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本來大哭的燕子立即悄無聲息了,驚叫起來,“嫂子你不能來。嫂子你還懷著孕呢,嫂子……”
“燕子,我必須來。你現在在北京哪兒?”喬雲雪紅了眼眶,打斷燕子的話。
洛少帆在旁邊聽得不真切,乾著急,要搶過手機來聽,可一眼瞅見喬雲雪握著手機的指尖都泛白了。既心疼又無可奈何。隻得說:“容謙那麽穩重的男人,不會讓自己陷於危險。雲雪,燕子她真的知道真實情況麽?你問仔細再做動作。”
“別吵!”喬雲雪瞪著他,聲音微微失真,“你沒聽清楚嗎,燕子親爹用槍把容謙扣起來了。燕子,你快點說呀。”
“我在……我在……”說了半天,燕子最後哭了,“嫂子,我第一次來北京,我也不熟啊。嫂子,我一直留在這屋子裡,哥不許我出去。我不知道這叫什麽地方。”
真是個懵懂的燕子!就說容謙把妹妹嬌慣過分了。
深呼吸,喬雲雪按捺著急切的心,盡力讓自己語氣平靜,不讓本來就已經方寸大亂的燕子雪上加箱。她說:“燕子,你就走出房間,到外面問問,你現在的位置是哪裡。問到了,再打電話過來告訴我。”
“好的,嫂子。”燕子趕緊說,哭聲沒那麽大了。
“嗯,快去。”喬雲雪吩咐著。這才無力地退出電話,站在那兒,傻傻地瞪著屏幕,有一瞬間完全失去行動的能力。意識還停在某個信息面。半晌,她才忽然向裡面走去。
“雲雪?你要做什麽?”洛少帆瞧著心焦,忍不住跟上來,緊緊抓住她胳膊,“雲雪,你聽我說。容謙向來穩重,輕易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你現在身子正不舒服。不許去。”
“放開你的手。”喬雲雪惡狠狠地瞪著洛少帆擱在肩頭的手,咬著牙,“少帆,你如果還算個真男人。不應該把這種情況看成是你的機會。如果真有什麽意外,你阻止了我的行動,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少帆,你別誤把死局當契機。”
聞言,洛少帆冷汗涔涔。他不是聖人,在初聽燕子電話的瞬間,是有那麽幾秒心懷不軌,盼望容謙從此從北京不要回來,他自然就重新得到希望。可如今聽喬雲雪一說,立即如醍醐灌頂,一身涼透。
如果他真落井下石,不僅得不到喬雲雪的心,連朋友之誼,也就此永遠失去。
深呼吸,洛少帆總算平靜了些:“雲雪,我的意思是,容謙向來四平八穩,他不會輕易被人控制。”
“不,你說的不對。”喬雲雪這才轉過身子,認真地凝著洛少帆,“他很疼燕子,非常地疼愛。如果為了燕子,他很有可能失去鎮定。少帆,每個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事,在乎的人,會為這些人和事失去理智。而且,你可能不知道。那是軍人之家。軍人,你知道嗎,是軍人。意味著那可能一家子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男人,根本沒有人會和容謙講理。”
說得太快了,喬雲雪臉脹得通紅,眸子因為激動而格外明亮。比起平時更加明媚幾分。好象又要孕吐了,她連忙倒了杯熱水,隻輕輕抿了抿,這才舒服了些。
洛少帆臉上浮過淡淡的痛楚之色,擱在她肩頭的白淨大掌,慢慢握成鐵拳。指節發出細微的擦擦聲。他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低沉:“雲雪,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你明白自己的處境。這個孩子得來不易,要好好保護他。你去不去北京,我無權阻止,但我希望雲雪能考慮兩個小時再做決定。我希望,雲雪能明白,生命中誰是最重要的人。”
