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燕子澀澀地笑了。她靜靜地凝了凌雲岩一眼,坐進寶馬,離去。
燕子再沒有逛街的心情,她漫無目的地開著寶馬。等回神時,才覺察到自己居然上了京華五十樓。
倚著窗口,燕子默默凝著凌雲岩的辦公室——他這些年不要命的工作,動力都來源於向靜。
燕子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
她想把那個只有個名字的情敵,踹向銀河系,永遠回不了地球,回不到雲岩的身邊。不,她更希望向靜面目全非,讓雲岩永遠認不出來……
哥曾經說過的話,不知不覺在她耳邊回響:“燕子,對於雲岩和你,我保持順其自然的看法。愛情婚姻,緣份天定。我曾一度以為,海華會是我的生命,會佔據我幾十年的人生。可是,當年我終於下決心放開那段感情,心裡反而前所未有的放松。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這份愛情讓你產生了邪惡的想法,吞噬你的靈魂,那麽,放手吧!”
燕子默默捂住自己的臉兒——她現在就產生了邪惡的想法。
她該放手了。
燕子忽然站直身子,抹把眼淚,掏出手機,認真地撥著每一個數字。
“燕子?”傳來容謙的聲音。
深呼吸,燕子盡力讓自己語氣如常:“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怎麽了?”容謙敏銳地覺察到燕子的不平常——燕子其實喜歡他不在家,她才會更自由。
“沒什麽!”燕子吸吸鼻子,“我聽蘿卜說,他想正式拜訪爸和你。”
略一沉吟,容謙語氣立即輕快起來:“是麽?”
“嗯哪!”燕子說。
容謙笑了:“我和雲雪盡快回來。”
燕子努力扯開個笑容,調侃著:“哥,你和嫂子這是樂不思蜀呀……”
在容謙訓話之前,燕子關了手機。
“誰呀?”喬雲雪湊上來。
“燕子。”容謙淡淡一笑。
喬雲雪撲了上來,勒緊他的領帶:“不許掛電話,我要好好找她算帳!這小丫頭老是隻幫你。”
容謙悠然放下手機:“這怪不了燕子。她只是貪玩,故意逗你,看她嫂子會不會關心她哥。可老婆明知燕子是金色的卷發,卻硬把這根頭髮聯想到別的女人身上。老婆,想跟著我來這兒逛就直說,非得拿女人的頭髮當借口……”
他的脖子被老婆勒住了:“容謙,你再敢說一個字!”
容謙挑眉兒:“一個字?太少了,我想說三個字。”
她凶巴巴地瞪著他。
容謙懶洋洋地瞄瞄她:“親一下。”
“……”她凶神惡煞的臉兒立即浮上薄薄的紅,“討厭……”
容謙揉揉她薄紅的小臉兒:“玩了三天,今天得辦正事了。喬董,去簽個合約。”
“原來你把我騙來,是為了簽合約?”喬雲雪後知後覺地鼓起腮幫。
容謙淡淡一笑:“沒辦法,你不僅是我老婆,還是我老大!官大一級壓死人。”
“哼哼。”她得意地仰首,別提多傲嬌了,“人間自有公平在嘛。”
“所以我每天晚上不得不壓回來。”容謙挑眉兒,俊臉上滿滿的挪揄,“白天歸你壓,晚上歸我壓。嗯,老婆的aa製真不錯……”
“容謙,我們的搓衣板呢?”喬雲雪擰上他腰了。他不是不要aa製了嗎,這會兒偏拿aa製方便他自己。
“老婆就是喜歡我的腰,我懂得……”容謙大步向外走去,“乖,走吧。簽完就可以回去看容家的姑爺……”
