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除夕賈府大祭祀,賈母擺宴延眾賓
且書接上回道,期間發生的學堂風波就這麽過去了,經過那次的整治,學堂裡的風氣好了許多,雖然那個單遠志先生,依舊是那麽不上不下的。
不過暫時沒找到替代他的人,也就先這麽用著了。賈環和賈蘭這兩棵苗子,自然由他親自課後調理開小灶,所以這事情也急躁不得。
出了這場風波以後,寶玉自然也基本不去學堂了,秦鍾也被他爹拘束在家中。
金家那小子知道厲害之後,也是乖巧的,沒敢再惹出什麽事來,哪怕面對賈環賈蘭,這些賈氏族人,明朝暗諷的挖苦,他也是忍氣吞聲的忍了下來。
畢竟母親的話,和姑姑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家裡面可沒有第二幅墨寶,能夠挽救他的前途了,老金家能否出人頭地,孤兒寡母的,也只能指望於他了!
所以倒是不敢有什麽其他的報復心理了!眾人看他沒了脾氣,也就不再去挑弄了!
畢竟這件事情,賈璉這個榮國府的最高主宰,已經拍板了,他們也不好做的太過分!
到現在,金榮都還記得那天姑姑,回來之後臉色很不對勁,然後母親又是對著自己一番教導,權衡利弊!
又說那日,金榮在賈某人到來之前,就因為因人多勢眾,又兼賈寶玉勒令賠了不是,給秦鍾磕了頭,寶玉方才不吵鬧了。
大家散了學,挨了賈璉打,金榮回到家中,越想越氣,說:“秦鍾不過是賈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賈家的子孫,附學讀書,也不過和我一樣。他因仗著寶玉和他好,他就目中無人。
他既是這樣,就該行些正經事,人也沒的說。他素日又和寶玉鬼鬼祟祟的,隻當人都是瞎子看不見。
今日他又去勾搭人,偏偏的撞在我眼睛裡。就是鬧出事來,我還怕什麽不成?”
倒是不敢說賈璉什麽,隻敢盯著寶玉還有秦鍾說話,況且賈璉也打了秦鍾還有寶玉,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了!
他母親胡氏,聽見他咕咕唧唧的說,因問道:“你又要爭什麽閑氣?好容易我望你姑媽說了,你姑媽又千方百計的向他們西府裡的璉二『奶』『奶』跟前說了,你才得了這個念書的地方。
若不是仗著人家,咱們家裡還有力量請的起先生!況且人家學裡,茶也是現成的,飯也是現成的,你這二年在那裡念書,家裡也省好大的嚼用呢。
省出來的,你又愛穿件鮮明衣服。再者,不是因你在那裡念書,你就認得什麽薛大爺了。
那薛大爺一年不給不給,這二年也幫了咱們有七八十兩銀子。
你如今要鬧出了這個學房,再要找這麽一個地方,我告訴你說罷,比登天的還難呢,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頑一會子,睡你的覺去,好多著呢!”
他也不能和他媽說,已經有快一個多月,薛蟠沒來學堂了,早就沒了每個月給銀子的好事了。
可是面對金寡婦的怒容,他這個做兒子的又能說啥呢?於是金榮忍氣吞聲,不多一時,他自己去睡了。
所以金榮,次日仍舊上學去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姑姑用了那一幅墨寶,換來了一家人的遠大前途,本來依照他性格,有了這五千兩銀子,還讀什麽書喲?可是決定權不在他手裡,全憑他那姑姑做主!
