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么妹要當兵

  晚上，張三拎著一個袋子，推開院門，走進了最近租住的院子內。

  “我回來了！”

  張三吆喝了一聲，將袋子放在旁邊，隨手扯下晾衣架上的擦臉部，胡亂的蹭了蹭，吐出一口濁氣。

  么妹端著個盆子從小廚房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哥哥回來，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你回來了，快進屋吃飯吧，給你做了菜餅子！”

  “好！你把這東西收好！”

  “什麽呀？”么妹兒好奇走過去，將袋子打開看了一眼，有些驚訝：“這麽多大米？這差不多得有二三十斤吧？”

  “二十五斤！”張三笑了笑，道：“這是今天管事給的，說是將軍看我們乾活賣力，特意賞下來的！”

  “這麽好啊！”

  “是啊，我也沒想到！管事還說，最近伐木的速度有些慢，用不了那麽多人運輸，所以明天暫時停工一天，他稍微做一些安排，留下一部分人，將另外一部分人調到城裡去幹活，當然，工錢照算！”

  么妹兒這下是真的驚訝了，竟然不乾活都能掙錢，這新城的主人倒是很慷慨呀！

  “別愣著了，將東西拿進去，趕緊過來吃飯，你哥哥我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張三催促了一句，用擦臉布打了打身上的灰塵，邁步就進了裡屋。

  么妹兒看了看地上的大米，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沉默了三五秒後，這才雙手用力，將糧食搬去了小廚房。

  新城從開始建造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城市雖然還沒有命名，但是周圍聚集的人卻越來越多。

  張三剛剛加入運輸隊搬運木材的時候，乾活人才不過三百，現在加上在城裡建造房子的那一批，三千人估計都有了。

  而新城的主人規矩森嚴，他們這些外人是不允許住在城裡的，因此所有人都聚集在城外。

  之前人數不多，大家只是貼著城牆隨便搭了幾個窩棚，然而隨著窩棚越大越多，住宅的地方就顯得越發混亂。

  後來還是新城的主人看不過去，叫人特意出來規整了一下。

  不但規劃了生活區和預留了道路，還特意叫人沿著城牆根兒，建造了兩排小四合院。

  這些院子名義上是專門給參軍人員家屬使用的，實際上也向外租賃，而且要價也不是太高。

  按張三現在的工錢來說，租賃院子一個月，只需要花費他三分之一的月薪。

  不過即便如此，對於這些專門來掙錢的家夥，也絕對是一筆很大的支出。

  之前張三即便跟五六個人擠在窩棚裡，裡面髒亂的跟豬圈一樣，也絲毫沒有租個院子來住的想法。

  可是妹妹突然過來，就讓他不得不改變主意了。

  總不能隨便搭個窩棚，讓妹妹也住進去吧，那未免也太不像話了！

  所以即便有些心疼，張三還是咬了咬牙，拿出一部分錢租賃了這個小四合院。

  直到搬進去，住上了三五天之後，張三才恍然發現，他這筆錢是真的沒白花。

  這小四合院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

  不但有正房和西廂房兩處臥室，還有東廂房的小廚房和采訪，門房到座了一個小小的茅房，旁邊還有一個專門的地方放水缸。

  院子不過十幾個平方大小，地面卻是由青磚鋪就而成，沒事的時候，在院子裡面轉一轉，感覺都有些心曠神怡。

  么妹兒同樣住得很舒服，雖然老家的宅子要比這大的多，但都是黃泥胚打造出來的茅草房，院子雖然大，一刮風卻全是沙。

  連晾個衣服都晾不了，前腳掛上去，後腳就能被沙子甩一身泥點子。

  還是這邊好，即便已經入了冬，依舊是最舒服的溫度。

  據說這小四合院下面鋪設了地暖，冬天的時候，內層會向外供熱，到時候整個地面都會熱烘烘的，即便不用燒炕，也不會冷。

  么妹兒不知道什麽叫地暖，但對於不會受凍的冬天，卻很是期待。

  將大米放好後，么妹兒細心的看了一下貨架子上的大大小小的袋子，心滿意足的笑了笑，繞到廚房，拿了一壺茶，這才轉身回了裡屋。

  這邊雖然是南方，小四合院卻是標準的北方建築，正反而分內外，外面是一處簡單的空地，放了一張八仙桌子，幾個台案，幾張長條凳子。

  裡面的房間只有一張炕席，寬敞的足以睡下三個人。

  張三早就坐在椅子上，拿著一個菜餅子使勁吃的。

  他是真餓了！
  么妹兒拿了個茶杯，給張三倒了杯茶，“慢點兒吃，又沒有人跟你搶！”

