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牟天博肩膀上披了一件黑色呢子風衣，就算是女兒幫他在倫敦訂購的名牌貨，還是被他穿出了黑社會大佬的氣質，不算濃密的頭髮梳得很整齊，信步走進沒有前台接待員的事務所門口，隨意這麽一逡視：“這就是你搞的公司？”

  巴克跟這位已經打過幾回交道了，不陌生不局促：“無照經營，場地也是臨時建築……室內設計，剛開始起步。”看著是挺不成氣候的，兼職的學生設計師們隻來了兩三個，這還是他回來了有一堆事情要做，換平時，起碼得午後才有點人氣。

  好在設備比較新，整個空間通透明亮，還算有點氣質，牟天博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有個攤子……也不錯，總比你以前那靠譜。”

  牟晨菲就挽著自己母親進來了，的確有出乎尋常的活潑：“哪，我回去跟爸爸媽媽說了，我想在這裡也開個店，他們讚成我的意見！”

  什麽？

  巴克差點把下巴給掉下來，堂堂億萬富翁的大小姐，從以前那生日宴會上的狀況來看，牟天博是把女兒當成接班人來培養的，這樣爭分奪秒的養成局面下，居然容許女兒出來不著調的搞什麽亂七八糟的店？

  如果說林東在外面鬼混一段依舊能收心回去做自己的接班人，葉明靜那是已經走上了職業經理人的道路，就當放放假，這位完全不著調的大小姐這麽一玩，就很有可能完全沒法走上領導商業帝國的道路了，這點淺顯區別，巴克還是明白的。

  牟天博看出他臉上的征兆，哈哈一笑，肩膀抖一下，立刻就有貼心人上前接過了大衣，話說早早的就安排把空調開這麽足，多半是葉明靜的做派。

  周琳菲有些認真的打量巴克，她是個沒多少複雜心思的女人，知道這就是那天早上引發自己臥室門口槍擊的人，這些年跟著丈夫也沒少看見各色人物，第一回在酒店宴會上沒機會這麽全面觀察女兒詐稱的“男朋友”，現在自然是要專注觀察。

  巴克還是伸手臂引導：“如果不嫌簡陋的話，到我的辦公室坐坐，其實……這裡都是臨時建築，說拆就拆的。”這口氣就好像個出租房的二手房東。

  牟天博卻看著半邊明亮落地玻璃，半邊石材裝飾牆面的過道牆上的畫框：“你畫的？”

  巴克笑著點頭：“沒受過專業訓練，就是愛好，見笑了。”那是方靈穎沒事兒做，把巴克學畫以來的一些手稿用畫框裝裱起來貼在牆上，一般人很少注意到這種新手蹩腳的東西，牟晨菲倒是伸脖子認真看看又看巴克，目光有點不可思議。

  牟天博唔一聲，還是不置可否的走進辦公室，撣撣手指，於是其他下屬就都沒跟進來，但伸手關上了門，巴克看虛掩的玻璃後門，正尋思要不要也關上，小昭就端著茶盤和幾個杯子鑽進來，當了幾天前台，更是受了方靈穎的感染，還是能似模似樣的放下杯子斟上茶，不過走的時候卻在巴克耳邊踮著腳尖用手遮著咬耳朵：“葉姐起來了，看見外面的車，問是怎麽回事……”然後一溜煙就從後門跑了，完全不是一個茶水小廝應該有的架勢。

  牟晨菲小聲給自己母親八卦：“好機靈的雙胞胎，還有一個短發的。”

  巴克看一家三口都看著自己，訕訕：“我妹妹……”

  牟天博卻真是博聞強記：“是那沈……”，當時也許不太在意，但整個沈家案件事發以後，他還是細心的把整個資料都梳理一遍。

  巴克點點頭不做聲了，拉了自己的老板椅到辦公桌側面看這邊要說啥，實在是他的辦公室太小了，就一張三人沙發，坐了母女倆，牟天博坐在班前椅上，巴克不認為自己應該跟對方坐太近。

  牟天博開門見山：“小菲最近一段時間管理公司比較累了，想休息一下，她昨晚回家跟我談了談偶然看見的這裡，我是沒什麽意見的，她如果有一些年紀相仿的朋友，一些真正能交流，而不是趨炎附勢別有用心的家夥，我還是樂於看見的。”

  巴克再次睜大眼，這……還是那個在電話裡給自己說自己沒資格打那個電話的大老板麽，但沒發呆，有些皺眉的問牟晨菲：“你打算開個什麽店？”

  牟晨菲雀躍的反問：“你覺得呢？！”

  牟天博和周琳菲就一起看巴克，他們好像也才發現，從來沒想過女兒打算開個什麽店，這好像不重要吧，但牟晨菲反問的情形可能讓他們有點吃驚，這麽習慣於讓巴克拿主意，而不是自己的父母了？

  巴克頭痛：“我也給三位介紹一下，這邊呢，是某位地產老板公子興之所至開的汽車改裝店，那邊的咖啡店是另一位銀行業朋友開的咖啡店，目前看起來應該都是虧損狀態，當然，我知道你們肯定也不在乎盈利與否，但……牟先生您應該知道我們，這個……我們湊在一起還有些其他興趣上的東西，牟小姐總不能天天過來坐在江邊吹風吧，這裡一般都沒什麽人來的。”

  牟晨菲不知道自己父親跟巴克有交易啊，好奇：“爸爸你知道他們什麽興趣？”

  牟天博哈哈一笑：“原來是這樣，原來你們就是這樣幾個人串在一起的……”他本來有點莫名其妙巴克到底有個什麽不得了的班底，居然能連續辦成兩起大案，如果想多點會不會有什麽有背景的人在下一盤不小的棋，現在看起來原來就是幾個年輕人搗鼓，還有些覺得是女兒無意中化解了自己的疑問，當然更重要的是巴克表達得很清楚，他跟牟晨菲沒關系。

  也不過多解釋，隨意的起身傲然：“做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情，小菲既然有興趣在這裡做點什麽，那就麻煩巴先生你協助一下了，必要的話，我們可以跟之前一樣有個口頭協議，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又把有錢人和久居上位者的那種口吻展露無遺，說完就往外走：“你們如果還有興趣逛逛就自己安排，我到公司開會去了……”

  巴克大清早的感覺自己就是接了個保姆業務？

  什麽時候牟天博居然這麽放心把自己寶貝女兒交給自己保管？

  難道就不怕之前最擔心的什麽女兒鬼迷心竅？

  還是對自己警告絕對不能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