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正戲還得等著牟晨菲過來，現在就是個變古戲法的在台上折騰。

  牟天博和自己太太坐在對著戲台的桌面兩側，巴克沒這麽多研究，他就對著戲台坐，有點偏廳一側，原因只是習慣性的靠邊躲避，就算明知道現在肯定都在看自己，也要套個邊。

  只是他不局促，坐下來就看台上的表演，順帶偶爾瓢瞟樓上周山夫的方位，沒看見那老頭子，二樓不少老人家導師啥的都還在呢。

  牟晨菲這一去就是小半個小時，倒也給了整個大廳的賓客一個緩衝，然後眼前一亮。

  牟天博讓前戲開始就是為了避免介紹巴克，現在牟晨菲的出現更是讓想問問的人都暫時住了嘴。

  一件鐵灰色的晚禮裙，帶著絲滑的裙擺隻到膝蓋部分，卻有著完全鏤空的肩部和深V胸部，精心皺褶的腰部裙身必須得有足夠自信的身材才敢穿出來，但顯然牟晨菲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如果光是一件晚禮裙也就罷了，今晚不少女性也穿著類似的光彩裙裝，她怎麽會讓自己落了俗套，晚禮裙的外面居然披了一件細條紋女式長西服，識貨的名媛們輕歎：“亞歷山大麥昆的妖異出位晚裝，也就這個味道了。”

  正裝中帶著性感，性感卻又格外端莊，輕點頭享受著一連串女性的掌聲，牟晨菲才站到父親跟“男朋友”的桌前，三個人坐了三方，她總不能背對戲台吧，在所有人的關注下，盈盈坐在巴克的旁邊，靠近自己的母親。

  地方上最著名的正戲《變臉》這才隆重上演……

  這已經打亂了牟天博所有的安排！

  沒人知道他這會兒在想什麽，但周琳菲接著戲台上的燈光，倒是抽空扭頭看了看這個穿著怪異的年輕人。

  嗯，臉膛太黑，在光影下真的看不清，但氣定神閑的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斟滿，頓了頓，還給剛坐下的牟晨菲也示意一下，大小姐借著換衣服也找到點節奏感，伸手指在桌面點點表示謝意，巴克卻依舊把茶壺嘴在帶蓋的茶盞上點一點，牟晨菲才反應過來，很不習慣的自己動手挪開蓋子，以前都是別人服侍她到盡可能的地步，就差幫她端茶杯喂了！

  巴克倒滿了，就自己喝，反正這一攤子破事兒也輪不到自己苦惱該如何收場。

  牟天博是個有想法有主見的成功商人，這樣的宴會自然會按照他的意思來準備安排出特色，來自全國各地，特別是經濟發達地區和首都的合作者們，在這個充滿中式民族特色的精品五星級酒店裡，當然不會經歷一場乏善可陳、了無新意的宴會，代表了本土地方特色的川劇變臉原本是他掌控了整個局面以後，頗含深意的一個環節。

  現在就只能是緩衝他的情緒，借著昏暗的戲劇環境，摘掉了自己的拾音器關閉放在桌上，伸出手示意女兒也把拾音器拿出來關掉，才低沉的開口：“怎麽回事？”

  巴克自顧自的喝茶看戲，咱不是沒資格參與這樣的討論嘛。

  牟晨菲使勁的抿住嘴唇，沒說話，閃亮的眸子倒是一直看著自己的父親，偶爾閃躲去看巴克，盡量不看自己的母親。

  牟天博臉上表情雲淡風輕：“我隻問一遍，為什麽？”

  巴克看了一眼大人物的霸氣側漏口吻，伸手放下杯子，看桌面還有幾色乾果，就伸手去抓了點，手指經過牟晨菲面前時候，就順便給她落了幾粒瓜子在面前，用手指指牟天博，意思是你趕緊說，別耽誤事兒，自己就開始嚼鹽豆看戲，還別說，五星級酒店的小點心味道是真不錯，就算是仿著古時地方民間小吃，也做出了特色，巴克不是喜歡弄個吃的啥麽，琢磨口味去了。

  牟晨菲看著父親，舞台上正好表演到噴了一口火，整個宴會廳火光一閃，掌聲不少，雖然不少人的注意力還是在看那一桌的主角，但應景也要鼓掌嘛，牟晨菲就借著這火光看到父親臉上那熟悉的氣定神閑，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的肯定，就好像每次安排自己這樣那樣的篤定，自己冒險的掙扎也還是跳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孫猴子。