你道為何?那天璜大奶奶,如此謙卑的上門去求,原來大是為她家自己謀劃的,侄兒不過是順帶的。
且說她姑娘原聘給的是賈家“玉”字輩的嫡派,名喚賈璜。但其族人,那裡皆能像寧榮二府的富勢,原不用細說。
這賈璜夫妻守著些小小的產業,又時常到寧榮二府裡去請請安,又會奉承鳳姐兒並尤氏,所以鳳姐兒尤氏也時常資助資助他,方能如此度日。
今日正遇天氣晴明,又值家中無事,遂帶了一個婆子,坐上車,來家裡走走,瞧瞧寡嫂侄兒。
閑話之間,金榮的母親偏提起昨日賈家學房裡的那事,從頭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說了。
這璜大『奶』『奶』不聽則已,聽了一時怒從心上起,說道:“這秦鍾小崽子是賈門親戚,難道榮兒不是賈門的親戚!人都別忒勢利了,況且都做的是什麽有臉的好事!就是寶玉,也不犯上向著他到這個田地。等我去到東府,瞧瞧我們珍大『奶』『奶』,再向秦鍾他姐姐說說,叫他評評這個理。”
這金榮的母親聽了這話,急的了不得,忙說道:“這都是我的嘴快,告訴了姑『奶』奶』,求姑『奶』奶』,快別去說去。別管他們誰是誰非,倘或鬧起來,怎麽在那裡站得住。
家裡不但不能請先生,反倒在他身上添出許多嚼用來呢。尤其今日,他們鬧過之後,那位爺,還出手給了教訓,連寶玉都沒逃過,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我只求,只求保住他在這學堂裡讀書的機會,哪裡還敢再要什麽說法?”
這大奶奶一聽,也是嚇唬了一跳,原來,這裡面不僅有秦鍾的事兒,有寶玉的事,居然還有那位賈璉二爺的事?
現在面對王熙鳳,他家夫妻兩個都是極盡巴結,才勉強得了個好差事,可是對比起風生水起的林之孝一家,還有他家那個女婿,自己夫妻兩個可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如今,這個皮猴,又得罪了這麽一位大佛,如果不拿出點壯士斷腕的魄力,怕是不止她們娘倆,自己這一邊也要嗝屁朝涼,也正是因為這麽一攤事情,才舍得拿出來這麽個寶貝!
否則你以為哪裡有那無緣無故的謙卑和恭敬,為了親情,純屬放屁,如果不是怕牽連到自己夫妻兩個,怕是棄車保帥的事,這位大奶奶也做的出來!
所以哪怕用了人家的寶貝,去鋪自己的前途,金家寡婦母子兩個對於這位大姑奶奶,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了!
就這麽蹉跎歲月,又過了幾日,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九日了。
各『色』齊備,兩府中都換了門神、聯對、掛牌,新油了桃符,煥然一新。
寧國府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內儀門、塞門,直到正堂,一路正門大開。
兩邊階下一『色』朱紅大高照,點的兩條金龍一般。次日,由賈母有封誥者,皆按品級著朝服,先坐八人大轎,帶領著眾人進宮朝賀,行禮領宴畢回來,便到寧國府暖閣下轎。
諸子弟有未隨入朝者,皆在寧府門前排班伺候,然後引入宗祠。
且說黛玉,自從入府,雖也不是第一次仔細的見識這種場面了,可還是忍不住,一面細細留神打量這宗祠。
又因為今日是除夕大祭祀,又和那日臘八的,有些不一樣,場面要更奢華一些!
那日她不過是遠遠的看了一下,就回避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今日賈璉倒是特別帶著林妹妹來觀禮的,所以才有了這麽一回事兒。
原來寧府西邊另一個院子,黑油柵欄內五間大門,上懸一塊匾,寫著是“賈氏宗祠”四個大字,傍書“衍聖公孔繼宗書”。
兩邊有一副長聯,寫道是:“肝腦塗地,兆姓賴保育之恩。功名貫天,百代仰烝嘗之盛。”亦衍聖公所書。
進入院中,白石甬路,兩邊皆是蒼松翠柏;月台上設著青綠古銅鼎彝等器。
抱廈前上面懸一九龍金匾,寫道是:“星輝輔弼”,乃先皇禦筆。兩邊一副對聯,寫道是:
“勳業有光昭日月。功名無間及兒孫。”
亦是禦筆。五間正殿前懸一鬧龍填青匾,寫道是:“慎終追遠”。傍邊一副對聯,寫道是:
“已後兒孫承福德。至今黎庶念榮寧。”
俱是禦筆。裡邊香燭輝煌,錦帳繡幙,雖列著神主,卻看不真切。
只見賈府諸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賈敬主祭,賈赦陪祭,賈璉獻爵,賈蓉,賈琮獻帛,寶玉,賈環捧香,賈芸,賈菖,賈菱展拜毯,守焚池。
沒錯,這一次把修道的賈敬大老爺都給請來了,這也是他一年唯一肯出面露頭的一次,平日裡,哪怕是自己的生日,也不肯外人去打擾了他的清淨!