喬雲雪久久凝著洛少帆。
盡管激動,她仍然聽出了洛少帆的意思。想了想,她淡淡地笑了:“少帆,他是寶寶們的爸爸,我不想寶寶們以後在單親家庭中度過。這和愛沒有關系,真的。”
洛少帆搖頭,語氣間微微的酸澀:“你就是愛他,也是情理之中。”
容謙在她最需要的時間出現,她難道心裡真的只有那種感恩,而沒有愛嗎?洛少帆不相信。
“好了,我聽你的話,好好考慮兩個小時。”身子有些虛弱,喬雲雪扶著牆壁,擠出個淡淡的笑容來。因為直覺上不信任蘇雅,這兩天她悄悄請求錢濤,密令科技資訊部門調動電腦遠程控制,讓自己擁有查看蘇雅電腦上所有資料的權限。她已經開始逐個文檔檢視,現在如果放下,到時又得重新開始。而且她現在身子是不如以前結實,頭昏腦脹的時候多,真怕還沒救出容謙,自己就先倒下了。
她朝三樓走去。洛少帆要跟上去,卻被廚房裡的夏心琴擋住:“不好意思,我還得對容謙交待。洛少,我覺得你還是去你公司比較好。”
“我……”面對夏心琴堅定不移的目光,洛少帆什麽話也沒有了。果然平靜地等在一樓畫廊。只能不時心焦地跑到外面,在寒冷的北風中,仰首等著三樓的動靜。
吃力地爬上三樓,喬雲雪無力地趴上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慢慢氤氳——容謙,你怎麽這麽笨呢?笨得讓自己陷於被動,陷於危險。如果你真出了什麽事,寶寶們怎麽辦呢?
晶瑩的淚花,不知不覺滾落,淌過唇角,鹹鹹的味道泌入唇內。被單上面,綻開一朵朵淚花。
緩緩睜開眸子,眸光觸及自己的手袋。心裡一動,她撐起自個兒,把*頭櫃上的手袋拿了過來。
喬雲雪從手袋的最底層拿出個翡翠綠的精致珠寶盒。那是容謙晚上悄悄塞進她手中的。她當時裝睡,沒有機會看。後面想看,一次次地拿出來珠寶盒,卻總是想起他偷偷塞進她手中時的溫度,困惑容謙這麽頂天立地的男人,居然偷偷塞東西給她。喬雲雪覺得神秘,更覺得有點沉重的感覺。
她隱隱有種感覺,如果看了,現在的格局會產生變化。
唉,她和容謙最近的變化實在有點多,她還沒適應過來。
可是現在這種心情下,她卻想打開來看看。他去北京之前送給她的珠寶,或許有不一樣的含義。
“是什麽呢?”喃喃著,喬雲雪盤腿坐好,雙手捧著珠寶盒。盯了許久,才輕顫著指尖,揭開盒蓋。
一對上好祖母綠耳環。
綠得那樣晶瑩,又那樣深沉,讓人看了心兒莫明其妙一跳。喬雲雪凝著耳環,忽然淡淡笑了:“真漂亮!”
她喜歡這對耳環。
並不是特別大顆粒的祖母綠寶石,但造型別致,雕工極細。精湛的工藝價值,應該比寶石的價值還高。
心裡漾開淡淡的暖意,喬雲雪心中一蕩,摸索著把耳環戴上了。
正要收好珠寶盒。她的目光卻忽然凝住不動。
珠寶盒下層打著薄薄的臘,臘的顏色有些泛舊,顯然有點年代了。喬雲雪愣了愣,不由自主微微皺眉——也許,容謙自個兒都沒有看過裡面的東西。
想了想,喬雲雪從*頭櫃中拿出把小小的水果刀,慢慢地撬開了臘層。
臘層下面是柔軟的紅綢布。
指尖輕輕挑開紅綢布,一張一寸的黑白照片從紅綢裡面掉了出來。
那是一張男孩的照片,快樂純真。約摸六歲的模樣,小小年紀個兒高高,五官俊美,陽光得不像話。
喬雲雪眸子有些濕潤——她看出來了,這男孩有著一雙少有的長眸,那是容謙的輪廓。顯然,這照片是容謙的。她翻過相片,果然看到照片背後有娟秀的字跡:
“謙兒,童真如夢。
夏思琴於1984年。”
1984年,那時容謙剛好六歲。年齡上應該是燕子出生的那年。
燕子出生的那年,容謙童真如夢。他笑得那樣燦爛陽光,壓根就不是現在老成持重的模樣。是怎樣的一種生命歷程,讓一個如此笑如陽光的孩子變成現在穩重如山的男人。顯然,這東西是夏思琴存下來的。說不定夏思琴特意封存好,留給兒媳。
“婆婆……”喃喃著,喬雲雪眨著眸子想心事——夏心琴是什麽意思呢?
