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守門人

  六月十八，情人谷。

  天才蒙蒙亮，就有個少年人肩膀上扛著一把碩大的斧頭，一邊撓著頭，一邊打著哈氣，從情人谷一人寬的入口處走了出來。

  他先是看了一眼天色，隨後伸了個懶腰，見左右無人，便懶洋洋的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斧頭墊在腦後，就那樣斜倚著樹，再次打起盹來。

  不多時，馬蹄聲由遠而近，一行六匹快馬飛馳而來。

  馬上的人打扮的異常瀟灑，一個個白衣如雪，分配寶劍，妥妥的江湖少俠套裝。

  幾個人似乎並不是一夥的，但結伴而行，為首之人遠遠的看到入口，臉上露出欣喜之色，當場便揚聲喊道：“兄弟們，我們到了！”

  “可算是趕到了，這是什麽犄角旮旯的破地方，咱們差點在林子裡迷路！”

  “都別廢話了，快進去快進去，今日的盛會可不能錯過！”

  幾人說著話，正準備一抖韁繩，催動胯下馬匹加快速度，忽然破空聲響起，一把斧頭旋轉著，如同流星般橫插進視線，砰的一聲，砸在道路中央。

  斧頭熒光閃爍，鋒利的斧刃有一半鑲嵌在地面上，純鋼打造，又經過碳化處理，和雕刻之後，看起來與枯木十分相似，卻有著本質區別的斧頭柄，此時已四十五度角橫在六人面前，赫然是一副走路的招牌。

  六個人吃了一驚，目光看過去，遠遠的才看到一個打著哈氣的少年，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跌跌撞撞走了過來。

  六個人對視一眼，有人當場變憤怒了，要衝動上前之時，被猥瑣的給製止住了。

  那人眉頭緊緊皺起，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拱手道：“這位少俠，你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都看不懂？那你們混什麽江湖啊，不如早點回家吧，江湖太危險，不適合你們！”少年表現的有些差異，口下卻毫不客氣。

  當場幾人便浮現出了一絲怒色，為首之人卻依舊表現得很警惕，他伸手入懷，取出一把扇子，反握在手心裡，雙手交疊在一起，抱了抱拳，客氣地道：“還請解惑！”

  “意思是不讓你們進！”少年道：“你是誰今日農家盛會，關系重大，為了確保幾個貴人的安全，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

  幾位，教你們一個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什麽事兒都沒有，要是敢炸刺兒……嘿嘿，後悔都來不及！”

  “你說什麽？你這個小雜碎竟然敢看不起我們？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六人隊伍中，有個脾氣暴躁的，當場便大聲質問道。

  “所以，你的回答呢？”

  少年充耳不聞，臉上除了困倦之外，沒有多余的表情，略帶睡意的雙眼，無神的看向為首之人，右手輕輕搭在斧頭柄上似乎，身體微微傾斜，似乎軟塌塌的靠在上面似的。

  為首之人沉默了片刻，他回頭看了看其余五人。

  毫無意外，五個人臉上都是怒色，即便沒人說話，為首之人也能感覺到他們現在的想法。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隨後臉上的平靜漸漸化為歎息，眼神也逐漸冰冷下來，他轉過頭來，右手反握著的扇子輕輕一抖，扇骨突然跳出一排寸許長的尖刺。

  “不好意思，恕難從命！我兄弟六人，千裡迢迢趕來參加此盛會，若是被你輕飄飄一句話，便嚇得轉頭就跑，那我們兄弟六個，以後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敢問閣下名號？”

  “別廢話！既然不走，那就乾脆不要走了！”

  少年有些不耐，右手忽然在斧頭柄上一扣，緊接著身形變化為狸貓，靈巧且敏捷驚人。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衝進了對面六人的隊伍當中。

  六人吃了一驚，紛紛掏出兵器，可是還沒來得及出招，便覺得脖子忽然多了一絲涼意，緊接著便感覺到一陣勁風刮過，那少年的身影，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六人身後。

  為首之人有些難以置信，他剛要轉頭回去看看，可是不經意的動作，確定他的頭顱豁然撕開了一道傷口，緊接著破風聲出現，動脈中的血液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瘋狂的噴湧而出。