青衣樂奏,三獻爵,拜興畢,焚帛奠酒。禮畢,樂止,退出。
眾人圍隨著賈母至正堂上影前,錦幔高掛,彩屏張護,香燭輝煌。
上面正居中,懸著寧榮二祖遺像,皆是披龍腰玉;兩邊還有幾軸列祖遺影。
賈荇賈芷等從內儀門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檻外方是賈敬賈赦。
檻內是各女眷;眾家人小廝皆在儀門之外。每一道菜至,傳至儀門,賈荇賈芷等便接了,按次傳至階上賈敬手中。
賈蓉系長房長孫,獨他隨女眷在檻內。每賈敬捧菜至,傳與賈蓉,賈蓉便傳與秦可卿,又傳與鳳姐尤氏諸人。
直傳至供桌前,方傳與王夫人,王夫人傳與賈母,賈母方捧放在桌上。
邢夫人在供桌之西,東向立,同賈母供放。直至將菜飯湯點酒茶傳完,賈蓉方退出下階,歸入賈芸階位之首。
當時凡從“文”傍之名者,賈敬為首;下則從“玉”者,賈璉為首,本來是賈珍,可惜他死了,所以現在玉字輩賈璉就做了首席;再下從“草頭”者,賈蓉為首。
左昭右穆,男東女西。俟賈母拈香下拜,眾人方一齊跪下,將五間大廳,三間抱廈,內外廊簷,階上階下兩丹墀內,花團錦簇,塞的無一隙空地。
鴉雀無聞,只聽鏗鏘叮(左口右當),金鈴玉佩微微搖曳之聲,並起跪靴履颯遝之響。
一時禮畢,賈敬賈赦等便忙退出至榮府,專候與賈母行禮。尤氏上房內早已襲地鋪滿紅氈,當地放著象鼻三足鰍沿流金琺瑯大火盆。
正面炕上鋪新猩紅氈,設著大紅彩繡雲龍捧壽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請賈母上去坐了。
兩邊又鋪皮褥,讓賈母一輩的兩三個妯娌坐了。這邊橫頭排『插』之後小炕上也鋪了皮褥,讓邢夫人等坐了。
地下兩面相對十二張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張椅下一個大銅腳爐,讓黛玉等姊妹坐了。
尤氏用茶盤親捧茶與賈母,秦可卿捧與眾老祖母;然後尤氏又捧與邢夫人等,蓉妻又捧與眾姊妹。
鳳姐李紈等只在地下伺候。茶畢,邢夫人等便先起身來侍賈母。
賈母吃茶,與老妯娌閑話了兩三句,便命看轎。鳳姐忙上去攙起來。
尤氏笑回說:“已經預備下老太太的晚飯。每年都不肯賞些體面用了晚飯過去,果然我們就不濟鳳丫頭不成?”
鳳姐兒攙著賈母笑道:“老祖宗快走罷。咱們家去吃去,別理他。”
賈母笑道:“你這裡供著祖宗,忙的什麽似的,那裡擱得住我鬧。況且每年我不吃,你們也要送去的。不如還送了去,我吃不了,留著明兒再吃,豈不多吃些。”
說的眾人都笑了。又吩咐他:“好生派妥當人夜裡看香火,不是大意得的。”尤氏答應了。
一面走出來,至暖閣前上了轎,尤氏等閃過屏風後,小廝們才領轎夫上來,請了轎出大門。尤氏亦隨邢夫人等同至榮府。
這裡轎出大門,只見這一條街上,東邊合面設列著寧國公的儀仗執事樂器。
西邊合面設列著榮國公的儀仗執事樂器,來往行人皆屏退不從此過。
一時來至榮府,也是大門正廳直開到底。如今便不在暖閣下轎了,過了大廳,便轉彎向西,至賈母這邊正廳上下轎。
眾人圍隨同至賈母正室之中,亦是錦裀繡屏,煥然一新。當地火盆內焚著松柏香、百合草。
賈母歸了坐。老嬤嬤來回:“老太太們來行禮。”賈母忙又起身要迎,只見兩三個老妯娌已進來了。
大家挽手,笑了一回,讓了一回。吃茶去後,賈母隻送至內儀門便回來,歸了正坐。賈敬賈赦等領諸子弟進來。
賈母笑道:“一年價難為你們,不行禮罷。”一面說著,一面男一起,女一起,一起一起俱行過了禮。
左右兩傍設下交椅,然後又按長幼挨次歸坐受禮。兩府男『婦』、小廝、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禮畢。
散押歲錢荷包金銀錁;擺上合歡宴來,男東女西歸坐,獻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畢。
賈母起身進內間更衣,眾人方各散出,那晚各處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
王夫人正房院內設著天地紙馬香供。大觀園正門上也挑著大明角燈,兩溜高照;各處皆有路燈。
上下人等皆打扮的花團錦簇。一夜人聲嘈雜,語笑喧闐,爆竹起火絡繹不絕。
至次日五鼓,賈母等又按品大妝,擺全副執事,進宮朝賀,兼祝元春千秋。
賈璉這個榮國府的侯爺,自然也是要進宮拜見皇帝的,所以是一道去的!