一個早已作古,而且從來沒見過的女畫家的心事,喬雲雪想不通透。但只要看著容謙那張相片,她又好笑又憂傷。
這張相片,倒更像洛少帆的風格。
“容謙……”喬雲雪忽然明白了。那位睿智的女畫家,匠心獨運,把兒子的快樂保存起來。當作珍品送給兒媳,言下之意,是把兒子的快樂也一起交到兒媳手上。
也許,從這張相片開始,母親困苦,容謙不再愛笑。所以曾經純真的笑容更加彌足珍貴。
喬雲雪的淚珠叭叭地掉落被單。
想了想,喬雲雪忽然急急將照片依然收進紅綢布,小心翼翼地放進珠寶盒。然後放進自個兒小小的密碼箱。她轉身拿起隻小小的旅行袋,裝進身換洗衣褲。然後把身份證緊緊塞了進去。
背起旅行袋,喬雲雪向樓下小步跑去。
到一樓,經過洛少帆,她咬咬牙笑:“少帆,你也該回去陪陪天天了。”
“你真要去?”洛少帆聲音低沉幾分,跟在她後面。想阻止,卻苦於沒有立場。可仍然不放棄,緊緊跟著。
“要。”喬雲雪聲音低低地。
“雲雪……”洛少帆無限惆悵地瞅著喬雲雪,看出她眸間的堅定。想說什麽,結果沉沉地一歎。
“少帆,你不懂。”喬雲雪眸光晶瑩,微微閃爍,“他是孩子爸。他得一輩子為我們負責,怎麽可以扔下我們不管。”
“哦……”洛少帆沒再接話。明知那些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他又怎麽去責問她。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暗暗跟在她後面。
喬雲雪正要出去,被夏心琴拉住了:“丫頭,外面這麽凍,你去哪兒?”
“媽,我也想去北京了,我去看看燕子。”不想讓老媽擔心,喬雲雪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隱瞞掉真相。
夏心琴果然相信,忍不住笑著搖頭:“看燕子麽?直接說想容謙,我這做媽的又不會笑話你。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哦!還說呢!我還以為兩人半真半假的演給我這老媽子看,現在看來,是真的上心了。丫頭,既然想去,媽也沒有意見。不過到了一定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
“知道啦!”哪有心思聽老媽的嘮叨,喬雲雪恨不能立即飛到北京去。
“雲雪——”喬承康卻看出有些不對勁,跟了出來,提醒著,“你這身子……你一個人去,有沒有問題啊?”
一句話提醒了夏心琴,趕緊跟了出來,拉住女兒的旅行袋:“丫頭,要不,別去了好不好?容謙不會待太久吧?丫頭,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安胎呀。”
安胎當然重要,寶寶的事幾乎決定了她的命運。但要她安安靜靜在這裡坐著,任燕子一個人在舉目無親的北京乾著急,那怎麽可能。
“媽。我很快回來。”喬雲雪扯出笑容,努力擺出渴望的表情。外加一點思念的蒙朧。看上去,還真有點像思念郎君的少婦。
唉,喬家二老無奈相視,一同歎氣。
面對僵局,洛少帆忽然上前一步:“阿姨,不如我送雲雪去吧?”