  當然也順帶看到了巴克的漫不經心，自己從來沒有求過誰，或者低三下四丟過臉面，卻因為這個男人……

  總之一股亂七八糟的情緒，夾雜著還是那股逆反心理，硬生生把解釋自己希望獨立，希望自主獲得尊重之類的話吞了下去，突然迸發一句：“我喜歡他！”

  巴克真的沒忍住，噗的一聲就把嘴裡的茶給噴出去！

  就跟台上的戲子正把一口煤油噴出火來，巴克這動靜兒也差不多！

  一口噴在牟天博的頭上！

  還把巴克自己的氣管嗆著了不停的咳，連跟牟天博說不好意思的話都來不及。

  牟天博什麽時候遭過這種場面，暴怒是不可能，聽見女兒話語和突如其來的茶水讓他愣在那裡，上好的龍井連茶葉帶茶水，立刻就從他頭上流到下巴滴答下來！

  居然全場不由自主的齊聲：“啊……”

  台上的演員都滯了一下，懷疑是不是自己噴火時候引發了什麽岔子。

  大多數人都看著呢，雖然看不清具體細節，聽不見在說什麽，但巴克那一下的動靜頗大，現在都在空空空的咳嗽。

  整個場面似乎凝固了一刹那，然後就聽見牟晨菲咯咯咯的笑起來！

  她是從來沒看見過自己父親狼狽如斯的模樣，有種孩子就是要讓父母注意到自己，或者做了惡作劇得逞的笑意，加上這種的確容易引發孩子笑神經的場景，忍不住就笑起來，而且一笑就沒法收拾。

  她真的還就是個孩子！

  而且這也還是父母過度溺愛導致的自我中心！

  周琳菲也輕輕笑，她也沒看見過丈夫這種模樣，但能連忙展開桌上的餐巾起身給牟天博擦擦，伸手招呼侍者過來拿毛巾。

  牟晨菲就捂了嘴笑，但真的越是這樣越止不住，哪裡有幫咳嗽“男朋友”問候的自覺性？

  牟天博看著女兒這副模樣，最終還是慈父心態佔了上風，也露出點無奈的笑容，讓周圍都捕捉到了。

  原來人家一家還是蠻有天倫之樂嘛！

  就這麽凝固的一刹那，一下就閃過去，技術精湛的戲劇演員開始利用一忽閃一擺手就變出一張張不同的面孔來，傳承上千年的變臉絕技還是很有看頭的。

  但能參與這次宴會的可都是富商大賈，斷斷不會只看表面現象，也不會認為過去二三十年順風順水的牟天博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能掌控，眼前這一幕無論怎麽說，都應該是一出戲！

  一出堪比台上變臉更加含有深意的戲！

  相比之下之前那些隱隱有點借著女兒生日宴招親或者把上市公司的殼待價而沽的戲碼都落了下乘！

  戲台上無數張臉神奇的換來換去，下面賓客的心裡也有無數個念頭轉來轉去。

  牟天博這一場宴算是讓人回味無窮了！

  接下來牟天博啥都不用說，他擅長這樣留白給人琢磨。

  只是當曲終人散的時候，沒人再刻意圍著巴克，他就不稀得再陪著做戲，遠遠的跟林東擺擺手，這邊起身就對站在一起的母女倆點點頭，話都不說，直接走了。

  少數有心人在看見酒店門外的帕拉梅拉載上他離去，嗯，這個派頭也是夠的。

  穿著奧利維的林東自然是被華麗麗的當成了司機。

  更有心的人注意到，一輛掛著特殊牌照的捷達也尾隨而去，十足的警衛模樣。

  再聯系到之前和巴克一同到來的那輛軍牌奧迪車早就離開了。

  這一晚，牟家公主那個神秘的男朋友，還真是成了所有賓客口中的談資！

  連葉明靜那麽出格的性子，最後都沒敢上前招呼參與到林東的車上去，看自己的母親跟牟天博正在低語，思忖再三，才重新撥打了林東的電話：“你們在哪？”

  林東在電話那頭嘿嘿嘿笑：“路邊大排檔……”

  葉明靜匆忙的給醉心於工作的母親示意一下，就出門招停一輛出租車過去。

  她太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