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影響
南海,無名孤島。
一艘模樣怪異,體型巨大的船隻停靠在天然港口上,隨著海潮微微飄蕩。
四小姐穿了一身紅色的裙子,如同小孩子一般,坐在船頭的護欄上,手裡拿著個通紅的蘋果,時不時啃上一口。
甲板上空無一人,船艙裡面卻時不時傳來嘈雜聲,感覺像是有很多人在忙碌著什麽似的,氣氛有些緊張。
小丫鬟忽然出現在四小姐身後。
“小姐,彌勒教分出了一支軍隊,正在猛烈攻打海軍!”
四小姐動作一頓,有些奇怪的側過頭了:“什麽情況?”
“不太清楚,供奉堂幾位大人商討了一般,都認為背後有人指使,只是暫時不知道是誰。”
這話倒是不假。
四小姐雖然知道彌勒教背後是誰在支撐,但是那些兄弟姐妹,同樣也沒有省油的燈,借刀殺人這點小計策,只要他們想,分分鍾就能夠使得出來。
所以,在沒有更多的信息之前,四小姐也不敢妄下定論。
她略微沉吟著,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小丫鬟道:“小姐,咱們要插手嗎?”
四小姐想了想,道:“只有一支部隊?”
“只有一隻,大概五萬人左右,不過在後方大約一百八十裡的山谷內,駐扎了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如果雙方戰場出現了焦灼,這一支二十人的軍隊,最多兩天時間,就能趕來加入戰鬥!”
“哦?聽起來蠻危險的!”四小姐微微一笑,“讓海軍自己搞定吧,咱們就當做不知道!”
小丫鬟微微吃驚:“這樣可以嗎?小姐,我們與海軍不是已經達成合作了嗎?”
“只是口頭約定而已!更何況所謂的合作,只是借助他們的力量,擋住外界那些不勝其煩的嘍囉而已,真正吃肉的家夥,還是得我們自己來抵抗!”
四小姐淡淡搖頭:“密切關注,什麽都不要做!除非……高老九主動聯系我!”
小丫鬟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了然,微微點頭:“明白了,小姐,我這就去傳令!”
四小姐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扭過頭繼續看著湛藍且廣闊的海景,咬了一口蘋果,漂亮的牙齒上下咀嚼,發出哢哧哢哧清脆的聲響。
“大家都坐不住了呀!”
四小姐含糊不清的感慨。
……
與此同時,快活林。
黑面神正在閣樓上處理公務,他的面前擺了一張寬大的桌子,左右兩側堆疊了大量的文件和報表。
在大殿前方,兩排文殊整整齊齊的一直排列到大門口,所有人都在緊張的忙碌著,大殿內一片安靜。
突然,清脆的腳步聲響起,鳳凰如同一隻百靈鳥,腳步輕快,幾乎是用飄的走到了黑面神的面前,停在大概十米開外。
旁邊站在陰影中,一直沒有任何存在感的下人,連忙現身,默不作聲的,在鳳凰山後放下一個秀墩,隨後身形向後退了一步,再次隱藏在了陰影中。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鳳凰對此了然於胸,甚至都沒有回頭,便大膽的做了下去。
黑面神耳朵微微一動,明明已經聽到,卻始終沒有抬頭,雙目炯炯有神的翻閱著手中的公務時不時用朱砂筆在上面勾畫一兩個字,算作批示。
見他這副模樣,鳳凰姐也不著急,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隱藏於長裙之下,身體微微前傾,右手拄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黑面神。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三分鍾左右,下面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整個大殿就像是突然被時空凍結了一樣。
突然有人打了個噴嚏,黑面神手上的筆瞬間彈了起來。
闖禍的書吏自知不妙,一溜煙兒跑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見。
黑面神緩緩抬頭,迎面便看到了笑語盈盈的鳳凰。
鳳凰道:“不再裝一會兒了?”
黑面神臉色有些發黑,不過依舊表現的很冷酷,漠然道:“什麽事?”