“你?”喬家二老和喬雲雪異口同聲地反問。三雙眼睛全投到洛少帆身上。
夏心琴立即搖頭:“不行。”
“還可以……”喬承康猶豫著,一雙洞悉世事的眼估量著洛少帆好久,“雲雪最近妊娠反應有點強,不適合獨自出行。但是……”但是洛少帆真不是那麽合適啊!
喬雲雪咬著唇,靜靜地瞅著洛少帆。他想陪她……
“如果雲雪要去,身邊一定要個人。”洛少帆誠摯地解釋。喬家二老不知道,可他知道喬雲雪去北京幹什麽。她生長在這裡,在北京和燕子一樣舉目無親。就這樣一個人去,只能是一隻無頭蒼蠅般亂闖。別說找容謙,到時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要不,我找小眉她們陪伴我。”喬雲雪說。
“那丫頭嘻嘻哈哈的,我不放心。”夏心琴立即反對,“你這身子,可要一個特別細心的人看著才行。”
洛少帆緊緊凝著喬雲雪:“我去。至少,我去北京去不用地圖也能找著地兒。”
喬雲雪沉默了。是的,洛少帆是可以。
搖搖頭,喬承康還是同意了:“少帆,雲雪說你們現在是朋友,我相信雲雪。只希望少帆你不要辜負雲雪的信任。”
“當然。”洛少帆說,率先向外面走去,把奔馳倒過來,推開車門等著。
咬咬唇,喬雲雪走了出去。站在門口,她靜靜地凝著洛少帆。
“放心。”洛少帆臉上浮過淡淡的無奈,“我是有非分之想,但不是現在。走吧!早點到達北京,找旅館都好找一些。”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不光是爸媽擔心,她自個兒也不太放心,因為偶爾會忽然大吐,伴有眩暈的症狀。她不敢讓自己一個人冒險。
坐進奔馳,她正要彎腰系安全帶,一雙長臂已經伸出來。洛少帆含笑凝著她:“為雲雪做這點事,應該沒有故意親近的嫌疑吧?”
“哦……”喬雲雪的心思不在這。她想了想,“少帆,先送我去京華大廈吧,我還有點事兒。”
聞言,洛少帆久久凝著她素雅的臉兒。那美麗而透著某種特別光輝的臉兒,竟是如此淡定。似乎一切都那麽自然。洛少帆默默合上細長的眸子,心頭的無助漸漸彌漫天際——一開始,他輸掉的是信任,但再這樣下去,他會連愛情也輸掉了。
容謙有什麽好,她竟做出如此衝動的事……
“快點。”喬雲雪看不出洛少帆的心思,催促著。
“好。”洛少帆終於回過神來,踩上油門,奔馳風馳電掣地向京華大廈跑去。
一到那兒,喬雲雪飛快下車:“少帆,你不能進去。請在這裡等我一下。謝謝!”說完,對直衝進總裁專用電梯,一直到五十樓。不到三秒,她出現在錢濤面前。
“喲?出大事啦?”錢濤正在忙,一見喬雲雪,嚇得手裡的資料都掉落了,瞪著她,有些不可置信,“雲雪,你怎麽來了?現在不是下午了麽?雲雪,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喬雲雪深呼吸了下,努力輕松地問:“錢副總,你老實對我說,你知不知道容謙這次去北京,到底有沒有危險?”