  張三瞪了么妹一眼，端起茶杯一口灌下去，清了清口腔，這才說道：“你就別忙活了，坐下吃，我有話跟你說！”

  “好！”

  么妹兒直接坐下，從旁邊的小罐子裡面挖出了兩杓醃黃豆，放到一個已經被吃空了一半兒的菜盤子裡，最後才取了一個菜餅子掰了一半，就著醃黃豆，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張三夾了一顆黃豆扔進嘴裡，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顯然是滋味不錯。

  “么妹，過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我看你也挺適應的，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當然！”么妹兒毫不猶豫的回答：“我才不回去呢，家裡亂成什麽樣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整年整年的乾旱，那幾十畝像老牛皮一樣的難伺候，爹娘加上兩個哥哥吭哧吭哧乾上一年，也不過收個仨瓜倆棗。

  就這還要被收走一大半，在家的時候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哪一年不餓肚子？
  這裡多好，光是哥你隔三差五拿回家的糧食，就夠咱爹乾上一年了，這才不到半個月呀！”

  說道這，么妹忽然警覺的抬起頭來：“三哥，你該不會是想趕我走吧？”

  “你想什麽呢！”張三有些啼笑皆非：“你也是我親妹妹，養活你是天經地義的，我趕你走你要是在半路上再出點事兒，咱爹娘不得把我的皮扒了！”

  “還得把骨頭拆了呢！”

  么妹兒有些得意的哼了一下。

  張三搖搖頭：“我的意思是說，家裡竟然那麽亂，不是招土匪，就是遭天荒，地裡面不好刨食啊，咱們要不給家裡去一封信，叫爹娘帶著大哥二哥也過來？”

  么妹兒想了想，搖頭道：“主意是個好主意，但基本上沒有成功的可能！咱爹娘的倔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幾十畝地也就是他們的命根子呀，恨不得天天都住在地裡，這時候正是育苗的時候，他們更走不開。

  別說寫信了，咱們就算拿刀架在爹脖子上，他也不會來的！”

  張三歎了口氣，沒在說什麽。

  他知道妹妹說的是實話，故土難離可不是一句玩笑，那是確確實實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他若不是機緣巧合背景離鄉，說不定這個時候也會跟兩個哥哥一樣，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就算餓肚子，不會離開那裡的。

  事實上在開口之前，他就知道希望不大，可是這邊明顯是個活命的好地方，身為兒子要是不關心一下，他於心不忍呢。

  現在好了，話已經說出口，雖然沒有改變結局，但最起碼心裡面會好受一點。

  兩人沉默的吃了一會兒餅子，張三忽然又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再留一段時間，等這新城造完了之後再看看，下一步該怎麽走！”

  么妹兒想了想，說道：“三哥，你要不去當兵吧！”

  “什麽？”

  張三吃了一驚。

  這年頭當兵可不是好說法，民間盛傳，好男人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以前可是管當兵的叫賊配軍的，他可是正經的良家子，就算窮苦了一點，也不至於去當兵吧。

  么妹兒看到哥哥的表情，自然知道這家夥在想些什麽。

  “這些天你不在家，我左鄰右舍的串了串門，稍微打探了一下消息，發現咱們這一片二十幾戶，只有四家是租住過來的，其他全都是家裡有當兵的，免費居住的。

  哥你可能不知道，他們當兵的福利更好，不但管吃管住發衣服發配槍，竟然還發銀子。

  而且他們每家每戶都有個憑證，可以直接進城裡面購買東西，不管米面糧油，價錢都比咱們外面的集市上要低。

  而且，由於城市正在建設中，到處都缺人，士兵的家屬屬於第一備選序列，他們家裡除了老弱，幾乎每個人都在城裡面乾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張三沉默了一下，說道：“有人管吃管住還給錢？”