書香門第。
“爸,你覺得蘿卜怎麽樣?”雙手支腮,燕子出神地瞪著高爾夫球場的方向,“爸,他比哥差遠了。”
司徒瀾走到她身側,也看著高爾夫球場的方向:“容謙看好的人,爸當然沒意見。燕子,別看到男人都拿你哥來比,這樣不好。蘿卜比你哥陽光多了,這可比你哥好。”
“是嗎?”燕子默默轉過身來,純淨的眸子滿滿的平靜,“他說要正式拜訪爸和哥。”
“好呀!這是天大的好事!”司徒瀾激動了,“我就盼著燕子出嫁。”
“爸,你可以幫我個忙嗎?”燕子仰首,眸光晶瑩,小臉兒真摯而迫切。
司徒瀾點點頭:“當然,你是我女兒。我們邊走邊說。”
一起下樓,父女倆慢慢走著。司徒瀾不時憐愛地看看女兒,感慨:“燕子,你的模樣,就是你媽的再版。”
“可是我不會畫畫,我也沒有才氣。”燕子平靜地笑了,“小時候,大家都說我對音樂和美術都有天賦。可哥不許我學鋼琴,也不許學美術。哥說,美麗的女人,平淡些才有福氣。可是我發現,我好像辜負哥的願望了。”
“平淡些是更有福氣。”司徒瀾點頭,“燕子,別亂想,只要養好身體,自然就有福氣。凌雲岩那小子,顯然是個沒有福氣的。燕子別再想他了。”
燕子鼻子一酸,倔強地抬起頭來:“爸,你不許詛咒雲岩。我是難受,可是我希望他能過得好好的。爸,他比我苦多了。我小時還有媽在身邊,他都沒有。我一直錦衣玉食,雲岩來京華時,還在還貸款。我和他,只能怪老天。”
“傻丫頭呀!”司徒瀾哽咽著,揉揉女兒的頭,“好吧,我不詛咒他。你說,要我幫什麽忙?”
燕子揉揉鼻子:“爸,雲岩和向靜分手,是因為向靜爸媽嫌貧愛富。雲岩一直找不到向靜。爸,你在那兒有人脈。能不能幫忙找找向靜。爸,我求你了。”
司徒瀾久久瞅著女兒,輕輕地歎息:“丫頭,真找著了向靜,不是斷了你所有的退路?你確認這要樣做?
燕子抿著唇,嚴肅地點頭兒,似在對自己承諾:“我以後隻對蘿卜好。”
搖搖頭,司徒瀾深深的遺憾:“傻丫頭,你怎麽能這麽善良?替他人做嫁衣,太傻了呀!凌雲岩這小子,總有一天會後悔。後悔放棄你。可那時,已經晚了呀!”
“爸,能找著向靜麽?”燕子追問。
“只要她確實是清華畢業。我當然能找到下落。”司徒瀾頷首,“放心,只要活著,一定能找到。”
那就好。
燕子眼睛濕潤了——雲岩,就讓這份禮物,祭祀我的初戀,成全你的愛情。
第二天,容謙和喬雲雪回來了。
拿定主意的燕子,飄蕩的心兒,慢慢平靜下來,舉手投足間,怡然平穩。
“燕子怎麽啦?”喬雲雪一眼看出不對勁。
“沒怎麽!”抽抽鼻子,燕子拚命用笑意掩飾著自己的失意,“嫂子,我就是怕你找我算帳,所以變了乖了些。”
“是嗎?不對呀……”喬雲雪喃喃著,可就是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容謙詫異而舒心:“看來羅博最近很努力,燕子終於有了待嫁女兒心。”
沉靜如湖的美,有著東方女人的神秘與迷人。真是他原來那個俏皮的燕子麽?
容謙一到家,方姨就悄悄打電話,把信息告訴了蘿卜。
蘿卜當天就鄭重約好容謙。
“見我們?”容謙淡淡一笑,“還是約個時間,見雙方家長。這樣省時間。羅博,你有意見沒?”
“這樣更好。”羅博激動極了,“容總,這樣更快些。我是怕燕子說快,才不敢的。現在好了,容總的話,燕子聽呢!”