等到入宮的人,領宴回來,又至寧府祭過列祖,方回家受禮畢,便換衣裳歇息。
所有賀節來的親友一概不會,只和薛姨媽一人說話取便,或者同寶玉、寶琴、釵、黛等姊妹趕圍棋抹牌作戲。
王夫人與鳳姐天天忙著請人吃年酒。那邊廳上院內皆是戲酒,親友來的絡繹不絕,一連忙了七八日才完了,就是賈璉的那些美人們,也在南苑熱鬧過幾日!
寶琴能夠融入眾姊妹中,也多虧了她佔了個薛字,賈璉又經常帶著她和眾姐妹玩,眼中的寵溺,王熙鳳都有些吃味。
而且,薛寶釵還是邢夫人新收的乾女兒,待遇自然和其他的小妾美人們有些不同!
也不是他不想,一碗水端平,而是這個時代就這個鳥樣,尤其在這麽個祭祀祖宗,過年待客的節骨眼上,有些事情他也不好太過標新立異,而且要考慮王熙鳳的感受,只是拿薛寶琴做個法子,鳳姐就兩天不讓賈璉碰她!
如果全都一視同仁的搞,怕是鳳辣子能夠氣死掉!所以左右不是個事兒,也就只能委屈一下他們,不過那日賈璉推掉了一切應酬,專門到南苑中陪伴了她們一日,還帶著一眾姐妹,一院子的鶯鶯燕燕,玩耍了一天!
最後就連老太太都被吸引了過來,對於自己的丈夫,他當年可是嚴防死守,對兒子稍微放松,可是面對孫子賈璉,老太太的態度完全就是另一個樣子。
不得不說,老太太的行為雙標的很,再加上這些個都是乖巧可人,老太太也是個顏控,自然很快也融入了其中!
被一眾女人,眾星拱月的叫著老祖宗,這老太婆心裡別提多開心!
於是那日之後,賈璉南苑中的這一群美人,也時不時的出現在了榮慶堂內外,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早又元宵將近,寧榮二府皆張燈結彩。十一日是賈赦請賈母等,次日賈蓉又請賈母,皆去隨便領了半日。
王夫人和鳳姐兒連日被人請去吃年酒,不能勝記。
至十五日之夕,賈母便在大花廳上命擺幾席酒,定一班小戲,滿掛各『色』佳燈,帶領榮寧二府各子侄孫男孫媳等家宴。
賈敬素不茹酒,也不去請他。於後十七日祀祖已完,他便仍出城去修養;便這幾日在家內,亦是淨室默處,一概無聽無聞,不在話下。
賈赦略領了賈母之賜,也便告辭而去。賈母知他在此,彼此不便,也就隨他去了。
賈赦自到家中,與眾門客賞燈吃酒,自然是笙歌聒耳,錦繡盈睜,其取便快樂另與這邊不同的。
這邊賈母花廳之上共擺了十來席。每一席傍邊設一幾。幾上設爐瓶三事,焚著禦賜百合宮香。
又有八寸來長四五寸寬二三寸高的點著宣石布滿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鮮花卉。又有小洋漆茶盤內放著舊窯茶杯並十錦小茶,裡面泡著上等名茶。
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著大紅紗透繡花卉並草字詩詞的瓔珞。
原來繡這瓔珞的也是個姑蘇女子,名喚慧娘。因他亦是書香宦門之家,他原精於書畫,不過偶然繡一兩件針線作耍,並非市賣之物。
凡這屏上所繡之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故其格式配『色』皆從雅本來,非一味濃豔匠工可比。
