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程薇然低笑幾聲，聲音裡有些自嘲的意味。宋恆修卻覺得，她是在嘲笑他。

  “人，總是會變的嘛！都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我都當了那麽多年的軟柿子了，被人捏來捏去，總要變一變，不是？”程薇然又道，語氣有些哀怨，嘴角那抹諷刺的笑容讓宋恆修覺得有絲刺眼。

  這一瞬間，宋恆修突然有些明白了程薇然今天來的目的。

  “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像我炫耀你的改變？還是說，來向我示威，讓我知道你已經不是軟柿子？”宋恆修挑眉，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有些嘲諷的說。

  程薇然眼裡迅速閃過了一絲受傷，但是她很快就恢復了平常，學他勾唇反問：“宋恆修，你會不會有點小瞧我了？

  “在你眼裡，是不是覺得我就是那種離開你就不能活了的女人？

  “宋恆修，我是愛過你，但是我還不至於賤到，在你那麽狠心的對我之後還像哈巴狗一樣粘著你。”

  “噢？”宋恆修發出一個單音節，眼神似笑非笑望著她。

  雖然早就對自己說過要放下，也一千次一萬次對自己說過不要再被宋恆修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所影響，但是見他依舊對自己不冷不淡的樣子，她心裡還是不免覺得有些受傷。

  但是她表面依舊平靜，冷淡的開口：“宋總裁，我今天幫了你這麽大一個忙，你給我一條供大家茶余飯後消遣的緋聞，不為過吧。”

  “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

  “沒錯。”

  “這麽說，你是真的跟程默然站在一個陣線，打算用輿論的壓力逼我跟程氏聯姻，逼我娶你？”見她如此坦然的承認自己的目的，宋恆修的眸光立刻冷下來，望向程薇然的眼神嗖嗖的，像是帶著冷氣一樣。

  “宋總裁，您什麽時候也變成了能被別人逼著去做事的主兒了？”程薇然又是勾唇一笑，語氣極其嘲諷的諷刺了他一句。

  “你知道就好。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會受製於人的人，就不怕今天你做的一切會付諸東流麽？”宋恆修的手微微收攏了一下，看來，程薇然真的變了很多。

  “怕？我為什麽要怕？付諸東流？我在你身上付諸東流的還差這一點麽？三年的青春在你身上，說沒了就沒了，我連你一個笑臉我都得不到，我還有什麽好怕的。”程薇然又笑。這一句說得極其哀怨，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眼圈已經微紅。

  宋恆修見狀，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轉頭去看了眼窗外，才又對她說：“那你今天來找我就是想要我跟你的緋聞而已？”

  “對！”程薇然答得毫不猶豫，說完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恢復了冷靜。

  “為什麽？”宋恆修有些好奇了。

  “因為我姓程，是程六小姐，是你三年來當擋箭牌的緋聞女友。這段時間突然不鬧緋聞了，家裡的人急了唄，我還需要靠程家吃飯啊，所以就鬧點緋聞，最好是放些我們關系越來越好的緋聞出去給他們看，讓他們安心，也讓我安心！所以，我來幫你修複你們父子的關系，你給我緋聞，這個交易，很劃算吧，宋總裁？”

  程薇然特意加重了最後三個字的語氣，強調兩人之間只有合作夥伴的關系。也告訴自己，跟他不會再有可能了。

  悲哀在心裡漫開，程薇然又是扯唇一笑。

  “成交。”

  “那行，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會再來的，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們父子倆好好相處的。”

  宋恆修沒說話，只是沉默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程薇然也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她的手把才搭上門把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宋恆修的聲音，“你真的不想跟我聯姻？”

  “不想。”沒有猶豫，程薇然回答得斬釘截鐵。

  以前，她或許想，甚至擠破腦袋想嫁給他。但是，現在她不想了，又不是天底下只有他一個男人，她為什麽要作踐自己去找罪受？

  “為什麽？”宋恆修有些訝異了，忍不住脫口問她。

  “因為，你不是個好男人！”程薇然回頭，目光淡淡掃了他一眼，沒有錯過他在這一瞬露出的驚愕表情。

  她笑，昂首挺胸踏步出門。

  然，門一關上，淚卻滑落了。

  程薇然你做得很棒！你就該這樣，勇敢的往前走，挫一挫他的銳氣，讓他知道，你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可是，心為什麽還是會痛？