  噗通，噗通，噗通……

  六個人一次摔倒在地，鮮血逐漸染紅地面，少年卻連看都不看一眼，他一甩斧頭，刃口上殘留的幾滴鮮血，忽然化為暗器，定在了右手邊的樹木上。

  斧刃再次銀亮如鏡，少年隨意的將其扛在肩頭，大大的打了個哈氣，隨後昂頭打交道：“土老頭，土老頭！”

  “來了來了，別喊那麽大聲，老頭子我聽得見！”

  少年才剛叫了兩聲，右側林子地面上就忽然鑽出來了個小老頭。

  這老頭五短身材，一把胡子到胸口，身上穿著粗布麻衣，頭上頂著個不知道什麽材料製造，卻銳氣十足的圓帽子，手裡拿著一把碩大的洛陽鏟，雙眼眯成一條縫，看起來像七老八十的土地似的。

  他似乎極不願意被人叫喊名字，少年只是喊兩次，他便氣急敗壞的跑了出來。

  少年打量著土老頭，發現這家夥竟然換了一身新衣，有些驚奇的道：“你怎麽套上新衣服了？”

  “廢話，今天正如好日子，小老兒一輩子都遇不上幾回，當然得好好慶祝一下了……”

  他剛說了半句，無意間看到少年身後的屍體，只剩下一條縫隙的眼睛瞬間瞪圓，指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道：“這……什麽情況？大清早就殺人？你終於瘋了？”

  “你才瘋了呢！”

  少年翻了個白眼：“這些家夥鬼鬼祟祟，身上沒有半點農家的標識，又說不出暗號，顯然又是一些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屁顛屁顛跑來湊熱鬧的家夥！”

  “那你也不能殺掉呀！”

  “明顯不懷好意，留下來過年嗎？搞不懂你在想什麽，今天這場盛會異常重要，咱們就算幫不上小姐太多忙，也要盡量守護他的安全！”

  少年一臉嚴肅，拳頭緊緊握著，儼然是正義的化身。

  土老頭卻翻了個白眼，一副懶得跟你說話的樣子。

  你這話蒙別人可以，蒙我就有點過了！

  老子給你擦過多少次屁股了？

  每次都用這種理由，你不煩，我都嫌煩！
  不過話雖如此，幾個來歷未知的家夥，殺了也就殺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呀，多少收斂一點吧，再這樣下去，小心連小姐都護不住！”

  “用不著你管，趕緊把這些收拾收拾，省得一會兒被人看到！”

  “就知道指使我！”

  土老頭撇了撇嘴，只見他將手中的洛陽鏟在地上輕輕一頓，仿佛突然打開了什麽開關似的，地面竟然突然變得松軟起來。

  土老頭嘴角才剛剛露出一絲微笑，人便憑空掉了下去。

  可是目光向下一看，那塊地面卻沒有任何變化。

  少年顯然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眼角都沒瞟一眼，懶洋洋的看了看天時，見紅日初生，陽光馬上就要照耀大地，忽然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梨，這胸口隨意的蹭了蹭，張嘴便咬。

  少年吃的歡。

  之前被他乾掉的那幾句屍體，卻像是忽然中了魔法，時不時便會掉下去一具。

  前後不過十分鍾，六具屍體連帶著地上飛濺的血液痕跡，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六匹馬還站在原地，恐怕連少年自己，都會懷疑剛才出現的可能是幻覺了。

  老頭兒忽然從馬匹旁邊出現，喜笑顏開的這個摸摸那個看看，忽然翻身上馬，有小孩兒一般坐在馬脖子處，雙腿緊緊一夾。

  馬匹吃疼，本能向前跑去。

  也不知道土老頭使的什麽辦法，其他五匹馬竟也緊隨而去，馬蹄聲轟鳴中，六匹馬消失在了少年的視線中。

  少年吃完梨，隨手將蠡湖弄到三十米外的深坑中，一邊咀嚼著，一邊含糊不清的嘟囔。

  “整天推三阻四，一點也不爽利，哪一次叫你乾活沒給好處？老是囉裡八嗦的，要不是我隻認識你一個土夫子，功夫又不錯，老子早就把你宰了！”

