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心抬頭快速的掃了唐芷一眼，這才回答道，“師傅他最近病情反覆無常，今早不知什麽原因突然又變重，早上大夫已經來了一次，只是沒想到大夫才離開，師傅他又……”

  莫之南上前伸手輕拍孟心肩膀，“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人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蔡伯伯他早年辛勞，現在早已看開，你自己也別太難為自己！”

  孟心是這些年一直跟在蔡子森身邊唯一的書童，在後來唐芷離開後，蔡子森看他學習認真、刻苦，便破例也收了他為徒弟。

  而聽到莫之南的安慰，孟心也笑了笑，“師傅他這些年來一直都操勞著為他人著想，如今到了垂暮之時竟然都沒法享福，孟心隻想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好好侍奉他老人家，希望能讓師傅早已好轉過來！”

  “有你這樣的徒弟照顧，蔡伯伯他會好起來的！”雖然話只是場面話，但是內心中對蔡子森有這樣一個好徒弟，莫之南還是挺高興的 。

  言罷他便看向唐芷，那眼神好似在拿兩者比較一樣。

  “呃，這位是？”興許是看到莫之南在看著唐芷，孟心便順便問道，他看唐芷時總覺得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哪裡見過。

  莫之南卻為孟心的問題覺得有趣，他勾起唇角，先是瞥了唐芷一眼，隨後又笑著看著孟心，這才回答道，“若論起輩份的話，她算是你的師姐，不知道我這樣說對不對！”

  “師姐？”

  “師姐？”

  孟心和唐芷同時詫異出聲。

  唐芷立刻就明白什麽，似乎沒有想到孟心也便成了師傅的徒弟。

  反倒是孟心本就沒認出唐芷，而今一個男人又被說成‘師姐’所以讓他有些頭腦絮亂，一時間沒理清楚絲路。

  莫之南將兩人神色看如眼神，隻覺得有趣極了，他對著孟心提醒，“你再看看他，確定不記得她了麽？”

  這麽一說孟心還真就盯著唐芷看了起來。

  唐芷本來被莫之南推了一把就有些不悅，如今看他還拿孟心……呃，不對，應該是師弟。還拿著自己的師弟開玩笑，就更不悅了，所以乾脆言明了身份。

  “孟師弟好，我是唐芷，九年沒見了不知道你還記不得記得我！哦，前幾天我們在沁園還見過的，就是顏世子暈倒的時候……”

  “唐芷……沁園……呃，你是……你真的是唐芷？”經過這麽以提醒，孟心才想起了什麽，唐芷這個名字他當然不會陌生，只是沒想到師傅念念不忘的人自己竟然早就見到了，而且那時候她就認出了自己，而自己卻沒認出她來。

  “唐…唐師姐，你既然早就來京城了，為何沒來府裡，師傅他……”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本來我也是看到你後猜到師傅來了京城，只是最後自己的事情耽擱了就把這件事給……忽略了！”饒是平時多麽犀利多麽強勢的唐芷，此刻卻低著頭一臉的懊惱。

  孟心本來也就是疑惑，對於這個九年都不記得來看師傅的師姐說實話他心裡也是有些生氣的，因為他跟在師傅身邊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師傅對自己的某個徒弟這麽在意。

  只是再多的氣，再看到此刻乖巧站在跟前低著頭一臉認錯模樣的唐芷時，就像是氣體般隨風散去，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得輕聲說道，“師姐不必太自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相信師傅能理解的！”

  雖然是安慰的話，但是聽到唐芷的耳裡卻是蒼白無比，她抬頭衝著孟心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孟師弟你就直接喊我的名字吧，畢竟你比我還大一些，喊師姐的話我聽著不舒服，而我也就喊你孟大哥好了！”

  孟心本就不是迂腐的人，既然唐芷都要求了，自然照辦，他對著唐芷善意一笑，“嗯，唐芷，既然來了就跟我進去看看師傅吧，他剛剛就清醒了，只是不舒服才在床上躺著了！估計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

  唐芷聞言便是看向裡面一眼，她的眼睛裡含滿期待，本來她還有些遲疑的，但在孟心的鼓勵下，終究是跟著他走了進去。

  “張大夫，我師傅他現在身體是什麽情況？”

  三人走進房間，張大夫已經替蔡子森把脈完畢，此刻正收拾著藥箱起身。

  聽聞孟心的問題時，大夫動作一頓，沉默著卻沒有回答。

  張大夫並沒有回答，卻也算是無聲的告訴了他答案，孟心顯然有些不相信，看看大夫又看看床上閉目躺著的蔡子森，拳頭握緊。

  而此刻唐芷卻是沒有在意那張大夫的話，她則是上前一步，細細觀察起師傅的面色來……   “唐芷，你……”

  唐芷突然上前坐到了床邊，此番動作看的孟心一愣，他以為唐芷是聽到蔡子森病情加重而心情不好，剛準備上前安慰，卻見唐芷輕輕執起蔡子森的手，兩指則是搭在其脈搏上。

  唐芷跟隨王伯老學醫的事情蔡子森雖然知曉但是孟心卻不知，如今看到唐芷竟如大夫一樣給師傅把脈，所以有些莫名其妙，抬頭看向莫之南，卻見他也盯著唐芷在看，只是眼神很平靜。