“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來通知你一聲,北面的彌勒教有些不安分了,最近在攻打一個叫海軍的勢力,鬧得挺大的,將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這跟我沒有什麽關系?”
“這就得問你了!”鳳凰反問:“現在這種時候,突然間鬧出這麽大動靜的,十有八九是大老爺的兄弟姐妹啊,你這個大管家就不準備派人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誰在搞鬼,我們有沒有機會順水推舟,或者乾脆漁翁得利?”
“我看你是還沒睡醒!”
黑面神扔下了一句話,重新低下頭,擺出一副馬上進入工作的狀態,潛意識告訴對方,你說的情報一點價值都沒有,趕緊滾蛋,再敢逼逼,小心我發飆!
若是普通人,見到黑面神如此作派,估計早就如同針扎屁股一樣跳起來,連續鞠躬之後,便一溜煙消失不見。
可惜鳳凰不是普通人,她對於黑面神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似乎格外的感興趣。
被黑面神如此對待,鳳凰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絲毫改變。
“行啦,不用裝了,我知道你也很在意!那就派人去探查一二吧,我這邊已經跟大老爺打過招呼了,他也同意了!”
黑面神再次抬頭,目光盯著鳳凰的眼睛,沒有說話。
鳳凰微笑:“怎麽,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多管閑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只剩下一個多月,不積極應對,難道真以為咱們快活林可以天下無敵嗎?”
說完,鳳凰便起身離開了。
隨著鞋跟敲擊的聲音逐漸遠去,黑面神沉默的如同大理石雕像一般,許久沒有說話。
下面做活的人一個個將腦袋死死的壓著,沒有一個人改排頭看黑面神一眼,生怕被殃及池魚。
快活林的人都知道,黑面神跟鳳凰並不怎麽對付,兩人雖然同為高級幹部,所掌握的權利也差不多,但是由於分管的部分不同,導致明裡暗裡都有不少的矛盾。
所以連帶著以兩個人為中心形成小山頭,也隱約有些不對付。
這種不對付,甚至發展的有些越演越烈,以至於都開始影響快活林本身的支柱了。
不過即便如此,兩人依舊以夜王的副手自居,對於奪嫡之事十分上心。
黑面神沉默半晌,忽然淡淡開口:“麻雀!”
前方五六米處,一縷黑煙閃過,一道人影便已經出現在了那裡。
此人一身藍袍黑褂,臉上戴著半截面具,脖子上圍著個圍巾,隱約間能夠看到嘴和耳朵部分裸露在外,但是換個角度,又會被圍巾遮擋的嚴嚴實實。
“去查一下,究竟是什麽情況!”
“是!”
這個叫做麻雀的,顯然是搞情報的高手,身法極其特殊。
話音未落,身形便隨著一縷黑煙消失不見。
感覺像是鑽入了地下,又像是突然衝上了天空,總之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周圍乾活的書吏們沒有一個抬頭,一個個緊皺著眉頭,沉浸在自己的案卷之中。
黑面神又沉默了片刻,這才重新拿起細毛筆,在朱砂疊上簡單的潤了潤,隨後繼續工作。
……
平陽鎮。
白松帶著兩個隨從,如同遊玩一般,在外圍城牆上溜達。
他並不關心具體事務,有沒有檢查防物和後勤的意思。
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振奮著海軍士兵們的氣勢。
事實上,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雖然雙方兵力差距有些大,可是海軍上上下下,包括新兵,都沒有懼怕的意思。
每個人都相信,在高寧的英明領導之下,可以輕易解決這一次危機。
海軍畢竟是一個正規化的組織,雖然由高寧的手山寨出來,欠缺了系統化的培訓。
但是,在海軍基地建立完成之後,隨著海軍士兵的增多,軍官的增多,海軍也漸漸正規起來。
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在,都在向著最強海軍靠攏。
這次戰爭,他們樂在其中。
此時,城外突然傳來一陣轟鳴,緊接著便是戰鼓被捶得震天響的聲音。
城牆上的士兵立刻警戒起來,自動進入了戰鬥的狀態。
一名傳令兵飛奔衝到白松面前,大聲匯報:“報告基地長,彌勒教又來攻城了!”