“哦?”困惑地撓著腦袋,錢濤有些摸不著北,“雲雪,我只知道他去北京,是為了讓燕子留在親爹身邊。別的他都沒有跟我說。估計,這事情還真有些說不清楚,估計連燕子自己都不是太清楚。容家清楚的,可能除了容總,就只有容董……”
“我明白了。”等不及錢濤說完,喬雲雪已經飛也似地向外面跑去。
奔進電梯,她卻在四十二樓停了下來。進了辦公室,把蘇雅和米甜甜二人喊進去。
“喬小姐,有事麽?”米甜甜這個胖*還行,工作盡責,為人也熱情。立即詢問。
蘇雅也一臉疑惑,但她沒有問出來。
“我會離開一兩天。燕子也不在,財務部的事我先交待下。”喬雲雪平靜地交待著,眸子卻隻瞄著蘇雅一人,“有什麽重要財務支出及策劃,暫時都押下。常規財務處理,只要資料程序齊全,照常運行。如果是意外支出,一切等我或燕子回來才可以放行。如果不按規矩來,萬一有閃失,我會責令到個人。”
“那……如果萬一有任何緊急情況,就只能死扛麽?”蘇雅淡淡笑了。雖然模樣恭順,可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表面那麽合作。
“如果真有天大的事。可以先稟告錢濤錢副總。我要他親自打電話給我。”喬雲雪緊緊盯著蘇雅。她隻所以這樣嚴謹,是這兩天間有看出問題,財務部的帳,只要稍大的金額,都是蘇雅全權處理,燕子簽字確認時有些蒙混過關,有些明顯的問題居然都沒有看出來。
如果蘇雅真要做什麽手腳,那真是相當簡單的事。喬雲雪不得不對蘇雅嚴加管束。容謙可能早就看出燕子心事不在公司,所以才急著讓她參與進來。
“喬小姐,我們知道了。”米甜甜笑盈盈地彎腰。
“那就好。”喬雲雪簡單交待一聲,已經站起來就往外走。蘇雅和米甜甜立即跟了出來。
順手鎖好辦公室,喬雲雪側身凝著蘇雅,剛巧蘇雅正看向喬雲雪。四目一對,蘇雅的目光先移開了。
喬雲雪明白了。但只是微微一笑:“工作上的事,就有勞蘇小姐了。”
“這是我的本分工作。”蘇雅也恭敬地笑著,微微彎腰,似乎把她當總裁夫人看了。
直到喬雲雪的身影消失,蘇雅才慢慢走到門邊,雙手環胸,若有所思。
喬雲雪飛快下樓,坐進奔馳。卻發現裡面居然多了個人——洛海燕。
“雲雪姐姐,我來給你當車夫哦。”洛海燕拉著長音嬌嬌地說著,“放心,我會安全地把你和哥送到機場。雲雪姐姐,你總算又開始相信我哥了。也許有一天,你發現你最愛的還是我哥呢!”
“海燕!”洛少帆立即喝住妹妹。
“謝謝!”喬雲雪臉兒有些抽,這個新新人類說話還是那麽不含蓄。這種話能隨便說麽?但她現在有重要事情忙,沒時間也沒心思說洛海燕。
奔馳拐上大道的時候,喬雲雪指指方向:“我要先去找容謙他爸。”
“雲雪?”洛少帆遲疑地,“如果多跑幾個地方,這天就黑了。到時不一定有航班。”
“我要知己知彼。”喬雲雪黑白分明的眸子十分透亮,臉上的果決讓人心儀,“燕子現在連自己在什麽地方都分不清楚,說明我過去時,會和燕子一樣兩眼一抹黑。所以,我必須向容董問清楚這事。”
“那好。”喬雲雪考慮周全,洛少帆沒有意見,卻有些失意,“雲雪,我真想不到你能這麽冷靜。”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因為你從來沒有仔細看過我。”喬雲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補上一句,“要不然,你怎麽可能兩次都把我放在龍基之後。”
你從來沒有仔細看過我……這話她輕輕巧巧就說出來了。說過之後,才記起這是容謙對她說的。
她真的沒有仔細看過容謙麽?心兒澀澀的,喬雲雪手兒輕輕擱上腹間。就算她滿願意和他一起走下去,就算她已經為他孕育了雙胞胎,可是真的,她從來沒有冷靜下來,用心地看過他……
“容謙……有時真想拿個炸彈轟了他。”洛少帆喃喃著。見喬雲雪一甩眸光過去,他又趕緊閉嘴。
當到達那棟白色別墅時,喬雲雪獨自走向大門,按下門鈴:“我是喬雲雪。”
是容靖接到的,那邊立即響起暢快的笑聲:“姐姐來了呀,歡迎歡迎!”