  莫之南的印象中唐芷的確有個師傅，只是小時候他沒怎麽關注別人，而等離開後更是沒機會回去，更不用打聽什麽，所以只知道唐芷會些醫術，但是醫術如何卻是不知。不過不管如何，大夫都回天乏術，他倒是不相信唐芷還能看出個什麽名堂。

  “公子也是大夫吧？蔡先生的情況你應該也看出來了，老夫實在是沒辦法了，這疾病已經病入膏肓，幾位好生照顧他吧，老夫先行告退……”張大夫為醫數年，看到唐芷熟練的動作便明白這人也是懂醫的，有些話他沒法說出來，既然對方也看出來，他倒不如抽身而退。

  “ ，張大夫……”孟心沒想到大夫竟然這就走了，回頭看著還坐在床邊的唐芷，又見已經背著藥箱往紗簾走去的大夫，還是追著上去將人攔了下來，“張大夫，既然沒有辦法將人治好，難道就沒有緩和我師傅痛楚的湯藥嗎？”

  從半個月前開始，蔡子森便一直說著全身都疼，並且從那時候那一直不停的服用著湯藥，而今雖然大夫給了他一個難以置信的結果，但是人總不能就這樣疼著吧？

  卻見張大夫搖搖頭，一臉無奈，“孟公子，老夫給蔡先生看病那麽久，有辦法肯定不會不拿出來，關鍵是蔡先生他用藥過久，原先服用的藥對他已經沒了效果，反倒是繼續飲用可能讓他肢體難動，倒不如每天吃好喝好，一切只看天命了！”

  大夫說完，給了孟心一個抱歉的眼神，錯過他離開，獨留孟心站在紗簾前神色憂慮。

  轉身回去時見唐芷還坐在床邊，孟心強打起精神露出一個笑容，“唐芷，不知道師傅病情會突然加重，今日可能沒辦法讓你倆說話了，不如你先在府裡留下，等到師傅他一醒來，你再過來？”

  此刻唐芷的手剛剛從蔡子森的手腕拿開，她偏頭看著孟心，剛剛雖然在幫師傅把脈，但是孟心懇求大夫的話她也全部聽到耳中，沒想到自己不在這個年長的師弟會這麽孝順師傅，倒是讓她欣慰不少。

  於是便看著孟心安慰著這個心善的男人，“不用這麽麻煩的孟大哥，其實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這九年裡我跟著師傅一直都在學著醫術，師傅剛剛的情況我看了，或許對於別的大夫來講可能是藥石無醫，但是我卻有些辦法也許能讓師傅好起來，只是需要孟大哥遣退眾人，我好為師傅施展第一階段的治療！”

  “哦，唐芷竟然這麽厲害，還學了醫術……” 孟心顯然是有些失神，唐芷說話時他聽的都有些漫不經心，直到唐芷一長段話都說完，他準備過去迎著唐芷去府裡客房，對上唐芷那真切的眼神才渾身一震明白過來，這個動作持續了幾秒秒鍾，他盯著唐芷，聲音帶著幾分驚喜，“你剛剛說什麽？也就是說師傅的病情唐芷有辦法治療？”

  唐芷看著面前人真摯的笑容，也回了一個笑臉，同時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好！我這就讓下人退下，唐芷你給師傅看看，孟大哥相信你！”孟心的話語好似有些語無倫次了，話落後已然讓丫鬟們都退下了。

  唐芷卻依舊看著他，孟心這才明白什麽，自己也連忙往外走，嘴裡還道，“我就在外面守著，有什麽事隨時吩咐我！”

  “ ，不是！”唐芷無奈的從床上坐起，“孟大哥，難道你沒看到我身上什麽工具都沒帶麽？所以你要幫我找一套銀針來！”

  孟心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表現的太不鎮定了，看著唐芷面上的無奈，自己也是懊惱起來，不過別的沒多說，快步就出去找東西去了。

  丫鬟們還有孟心都出去了，房間裡卻是還有一個人穩穩的站在那裡，似乎唐芷剛剛說的一切跟他沒關系似的。

  莫之南依舊是用著他堅不可移的眼神看著唐芷，若說以前只是淡淡的關注，現在則是多了幾分探究。

  唐芷卻沒給他時間讓他打量，她快步走到莫之南跟前，見對方也看來，便語氣帶著命令的說道，“莫之南，我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吧？我要給師傅針灸，房間裡不能有其他人！”

  莫之南眨了眨眼睛，這才將身體從床框上挪開，然後筆直站著，他盯著唐芷問道，“我也是其他人麽？”

  唐芷則是對他翻了個大白眼，“除非你不是人！”

  若是不走，那他就不是人！聽明白唐芷這暗示的罵人話，莫之南也不生氣，只是就是不說話的看著她，那眼神無喜無怒，直勾勾的盯著唐芷。唐芷承認莫之南這雙眼睛很漂亮，但是被這麽盯久了，卻有種很詭異的陰森感，抬頭看去，面前的人還是那個面目長相神情傲然的少年，但是那股詭異是怎麽回事？

  好在下一刻莫之南突然收回了視線，在唐芷詫異的眼神中，兩手悠閑的放在身後，大搖大擺的走向門外，最後從門口飄來他略帶慵懶的嗓音，“本王就先去睡一覺好了，正好也站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