  而門內，宋恆修怔怔站在原地，耳中回響著程薇然的那句話——因為，你不是個好男人！

  思緒在一瞬間被拉扯回了五年前，一間小小的廚房裡，林曉潔正在啃著一隻蘋果，對手忙腳亂對付鍋碗瓢盆的他指手畫腳，讓他給她煮麵條。

  他記得那天是林曉潔生日，她說她長這麽大，還沒好好的正經的過一次生日，他當時看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失落，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同情她，誇下海口要送她一份生日禮物，哪怕她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給她摘下來。

  然後她就噗嗤笑了，眼兒彎彎的撲上來抱住他，小腦袋往他懷裡拱了又拱，像貓咪一樣撒嬌，對他說，“那你給我煮麵吧，我要吃長壽面！我奶奶說，生日吃長壽面，就會像長壽面一樣長壽！”

  “好！”他笑著答應了，因為覺得她要的這個生日禮物實在是太簡單了。

  所以，從沒進過廚房的他在她的指手畫腳下，煮了一碗糊得慘不忍睹的面條，他想倒掉，她卻笑嘻嘻的抱著他，對他說：“沒關系，有你給我煮長壽面，我一定會長壽的。”

  她說著還踮起腳尖來要親他，結果隻親到了他的下巴，然後她輕輕咬了他的下巴對他說：“宋恆修，你是個好男人！我真的好愛好愛好愛你。”

  ……

  窗口的寒風吹進來，吹涼他的臉頰，他從回憶裡驚醒過來。

  低下頭，宋恆修突然吃吃的笑了。

  五年前，有個女人對他說，他是個好男人，她很愛很愛很愛他，所以他把他這一生唯一的愛情都給了她。

  然後她離他而去，再然後他們在彼此眼裡都不再是好人。

  人，真的都會變的。

  他給了程薇然想要的緋聞，程薇然也信守諾言，幫他開導叮當。宋恆修很好奇，程薇然是怎麽做到讓心理醫生都束手無策的叮當真的慢慢好轉過來。

  但是好奇歸好奇，他卻沒有去問的意思，程薇然也沒有要說的意思。

  所以他們倆的關系就變得有些奇怪有些尷尬，但是兩個當事人都不以為意。反正他們彼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叮當的狀況慢慢變好了，他跟程薇然的緋聞也越鬧越凶了，程默然借此機會，用了請他吃飯的借口邀他去談聯姻的事情。

  宋恆修準時赴約，但是隻丟給程默然一句話，“聯姻，不可能！”

  他當然知道程默然一直要求著聯姻的目的，程默然這個人的野心，他太清楚不過了。程默然想通過聯姻來一步一步鯨吞蠶食瑞陽！

  他不是怕自己鬥不過程默然，而是不想給對手任何他可以姑息養奸的錯覺！他要做的，只是讓對手知道，他是強大而殘忍的！

  他跟叮當現在關系，雖然還沒有恢復到開始時親密無間的父子關系，至少現在叮當不再對他使用冷暴力。

  今天早上，叮當出門去上學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他，讓他傍晚卻接他放學。宋恆修高興是自然的，所以欣然同意了。

  所以，今天在周一鵬詫異的目光下，他提早下班了，就是為了去接叮當放學。

  他早早到了幼兒園門口，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來的人，卻發現程薇然早已經站在門口的大樹下，正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出神。

  “你怎麽也來了？”他走過去問，有些奇怪。這幾天程薇然雖然幾乎每天都會來看叮當，而且會變著法子開導叮當，但是她從來不會來幼兒園接叮當。

  今天她倒是有點反常。

  “我，來製造緋聞啊！”程薇然笑答，一副玩笑的口吻。

  宋恆修聽了卻沉下了表情，他可以給她緋聞，但是他不想也不允許叮當曝光。

  程薇然見他沉下臉，知道自己的玩笑開過頭了，便笑笑道：“行啦，騙你的，那麽緊張乾嗎！我就算再怎麽想跟你鬧緋聞，也不會把孩子牽扯進去的。我今天來，只是要當面跟叮當道別的。”

  宋恆修聞言，犀利的眼神向四周掃了一圈，確定這裡沒有潛伏什麽狗仔，才面向她，問：“道別？”

  “是啊，我要去美國出差，今天剛接到的通知，一會要去機場趕飛機了，所以就來跟他說一聲，省得小孩子因此對我印象不好，以後都不相信我了。”程薇然表情坦然，眼裡有抹柔情，讓宋恆修聯想了母性情懷的光輝。

  他承認自己心裡有一絲絲的感動了，因為她為叮當真心的付出。他正想說點什麽，卻聽見叮當在叫他，叮當已經很久沒這麽高興的叫他了，他很高興便立刻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