這孩子!喬雲雪搖頭,真想不明白心胸狹窄的白玉瑤,怎麽會生了這麽有愛的兒子出來。
快步走進去,喬雲雪很快走進別墅的大廳,還沒站穩,容長風的笑聲傳來:“雲雪,真難得啊!居然單獨主動過來看孩子爺爺了。太好了,對了,我上次給的藍寶石鏈子還沒帶回給寶寶們呢,這次可一定要記得帶回去,那可是我做爺爺的心意。”
心兒隱隱酸著,喬雲雪卻不忍拒絕容長風的心意,她點點頭,無視從樓上走下來的白玉瑤,直奔主題:“容董,我想知道,容謙這次上北京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喬雲雪話音未落,容長風臉卻勃然變色。他掃了白玉瑤一眼,這才扔下一句:“雲雪,你跟我到書房來。”
跟著容長風到書房,忐忑不安地坐下,雙手平放膝上,喬雲雪緊張地看著容長風。
“他是為了真相。”容長風平靜得很,“當然,也為了燕子。”
“哦?”喬雲雪猶豫著,但仍然說了出來,“容董……”
“你想求我要真相的話,先喊我爸。”容長風卻打斷喬雲雪的話,銳利的眸子裡卻隱隱有著期盼。
喬雲雪一愣,臉兒卻有些尷尬。她萬萬沒有想到,容長風在這節骨眼上,居然以這個來要挾她。但這個要求雖然違背她的心意,但她還可以合作。
“不肯麽?”容長風似笑非笑地凝著面前的兒媳。不得不說,比起半年前,映月花園裡那個主管來,面前的兒媳已經漂亮多了,也穩重多了。但那雙靈活的眸子,卻一如當初頑皮。想必容謙是放縱著她的,要不然怎麽可能在他老人家面前,還有著掩飾不了的嬌俏。
為了真相,為了不盲目地在北京求人。喬雲雪豁出去了,小臉兒盈滿笑容,力所能及的甜甜地喊一聲:“爸!”
唉,以為千艱萬難,其實喊出這一聲也不難。喬雲雪默默地別開眸子——對她而言,這其實很意外。畢竟那句“隻佔窩不生蛋”,她確實在夢裡都會念出來。
“哎——”容長風倒是清清脆脆地拉長音應著了,含笑瞅著喬雲雪,頷首,“是個聰明女人,能進能退。好,能助容謙一臂之力。不過,雖然你是容謙的妻子,可是我仍然要訓容謙——這小子忘不了他母親的苦,也忘不了他母親的命。當然,思思的苦,思思的命,我一樣不能接受,永遠不能……”
明明笑著,容長風卻落淚了,而且居然不加以掩飾,就在喬雲雪面前落淚:“追逐二十余年,最後一棒骨灰。這恨,豈止二十年。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要思思的命,我給她的,全是我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東西……我傾我所有的付出,最後依然得不到她的愛。她是那種一輩子隻愛一次的女人,最終鬱鬱而終。早知道,我寧願她回北京去見那個負心人……”
容長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喬雲雪心中一慟,她愕然追問:“難道,容謙不是為了送燕子,是為了復仇?”
容長風搖搖頭:“不會,容謙這孩子,雖然是為他母親不平。但他向來不鑽牛角尖。不會這麽尖銳。但他確實想把燕子送回去。”
“為什麽?”喬雲雪不明白,“其實燕子不想去北京。”
“我想……”容長風緩緩搖頭,無限惆悵,“這孩子親眼目睹母親的困苦早逝,心裡終是難平。不肯讓母親長埋地下,而那個該死的司徒瀾卻在北京風光的活著。”
“這和送燕子上北京有什麽關系?”喬雲雪沒聽明白。
“燕子酷似她母親。”容長風的眸子終於慢慢聚集,凝著喬雲雪,“你懂了吧?”
