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布局（中）

  皓京，是太淵皇朝的都城。

  作為大陸上屈指可數的人族大帝國，這首善之地的繁華熱鬧是毋庸置疑的。比起海外坊市都不逞多讓。大街上車水馬龍，人潮湧動，放眼望去黑壓壓的盡是人頭。

  夜幕降臨時分，無數華燈亮起，空中還有無數由法力凝聚而成的巨大光球悠悠漂浮，將都城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晝，宛如不夜之城。那是修士們的手筆。

  一位面目平淡無奇、氣息普通的黑衣人在街道邊漫步，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看似隨意地轉悠了一陣，七彎八拐最後來到了一家規模不大的鐵匠鋪中。

  進門就是一個小院子，叮叮當當的敲擊聲不絕於耳。幾套尚未完工的盔甲掛在牆邊的木架子上，還有些普通的刀劍農具之類，凌亂地堆在一塊，六七個幫閑夥計正在爐子邊揮汗如雨地忙活著。

  見到黑衣人進來，一個小夥計以為有生意上門，湊上前殷勤地招呼著：“客官需要些什麽？”

  “深淵魔晶鐵一兩，六合鐵精三錢，井華水一升……”黑衣人不緊不慢地報出一長串材料名稱。

  小夥計眸中閃過異色，搓了搓手，一臉為難地道：“這位客官，本家店小利微，可沒有這麽多的高端貨源，不如……”

  “那就帶我去找你們掌櫃的，他總能做主吧？”黑衣人笑道。

  “這……好吧，客官請隨我來。”小夥計說著，將他讓進了屋內。

  鐵匠鋪內的陳設普普通通，中規中矩，並沒有什麽特異之處。小夥計未作絲毫停留，帶著黑衣人穿過了廳堂，來到後院一處不起眼的雜物間。

  掩上門之後，空間中泛起隱約的法力波動，幾道細細的白光憑空浮現，縱橫交錯間，一個多面棱球形的立體傳送法陣便飛快成形並穩定下來。

  黑衣人暗自點頭，這種精巧的空間法陣不僅耗費甚巨，而且也得是陣道方面的行家大師才能布設。這千機閣的底蘊實力果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誇張。

  “客官請進去吧，我們掌櫃的已經在裡面等候了。”小夥計客氣地道。

  他答應一聲，毫無戒心地踏入傳送法陣，身影飛速淡化下去，幾個呼吸後法陣內部已是空空如也。

  眼前一陣光影變幻，等到視野恢復後，黑衣人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處陌生的高大山洞中。

  周圍的環境被細心修整過，地面鋪著布滿花紋的晶質地磚，四壁與穹頂上覆蓋著名貴的金絲沉香木板，上面還有精細的雕琢紋飾，鑲嵌著不少夜明珠，使得整個山洞內部都沐浴在珠光寶氣中。

  兩位衣著清涼、五官絕美的妖嬈侍女款款走來，溫言細語地問候過，然後為他引路。透明紗裙下的白皙胴體魅惑地扭動著，極為惹火。

  沿著長廊走了一段，穿過兩道戒備森嚴的門戶，最後來到一處華麗的居室中。

  一位看上去三十來歲，生得國色天香、肌膚勝雪的絕美婦人端坐在寬大的書案後面，盛裝打扮、滿頭珠翠，宛如宮廷貴婦般的優雅迷人。

  “有貴客光臨，真是歡迎之至，還請坐下說話吧。”婦人朱唇輕啟，悠然笑道。

  黑衣人也不客套，在旁邊的座椅上落坐，淡淡地道：“貴方的防范措施是越發嚴密了，連我過來找你們，都得費上這許多手腳。”

  “沒辦法，前些天貴派的高層突然出手，對蒼玄山脈周邊所有城池進行清理排查，一連拔掉了我們多處據點，損失太大了。”美婦人歎道。

  黑衣人呵呵一笑，抬手揭去了臉上的面具偽裝，露出了一張憨態可掬的胖臉，赫然是璿靈宮的核心弟子辛燃輝。

  他自然知道這美婦人說的是實話。洛雯東窗事發之後，掌教極為惱怒，令門中高手出動對蒼玄山脈周邊大舉清掃，所有千機閣的秘密據點都被查出拔除。因此為了避免更嚴重的損失，這家專做情報生意的道統不得不將組織的分部轉移到了皓京。

  “好了，說正事吧。”

  辛燃輝咳嗽一聲，神色嚴肅起來：“我可以提供你們最感興趣的消息，不知你們能夠出得起什麽樣的價碼？”

  美婦人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地道：“貴派現在最讓外界關注的事情，不外乎就是你們那位聖女殿下了。上次的變故也是因她而起，這個……你讓我們如何相信你呢？”

