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飯，巴克就跟洪奇開了車出去。

  方文祥對巴老板的辦公室表達了喜歡，雖然是個搞法律工作的，方靈穎身上能有那些個氣質，她的父親還是帶路人，起碼對設計事務所那些極簡主義、疏密分布能欣賞，然後去女兒的工作室參觀了不少時間，最後在食堂吃飯，葉明靜作陪，巴克都被攆開了，免得穿幫。

  因為方文祥要傳達給巴克的內容很簡單：“老楊有些驚訝，但聽說了我是誰，想來就明白跟小穎有關，特別是我給他闡述了這種職務犯罪可以周旋的余地之後，他就爽快的在授權書上簽了字，但對做過的事情一點都不隱瞞，認為的確是自己做錯了，並沒有追究誰在舉報的意思，可我隱晦的點了點是你請我來了解這個事情，他顯然還是有點猶豫，最後建議你去找市局特警大隊的鄭懷闖大隊長了解一下情況，別的就什麽都不說了。”

  巴克問老楊案件本身的問題，方文祥熟極而流：“四十萬，算是比較嚴重的金額了，如果按照挪用公款罪或者貪汙罪來算，這夠得上十年以上徒刑到無期徒刑，如果情節特別惡劣的話，甚至可以判死刑。”

  巴克睜大眼：“電視上那些個貪官被抓住，動不動幾千萬上億都有，怎個都沒判死刑？”

  方文祥自嘲的笑笑：“華國特色嘛，那麽你就知道他究竟最後落到什麽結局取決於什麽了。”

  巴克聰明：“那個舉報的力量會不會窮追不舍？”

  方文祥無聲的點點頭，很有些意興闌珊，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回頭：“這就是我寧願花大力氣研究為什麽會這個現狀，以及如何扭轉這種局面，而不太喜歡接案子來辦的原因，太多法律之外的不可抗拒力了，當然如果利用這些力量，我也能很容易的幫楊浦城把這起案件做成緩刑，這也是華國的特色，也許在你反對的時候是不公正，在有利於你的時候就是漏洞。”

  所以巴克跟洪奇去的第一個地方不是特警大隊，而是先到北區一處看起來挺漂亮的小區樓盤，經過門衛嚴格檢查證件之後洪奇介紹：“對外是小區樓盤，實際上類似於警察系統內部的集資樓，價格蠻便宜，不過得論資排輩看工齡，我這沒幾天的交通警還輪不上，老楊肯定有資格。”

  警察系統的宿舍樓那就比工人村鐵路職工的宿舍漂亮大氣多了，放到市場上也絕對是拿得出手的中檔高層小區，按照方文祥留下的地址，摁動十六樓一戶防盜門門鈴，好一會裡面才是警惕的聲音：“你們二位找誰？”顯然已經從貓眼鏡裡面看見外面倆男人了。

  還好巴克有準備，摸出自己那本很少使用的國安證件放到貓眼前面：“我是國家安全局的人員，因為老楊的事情需要了解一些東西，只是單純找你說幾句，如果你覺得有顧慮，可以打電話確認一下。”洪奇就使勁伸頭看那證件，羨慕得不行，終於證實了巴克的確是國安，但發現巴克拿著證件的手指有意無意把他的名字給遮住了。

  裡面安靜了一會兒，還是打開了門，一位短發中年婦女打開門，防范但眼裡卻沒有戾氣，只是有點疑惑：“國家安全局？不是已經來過了麽……”目光在巴克兩人身上掃了掃，打開門，巴克看見後面有個瘦高的少年站在客廳裡看這邊，那目光就不太友善了。

  和外面走廊上鋪滿地磚牆面也貼著斯米克磚的高檔感受不同，室內裝修出奇的樸素，甚至算得上寒酸，便宜的地磚，刷白的牆面，最不講究的合成木沙發，以巴克現在的行業眼光看過去就是俗稱最多算是做個清潔的基本裝修水準還沒什麽高檔家電的檔次，甚至有些樓盤交房時候的簡裝都比這個好。

  所以巴克沒有進去，示意洪奇把手裡的包放到門內地上，小聲：“我們是老楊的朋友，老楊是因為挪用公款出的事情，我想嫂子你也了解是怎麽回事，這裡是四十萬現金，以及十多張借條，是大家湊的，就算是您跟人借的，然後馬上報警或者給老楊信得過的同事打電話，把這筆錢交上去，算是把犯罪金額及時歸還，老楊很快就會沒事的。”

  中年婦女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巴克謹慎：“如果您覺得這可能害了老楊，可以打電話找可靠的人問問能不能這麽做，但時間抓緊，時效期過了就不好說了，交不交隨您，這個電話如果有什麽問題隨時聯絡。”

  中年婦女猶豫了一下點頭：“其他同事也湊了些錢，他們也這麽說的，可只有十萬不到，我正在請人賣房子……”

  巴克松一口氣：“那行，您知道怎麽做就好，那房子就不用賣了，總不能以後老楊回家連門都找不到吧？”

  然後就跟洪奇快步轉身走了，留下兩道神秘的背影，只是瘸子還得扶。

  到上了車，洪奇還在感歎：“四十萬！我還第一次拿這麽多現金，你倒是很有老板氣派的放那就走了，當初你在街頭騎摩托車泡妞時候，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巴克嘿嘿得意：“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老婆有錢！”

  洪奇大翻白眼的開車：“你！就裝吧……這歸還了四十萬真的能幫老楊沒事？”

  巴克搖頭：“不知道，但這是個先決條件，首先肯定老楊不會把這些錢挪給自己用，他那些用辦案經費的帳目肯定也是清楚的，對吧?”

  洪奇剛才也瞥見那家裡的經濟條件了：“看來你真沒說錯，老楊真是個沒收外快的性子。”巴克遇見過同流合汙的警察，也看到了這樣講究自己原則的老楊。

  巴克點頭：“其次就得看背後有沒有手在繼續動作了，老楊不管怎麽說總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如果沒人追究就好辦多了，去特警中心。”

  特警中心看來也是洪奇心裡的疙瘩：“每次招人我都來報名，可都嫌我沒有夠資格的經歷，沒當過運動員，沒當過兵，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交巡警……唉……”

  但顯然他的人緣真的好，門衛警察原本要登記的，看見他就笑：“喲，旗飄飄，又來找志同道合的異性伴侶啊……”

  巴克就在副駕很沒心沒腸的大笑，原來這貨還有這樣的嗜好，但人家把他也認出來：“巴指導？什麽風把您吹過來了！”當時在這裡搞射擊教案的時候，警員們都這麽叫巴克。

  洪奇驚訝巴克居然在特警中心還有個指導的名號，巴克得意：“我來找鄭大隊……”

  鄭懷闖的說法也似曾相識：“老楊……他可從來不登我這門，唯一來一次就是跟國安的人一起來看了看你啊？”

  又是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