確實很快。
第二天,容家和羅家的老輩就一起坐在芳香酒樓的包間。
羅父看上去是個嚴肅的人,可羅母卻是個小巧玲瓏的愛笑的女人,十分慈詳。她瞅著燕子,滿意地點頭:“果真和別的大家閨秀不同呀。這麽漂亮,還能這麽真,真難得。不怪我家羅博最近無心醫院的事兒。”
說得燕子尷尬得低了頭:“阿姨,我有勸羅博要好好管醫院。”
可是羅博老是來看她,她也沒辦法。
“瞧,多懂事。”羅母感動得幾乎落淚,“現在的女孩子,一個比一個貪玩,都想男人把自己當中心,哪會勸男人重事業。夏小姐,不……我直接喊燕子好了。親熱!燕子呀,羅博遇上你,真是他的福氣。”
燕子如坐針氈。羅家越熱情,她越心慌。她的十指都要擰斷了。
羅博在桌下悄悄抓住燕子的手:“媽,慢慢說,別嚇著燕子。燕子可不是你見過的那些外國姑娘,豪放不羈的。”
“嗯,我慢慢說。”羅媽果然放緩語氣,閨秀得不得了,輕輕拉過燕子另一隻手,還調皮地朝燕子眨著眼睛,“燕子,你瞧瞧我家羅博,多寶貝你。為了你,居然當著大家的面損他老媽。這可是標準的娶了老婆忘了媽。哼哼,瞧,現在還沒娶呢,我這做老媽的就過期了。”
笑聲頓起。
羅媽一番話,頓時活絡了氣氛。包間不知不覺活躍起來。
司徒瀾搖頭:“這可不用擔心,這世上只有休老婆,沒有休老媽的。”
笑聲又起。
羅媽也笑,拉著燕子,上下左右的打量著,越看越滿意:“真好。”
“人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你這是婆婆看媳婦,越看越滿意。”羅父看上去很嚴肅,可說起話來十分謙和,“這年代果然變了。”
容謙頷首:“謝謝如此看重燕子。”
羅父也淡淡笑了:“燕子確實討人喜歡。如果能生孩子的話,那真是太完美了。”
燕子的臉兒僵了僵。她悄悄縮回手兒,放到身後。身子,默默向身邊閃了閃。
容謙揚眉,犀利幾分:“如果非要孩子不可,燕子不適合你們家。”
“對呀!”喬雲雪也顧不得什麽長輩晚輩了,一把拉住燕子,“我們現在就帶燕子回去。”
羅博急了:“喬董,容總,爸不是這個意思。”
“容先生別激動。”羅父頷首,“我這是正視事實,沒有別的的意思。我是說,這世間的事,哪有完美。令妹幾近完美,這算是她唯一的缺憾。我家孩子三個,都是留洋博士生,我是開明的長輩。容先生可以放心。”
燕子默默看著羅父,悄悄別開眸子。
羅媽機靈地安撫燕子:“燕子,我們做長輩的有什麽看法,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羅博對你好。燕子呀,你覺得羅博怎麽樣?”
“他……”燕子默默地看了羅博一眼,“他很好。”
羅媽轉向羅博:“兒子,你給我說說,燕子怎麽樣?”
羅博凝著燕子:“媽,燕子是我想娶回家珍惜的姑娘。”
容謙頷首,面容松動。
“那就好!”羅媽笑了,轉向司徒瀾,“司徒先生,兩個孩子對彼此都有好感,天作之合啊這是!兩人年紀都不小了,不如早點定下來。這樣兩人名正言順,怎麽親密都不過分,我們長輩也放心。”
司徒瀾點頭:“你的意思是?”
羅媽笑著:“讓兩人訂個婚。越快越好!”
“行。”司徒瀾沒意見,“那就挑個黃道吉日。”
羅父頷首:“三天后是個好日子,宜婚娶,用來訂婚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