”

  “好的！”總督也不勉強，他興致頗高，手指陳玉成道：“這個年輕人也不錯，有能力，還受了洗，是我們的兄弟！”（主的面前人人平等，可是他做翻譯，他沒有位置，只能站著）

  “是嗎？”洪熙官聽陳玉成翻譯評價他陳玉成的話，問總督道：“你是如何看待漢人的？”

  “漢人非常有能力，相當勤快，沒有他們，這裡將一事無成！”總督高度評價漢人，不吝溢美之詞。

  “勤快到要交四倍稅務？”洪熙官冷笑道，陳玉成看了他一眼，把這句話翻譯給總督聽。

  “哪怕是四倍的稅率，漢人的生活還是好過當地土著，可悲的土著！他們甚至連自己也都養不起！”總督不想就如此尖銳的問題來作答，乃岔開道。

  洪熙官也不追問下去，嘲笑起土著來：“大概是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我們把這種人叫做‘豬’！”

  總督聽畢大笑！

  當天上午，雙方簽署了一個協定，即東南府與西班牙東印度公司的友好通商協議，雙方約定努力提高雙邊貿易，爭取每年提高百分之十（即東南府自營商品出口）以及之前商談的雙方同意的東西都一一列明，總督和洪熙官分別簽字蓋印。

  洪熙官向總督府通報了他們的行程計劃，西班牙表示東南軍人想去哪裡看均無異議，任看任走，但對於軍艦開放日，則說放在王城港不太合適，洪熙官問放在甲米地錨地行不行，西班牙人說可以。

  ……

  去Parian看望、拜訪華人華商還真是開眼界了。

  Parian位於馬尼拉城牆外的一片沼澤地，西班牙當局在1583年設立了這個定居點，目的是管理越來越多的中國人，他們認為中國人是狡詐和搶飯碗的非法移民，算是唐人街或者會埠。

  一開始它什麽都沒有，只有月港商人搭建的四個類似大遮雨棚的地方供他們存放貨物。為了將馬尼拉的中國居民趕出他們的家園住進他們的倉庫，西班牙當局宣布任何在太陽落山後還出現在Parian以外地方的非西班牙人都要被處死。（後來制度放寬）

  這個中國人的聚集區就像月港的一個翻版，到處都是讓白銀交易給吸引到菲律賓的福建人，走在路上，可以聽到熟悉的鄉音。

  那些福建人可不象甲必丹們顧慮重重，他們熱情地與洪熙官們打招呼，洪熙官也熱烈回應：“大家好！”

  在那幾個倉庫周圍慢慢地形成了象迷宮一般的大賣場，到處都是競爭激烈的商鋪，茶館和餐廳，在這當中的狹窄街道總是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們，他們身穿大袖飄飄的長袍，腳踏刺繡的絲綢鞋子，頭戴峨冠。醫生和藥店叫賣著他們整缸整缸的膏藥、煎藥和草藥根。

  大家不是做買賣，就是在用小茶盅泡福建功夫茶聊天，他們穿梭在成堆成堆垛好的貨物之中，吃著讓歐洲人目瞪口呆的食物：生病後喝著稀奇古怪的藥水——紅毛番們無法理解這能夠治病，他們認為是施了魔法的符水，並不是藥水有用，而是中國人施法在水裡！

  今天是Parian的盛事，華商們首次迎來了母國的使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