  解決完六個初出茅廬的家夥，稍微運動了一下，又吃了一顆大梨，少年似乎完全清醒了過來，手中大斧頭越發輕盈了幾分。

  他左右踱步，又四處看了看，似乎感覺越發手癢。

  就在此時，遠處再次傳來馬蹄聲。

  少年精神一振，側耳傾聽，發現只有一騎，心中略帶失望。

  片刻之後，馬蹄聲由遠而近，遠遠的便看到一名裹著頭巾，身穿長袍的男子飛馳而來。

  少年眼睛微微，見不認識，心下微微一喜，隨著對方快速積極，將右手的斧頭拎了起來，左手向對方一指，剛要開口說話。

  忽然破空聲響起，緊接著，便聽那人喊道：“農家周立文，應邀前來參加盛會。”

  少年手一抬，穩穩接住了一張令牌，他打量了一眼，無趣的撇撇嘴，側著身子退後一步將路給讓開了。

  對面果斷擦身而過，沒有絲毫減速的舉動。

  “多謝小兄弟！”

  少年沒回話，屈指一彈，令牌便如同乳燕一般，直追那人而去。

  那人伸手接住，揣入懷中，隨後向馬背上一伏，連人帶馬，無比順滑的衝進了洞口。

  不一會兒，馬蹄聲便消失不見。

  此人過去之後，路上就陸陸續續的又來了十七八波人，有的一人獨行，有的十多個人成群結隊，有的祖孫三代，有的夫妻二人，騎大馬的騎大馬，趕馬車的趕馬車，還有單憑輕功趕路的。

  幾乎什麽人都有。

  少年人顯然成了守門人，不管來的是什麽人，又有多少人，只要是無法證明自己身份的，通通出手乾掉。

  一個上午的時間，這少年殺了三十多號人，而且從他出手的果斷，以及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手法來看，這少年顯然是一名不出世的好手。

  土老頭挖洞是一把好手，埋屍體，處理現場痕跡，那更是專家級別的人物。

  每一次碎屍滿地，鮮血橫流的時候，土老頭都會出現，之後利用他那神乎其神的手法，將地上的痕跡清理一空。

  每次的效率都極其驚人，就算處理十多人的屍體，也絕不會超過五分鍾。

  等到過了晌午，來的人變更多了。

  這一次，獨行俠變得更加少，來的多數是成群結隊的大人物，往往一百多或者兩百多人結伴而來。

  對於這樣的隊伍，少年似乎連攔的興趣都沒有。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這些家夥，幾乎明目張膽的，將農家的標志雕刻在了馬車上，或是乾脆豎了一杆大旗。

  這在幾十年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如今這個亂世，別說舉著農家的旗幟，擺明立場造反的都有不少，朝廷一方面要應付天災人禍，一方面要爭權奪利，一方面要拒敵於外，一方面又要收稅催租，朝堂上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

  現在就算是縣太爺，有的都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了，他們一個個互相勾連，招兵買馬，佔山為王，悠哉悠哉的當著土皇帝。

  都已經是土皇帝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因此，整個下午，少年只出手了兩次，一次乾掉了一個小女孩，表面上看起來不到十二歲，真實年齡未知。

  一次就是整整乾掉了一百人。

  這一百人都是黑衣黑袍，臉上遮著黑金，手裡統一拿著鬼頭大刀，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們並未出現在主乾道上，而是不知道使用什麽方法，隱藏在了左右兩側的樹林中，並且以獨特辦法快速前進著。

  誰知被少年察覺到，一斧頭砍向樹林，連人帶樹砍成兩段，隨後鮮血飛濺，將周圍隱藏著的黑衣人暴露了出來。

  隨後便是一場屠殺。

  隨著夜色將至，太陽完全沉浸水平線下時，高寧和情蝶兩人從一處百米多高，外部很隱蔽的洞口走了出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幾乎同時飛身而起，如同大鳥一般，滑翔著，向情人谷的方向飛去。

  他們觀察了整整一天，不但看清楚了少年和土老頭的真實實力，同樣也發現了其余幾個方向守門人的位置。

  這些家夥都不簡單呀，雖然還沒有突破超凡境，但都是超越一品武者的高手，特別是他手中使用的斧頭，絕對是精品中的精品。

  對此，高寧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想著，如果有機會的話，肯定會弄到手研究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