喬雲雪默默地迎著容長風的目光。慢慢地,她懂了。司徒瀾看見燕子就如看到當年的夏思思,當年遺棄的發妻,心裡當年不會好過。
這樣想來也合理。可喬雲雪覺得,容謙並不是這樣想的。
容謙可能為母親遺憾,但絕不會拿燕子的幸福開玩笑。那個當哥哥的,要命的疼著燕子。容謙在婚姻內一直善待她,都有一部分燕子和她處得好的緣故。
想了想,喬雲雪試探著:“我要去找容謙。爸,我怎麽樣才能找到他?”
“你要去找他?”容長風霍然起身,錯愕地盯著她,“你身懷有孕,怎麽可以到處跑?等等……”
容長風眯起眼睛,慢慢掃過她:“容謙遇上麻煩了嗎?”
“是的。容謙遇上麻煩了。”語氣熱切幾分,喬雲雪忍不住雙手握拳,急切極了,“我要去見他。爸,你告訴我,司徒瀾家在哪裡?”
“我已經多年和他沒有聯系。”容長風卻緩緩搖頭,“他是軍中重要職級的人員,住址並不會太大眾化。雲雪,爸勸你,別去找。容謙這人,殲詐如狐,我不擔心他!”
身為父親,卻說容謙殲詐如狐,換作平時,喬雲雪早笑暈了。可此時,她張著嘴兒笑,卻落淚。
對方拿槍逼著他了呀……
喬雲雪張張嘴兒,卻不忍告訴容長風。心中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一場局中,可能最可憐的人就是容長風。
他愛夏思思,卻留不住心愛的女人的命。只能把愛放在她兒女身上,渴望得到心靈的慰藉……
對著喬雲雪渴盼的目光,容長風最後仍然搖頭:“我真不知道怎麽找司徒瀾,不過……”
“爸?”有希望了。喬雲雪心兒一跳,眸光亮亮地瞅著容長風。
“玉瑤他爸可能知道。”容長風說,“到底是官場之人。”
白玉瑤?
喬芸雨心裡咯噔了下。她現在去求白玉瑤好了。
“爸,我先去了。”再也坐不安穩,喬雲雪告辭而去。走到樓梯間,明亮的眸子落在大廳中的白玉瑤身上。為了容謙,她求白玉瑤。
站在白玉瑤面前,喬雲雪謙恭地說明來意,然後規規矩矩交疊著雙手,等著白玉瑤的答覆。
“容謙的事。長風不許我插手。”白玉瑤雍容如初,聲音不高不低,不鹹不淡。
“容謙有麻煩,他是我們共同的家人。我急需他的下落。”喬雲雪掩飾不了心頭的著急,卻只能平靜相求。
“我爸從文,哪裡知道軍中的事。”白玉瑤似乎心動了點兒,願意說多一點,“你去找趙佩蓉,他叔叔是省軍區的參謀長,接觸軍中高層多些。如果他還不能給答覆,大概沒有人知道這事。”
“謝謝?”喬雲雪深深一個鞠躬,立即轉身,可幅度大了,胳膊竟甩在牆壁上,疼得她嗞牙咧嘴,卻顧不得喊疼,趕緊出去。
容長風站在樓梯上,久久凝著牆壁那個地方,忽然緩緩漾開個舒心的笑容。他含笑走了下來。
“長風,你怎麽這麽高興?”白玉瑤皺眉,淡淡的不悅。也淡淡的無奈。
“這麽溫柔而堅定的女人,會給容謙一個溫暖的家。”容長風展顏,“我當年的做法是對的。那個女人不合適,雲雪才合適他。你看吧,容謙會好好待她的。總有一日,他會像我愛他母親一樣,愛著他的妻子。”
白玉瑤沒有作聲。好一會兒,她才扯開個生硬的笑容:“那就好。”
白玉瑤上樓了。
容長風卻又不甘心地埋怨著:“這個雲雪,又忘了把鏈子帶回去給我孫子了。真是的,只要老公,不要兒子,可惡……”