白松臉上沒有一點意外的表情,只是露出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容,揮手擺了擺,示意自己已經知道。
傳令兵也知道這個消息有些不受待見,完全沒指望獲得獎勵,見基地長如此做派,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這其實也不能怪白松,主要是彌勒教進攻的有些太頻繁了。
第一次戰鬥結束後,海軍這邊隻休息了三個時辰,對面便再次展開了大規模進攻。
這一次依舊是對方損失慘重,自己一方只是傷了幾個來不及躲避箭矢的倒霉蛋而已。
一連受到兩次重創,兵力被硬生生打掉了五分之一,海軍這邊沒有覺得有什麽,只是浪費些彈藥,讓個別人受些委屈而已。
彌勒教卻是實打實的損失,兩次進攻死了足有一萬人,在這個有些狹窄的戰場上,絕對是個令人觸目驚心的數字。
然而對方似乎對這些屍體沒有任何感覺,也不覺得自己硬打硬攻有什麽需要改變的地方,在第二次進攻鳴金收兵之後,不足兩個時辰,就再次出現了第三次,然後是第四次。
眼前這一回,貌似已經是第五次了。
不止白松,連傳令兵也有些不怎麽當回事兒了。
沒別的原因,彌勒教有點太爛了,雖然士兵一個個都看著人高馬大,孔武有力,甚至連眼神都很凶狠。
可是一旦到了戰場上,同樣是一波流的貨。
這些天,白松也沒閑著,一直在通過電話蟲聯絡其他的基地,一方面是申請一定的支援,一方面也是為了通報自己的現狀。
他雖然對自己的基地防禦性有信心,但也知道戰場上瞬息萬變,做最好的準備,也要做最壞的打算。
而且,早在兩天前,他就已經收到了另外二十家基地回復消息,表示已經派出了一到三隻小隊,前往大本營。
平陽鎮與馬家坳的大本營很近,雙方也不過八十裡左右,若是快嘛,跑上兩個時辰,便可以輕松抵達。
況且,大本營是高寧建造最費神,也是最用心的第一處基地,對於分基地有著加成作用。
現在的大本營,已經陸續接收了兩千多士兵,後續的援兵還在源源不絕的開過來。
這種身後有底牌的感覺,自然令白松很放心。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檢查好兵器槍械和隨身攜帶的物品,盡量隱藏在掩體後面,隨時準備反擊!”
小隊長們大聲呵斥,聲音如同炸雷一般,遠遠的傳出去,引來一片又一片的附和聲。
白松嘴角微翹,什麽話都沒說。
北面城門外,一大堆人馬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正是彌勒教的士兵。
只是與往常精銳且充滿殺氣的部隊不同,這次的隊伍中,竟然有一小半是服裝凌亂,老少皆有的雜牌軍。
即便隔著一兩裡地的距離,有些人仍然能夠清楚的看到,對方的隊伍裡面似乎男女老幼都有,不少人面容枯燥,一看就是饑餓到了一定,隨時可能倒地而亡。
這些家夥跟精銳士兵敬畏分明,雖然都處同一個陣營,心卻隱約比如豬羊般驅趕的。
白松在聽完身邊人,為他做完的簡單介紹之後,臉上始終帶著的淡淡笑容消失不見。
他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雖然知道現在很亂,雖然知道外面已經易子而食,雖然知道彌勒教內部魚龍混雜,可是卻也沒想過,會這麽輕易便遇到。
隨著下方大部隊靠近,呼喚之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哭喊和哀嚎。
白松額頭青筋暴跳,死死的咬著牙。
身旁人見此情景,也是一陣心驚肉跳,小聲問道:“基地長,現在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白松冷冷的道:“戰爭期間,不能有婦人之仁,更何況咱們可是山賊出身,殺人放火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在我們海軍面前還玩這一套,簡直是不知死活,傳我的命令,將所有的弩床都移到這邊來,給我狠狠的殺!”
“是!基地長!”
身旁的軍官大聲應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