  辛燃輝嘿然道：“你們要買消息，我要賣消息，而且我保證這些消息都是真的，這就足夠了，不是嗎？至於別的什麽變故嘛……做生意總是有風險的，何況是如此大的生意呢？”

  “你們要擔風險，難道我就不用擔風險了嗎？那個倒霉的落雯，如今還在龍華峰上受苦呢。”

  美婦人微微頷首：“這倒也是，任何生意都有風險，當然只要利潤回報足夠，冒些風險是應該的。”

  “那麽請說出你的消息吧，我們會根據它的價值，付給你相應的酬勞，並且絕不讓你吃虧。”

  “很好，我知道那位聖女殿下不久之後會離開宗門外出，去探索某處遠古洞府遺跡，具體的路線和時間我這裡都有，絕對真實。”辛燃輝沉聲道。

  饒是美婦人養氣功夫了得，也被這消息驚得花容失色、差點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問道：
  “你確定？這可是你們宗門最為機密的情報了，你怎麽可能連這個都知曉？”

  如今外界對於秦璐妍的關注度已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超過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巨頭級人物。不少大勢力暗中開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價碼，想要買到這位聖女的具體行蹤，好借機布局將她生擒活捉、或者乾脆擊殺。

  因此千機閣也將這方面的秘密懸賞提高了不少，可惜自從洛雯出事之後，璿靈宮內部所有的情報線人都已失去聯絡，再想傳遞消息已不可能了。何況這等關系到聖女安危的絕密情報，就連一般的核心長老都未必能夠知曉。

  所以當辛燃輝說出這話時，美婦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懷疑。畢竟對方只是個核心弟子，怎麽可能得到如此關鍵的消息？
  “沒什麽好驚訝的，我平素和她關系不錯，當初也是她將我引薦進宗門的，所以一直很受她信任。這次的行程，她早已透露給我了。”

  辛燃輝道：“我的出身來歷，你們想必也有收集情報，應該知道我沒有騙你們。現在我就問一句，這個消息你們要不要？”

  美婦人定定地看了他一陣，疑惑地道：“我們當然知曉你的情況，一個原本無權無勢的散修小家族子弟，機緣湊巧下結識了那位聖女，並得她庇佑，讓你順利加入璿靈宮獲封為核心弟子。可以說她對你是有大恩惠的，為什麽你要出賣她？”

  “你說對了，我只是個散修出身，所以在璿靈宮是不可能得到真正信任與重用的。以後就算再努力上進，立下再多的功勞，終生也就是個普通的核心弟子，將來混個普通長老的位置，一輩子就這樣到頭了。而我，很不甘心這樣的結局。所以……”辛燃輝平靜地道。

  美婦人神色微怔，她當然明白辛燃輝說的是實情。天賦出色的散修即便能夠有機會拜入大宗門，都很難獲得出頭的機會，終其一生都不會得到太多的重視與培養。這在如今的蒼靈界天已是普遍現象。

  只是頂級道統底蘊深厚，勢力龐大，散修們想要過得安穩，最好的選擇仍然是設法進入這些大宗門。至少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有了保證，不用再過那種朝不保夕、被欺凌壓迫的日子。

  “好吧，我信了。”

  美婦人點頭道：“如果你提供的消息屬實，我們會給你一顆太元真華丹，一柄玄冰紫霞劍，還有一件湮星戰甲。這樣的價碼應該能夠讓你滿意了吧？”

  一顆真品丹藥，加上兩件中品法寶，的確稱得上是一筆厚禮。即便是一家頂級道統，想要拿出這樣的好處都是不容易的。

  當然美婦人並不擔心，那些暗中請托的大勢力許出的各種好處，加起來已經遠不止這個數目。千機閣轉手就會從它們身上賺回來，根本不可能做虧本買賣。

  “不錯，我很滿意。”辛燃輝笑道，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符出現在手中，被他丟給了美婦人。

  她接過來察看一番，眸中狂喜之色倏忽即逝，急聲道：“請稍候，我這就去和上面匯報。”

  說著，她的身影已經閃入屏風後消失不見。

  辛燃輝毫不在意，靠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須臾之後，美婦人去而複返，手裡捧著一隻碩大的玉匣，放在桌案上珍而重之地開啟。

  裡面是一柄寒光內蘊的黑色長劍，一件柔軟的玉白色內甲，還有一顆海藍色的丹藥。強大的法力波動彌漫開來，正是千機閣約定的酬勞。

  “貴派的信譽果然讓人無話可說。”辛燃輝讚道。

  美婦人微微一笑：“這是自然，我們千機閣傳承數千年，靠的就是信譽二字，可不會做那種毀棄諾言、得了好處就翻臉的事情。”

  “拿去吧，現在它們屬於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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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