  “對了！”么妹兒給拍手掌。“你要是去當兵，我不就也可以進城裡乾活了嗎？裡面很安全，你也不用擔心我被人欺負。

  等咱們兩個攢一些錢，到時候托托關系，看看能不能給爹娘帶些東西回去，然後再寫信勸一勸。

  說不定他們一看到東西，就心動要過來了呢？
  屆時正好可以讓他們也進城裡乾活，那時候咱們一家人就過上好日子了！”

  張三有些糾結。

  這個事兒他不是不知道，如果較真的話，他要比么妹兒知道的多。

  他雖然只是運輸木材，每天打交道最多的也是同組的朋友，來來去去都是熟面孔。

  可是每日閑聊，說的消息卻是離不開海軍和海軍士兵的。

  要知道高寧在城門口放著的招兵處，可是始終沒有撤掉的，看起來雖然像門可羅雀，實際上還是很有些用處的。

  一個多月以來，通過招兵處進入高寧對物的人，足足有七百多，平均下來每天都有兩個。

  所以張三也不是沒見過搖身一變，從苦哈哈變成海軍士兵的人。

  說實話他也挺羨慕的。

  知道城裡有專門服務於士兵們的食堂和後勤處，特別是後勤處，那裡簡直是個巨大的雜貨鋪，幾乎什麽東西都有。

  只要這些士兵們手裡有錢，就沒有他們買不到的東西。

  而外人即便有錢，人家也不賣。

  所以也為了買到心儀的東西，不少外來的商人特意找到士兵，希望通過他們代為購買。

  雖然對於大宗交易，城內故意提高了價格，但是這並沒有打消商人們的熱情。

  反而因為獨特的貨物來源，令城外漸漸形成了一個集市，即使又吸引來了更多的人流，人流又補充了勞動力，勞動力逐漸轉化成士兵。

  這便緩慢的形成了完整的循環。

  這麽複雜的事兒，張三自然是看不明白的，不過冥冥之中他有一種感覺，總覺得這座新城的底蘊極其豐厚，仿佛只要一建成，就會瞬間衝天而起，閃耀於世間。

  當兵的事兒，他也曾在腦子裡面不止一次的想過，可是根深蒂固的固有印象，總是令他望而卻步。

  即便今天么妹兒又提起，他仍然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萬一死在戰場上怎麽辦？
  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呀！

  自己還這麽年輕，還沒有討老婆生孩子，沒有留下自己的血脈，可不能就這樣死了呀！

  想到死，張三難得湧起的一絲絲波動，便被迅速撫平了下來。

  他搖了搖頭，道：“當兵就算了吧，我還是老老實實的乾我的活，等我攢了些錢，也能用這種辦法勸勸爹娘呀！”

  “也好！”

  么妹意外的沒有再勸說，反而點了點頭，理解的道：“那哥，既然你不願意的話，要不然我去當兵吧？”

  “什麽？”

  張三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么妹兒還跟沒事人一樣，笑嘻嘻的夾了一顆黃豆扔進嘴裡：“我是說我去當兵！你可能不知道，城裡不緊收男兵，還收女兵，雙方的待遇是一樣的。

  前院有一家姓呂的老秀才，他女兒就跑去當兵了，據說當時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可是後來卻發現，他女兒當上兵以後，就跟以往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該享受到的福利待遇，該給的軍餉一點都沒少，所以我想……”

  “想什麽想，想都別想！”張三瞪眼：“你要是閑不住，明天就跟我一起去隊上乾活，當兵的事兒不要再提，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么妹兒也不生氣：“哥啊，幹嘛這麽生氣，你應該知道，我想乾的事兒，還從來沒有乾不成的，你是阻攔不了我的！”

  “你……”張三氣急。

  么妹兒笑嘻嘻的咬了一口菜餅子，道：“行了行了，你也別糾結了，我倒是覺得這是難得的機會，不當兵就只能在家裡呆著，用不了幾年就要嫁人結婚生子，眼看著一輩子就過去了。

  當了兵，我的生活說不定就多姿多彩了，哥，你應該支持我的！”

  張三惡狠狠的瞪著她不說話。

  么妹也不在意，臉上始終帶著笑。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張三才忽然泄了一口氣，有些頹然的道：“你這死丫頭！”

  “嘻嘻！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的，謝謝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