每一枝花側,皆用古人題此花之舊句,或詩詞歌賦不一,皆用黑絨繡出草字來;且字跡勾踢、轉折、輕重、連斷皆與筆草無異,亦不比市繡字跡板強可恨。
他不仗此技獲利,所以天下雖知,得者甚少。凡世宦富貴之家,無此物者甚多。當今便稱為“慧繡”。
竟有世俗『射』利者,近日仿其針跡,愚人獲利。偏這慧娘命夭,十八歲便死了,如今竟不能再得一件的了。
凡所有之家,縱有一兩件,皆珍藏不用。更有那一乾翰林文魔先生們,因深惜慧繡之佳,便說這“繡”字不能盡其妙,這樣針跡說一“繡”字反似乎唐突了。
便大家商議了,將“繡”字隱去,換了一個“紋”字,所以如今都稱為“慧紋”。若有一件真慧紋之物,價則無限。賈府之榮,也只有兩三件。
上年將那兩件已進了上;目下只剩這一副瓔珞,一共十六扇,賈母愛如珍寶,不入請客各『色』陳設之內,隻留在自己這邊,高興擺酒時賞頑。
又有各『色』舊窯小瓶中都點綴著“歲寒三友”“玉堂富貴”等鮮花草。上面兩席是李家叔夫人李嬸,薛姨媽二位。
賈母於東邊設一席,是透雕夔龍護屏,矮足短榻,靠背、引枕、皮褥俱全。
榻之上一頭又設一個極輕巧洋漆描金小幾,幾上放著茶、茶碗、漱盂、洋巾之類;又有一個眼鏡匣子。
賈母歪在榻上,與眾人說笑一回,又自取眼鏡向戲台上照一回。又向薛姨媽李嬸笑說:“恕我老了,骨頭疼,放肆,容我歪著相陪罷。”
因又命琥珀坐在榻上,拿著美人拳捶腿。榻下並不擺席面,只有一張高幾,卻設著瓔珞、花瓶、香爐等物;外另設一精致小高桌,設著酒杯匙箸。將自己這一席設於榻傍,命寶琴、黛玉、寶玉,賈璉四人坐著。
每一肴一果來,先捧與賈母看了,喜則留在小桌上嘗一嘗,仍撤了放在他四人席上,隻算他四人是跟著賈母坐。
故下面方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位;再下便是尤氏、李紈、鳳姐、賈蓉之妻。
西邊一路是寶釵,探春,迎春姊妹等。兩邊大梁上掛著一對聯三聚五玻璃芙蓉彩穗燈。
每一席前豎一柄漆乾倒垂荷葉,葉上有燭信,『插』著彩燭。
這荷葉乃是鏨琺瑯的活信,可以扭轉。如今皆將荷葉扭轉向外,將燈影『逼』住全向外照,看戲分外真切。窗隔門戶一齊摘下,全掛彩穗各種宮燈。
廓簷內外及兩邊遊廊罩棚,將各『色』羊角、玻璃、戳紗、料絲,或繡或畫、或堆或摳、或絹或紙諸燈掛滿。
廊上幾席便是賈薔、賈環、賈琮、賈蓉、賈芃、賈芸、賈菱、賈菖等。
賈母也曾差人去請眾族中男女,奈他們或有年邁懶於熱鬧的;或有家內無人,不便來的。
或有疾病淹纏,欲來竟不能來的;或有一等妒富愧貧不來的;甚至於有一等憎畏鳳姐之為人而賭氣不來的。
或有羞口羞腳,不慣見人,不敢來的。因此族中雖多,女客來者只不過賈菌之母婁氏帶了賈菌來了。
男子只有賈薔、賈芸、賈菖、賈菱四個現在賈璉鳳姐麾下辦事的來了。當下人雖不全,在家庭間小宴中數來,也算是熱鬧的了。
~預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