喬雲雪已經上了車,也接到了燕子的電話:“嫂子,我好象現在在朝陽區……”
“哦。好。燕子你在原地住著,嫂子今天會過來找你。”喬雲雪長長籲了一口氣,能找著燕子,也算是放下一件心事。
幸虧洛海燕是個無所事事的富家千金,市電台也不陌生,幾乎一點路也沒繞,直接開進市電台。
和趙佩蓉許久不見,再見時竟隱隱有了陌生的感覺。
“不可能。”趙佩蓉一口回絕,“喬雲雪,我們無親無故,憑什麽要為你的老公去打擾我叔叔。這不可能。”
“如果你能幫我,我做什麽都可以。”眼見天色已晚,燕子那麽膽小,孤身一人在北京,喬雲雪急得上火。如果連對方聯系方式都找不到,她要怎麽去救容謙呀……
“不行。”趙佩蓉搖頭,絲毫不給余地。
黑白分明的眸子,慢慢地濕潤了。喬雲雪澀澀地瞪著趙佩蓉,怕自己再說一句話,眼淚就會在她面前滾淚。
瞅著喬雲雪的模樣,趙佩蓉緩緩搖頭:“你變了……喬雲雪,當你對我說,你要和容謙離婚的時候,可沒這麽提不起放不下。你……真的願意付出一切,換他的聯絡方式麽?”
“願意。”喬雲雪說。默默瞅著趙佩蓉,她不會讓她和容謙離婚吧?這很有可能。
趙佩蓉唇角微微上翹,綻開個曇花一現的淺笑:“這樣吧,聽說你懷孕了,而且很不安穩。如果你不要寶寶,流了他,我還可以考慮一下。”
喬雲雪瞪著她。用看惡魔的眼光瞪著她。
“不願意就算了。”趙佩蓉淺淺笑了。她是聰明人,怎麽不知道,喬雲雪就是憑著肚子裡的寶寶,才讓容謙不放手的。她推測的一定沒錯。
喬雲雪也淺淺笑了,她凝著趙佩蓉,聲音低沉而清脆,“幸虧當初我沒走,要不然……容謙如果娶你,他虧死了。”
趙佩蓉懂了,笑:“看來,你並不願意用你的孩子換容謙的命。我還以為你真有多清高。容謙的眼光不過如此!”
“對,我不願意。但我知道,如果我按你說的這樣做了,容謙恨不能用自己的命來抵寶寶的命。”喬雲雪背脊挺得直直的,逼視著趙佩蓉,“你休想我乾傻事。趙偑蓉,我們的寶寶,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流掉。”
“那你就自己去找容謙吧!”趙佩蓉轉身就走。
喬雲雪久久凝著她的背影,慢慢坐了下來,雙手卻慢慢捂上腹間。
“雲雪怎麽了?”洛少帆大吃一驚,趕緊抱起她,拚命朝樓下跑,“我現在送你去醫院。雲雪,你堅持一下。寶寶不要有事,你也不能有事。”
“沒事。”喬雲雪淡淡笑著,“只是肚子被趙佩蓉氣疼了。少帆,我看到趙佩蓉,忽然發現我真是一個不錯的女人。”
明明不舒服得很,她還有心思打趣兒。洛少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禁沙啞了聲音:“雪,我們先上北京,到時我去找我在北京的同學幫忙問問。”
“好。”喬雲雪淺淺笑著,“我們現在就去北京。”
“現在上醫院。”洛少帆皺眉,聲音啞啞的,“我知道,孩子對你比什麽都重要。”
“沒事的。我真的只是被趙佩蓉氣疼了。”喬雲雪隨意瞄瞄大樓,搖頭,“原來情敵真的很可怕。原來女人真的會為愛情變得邪惡。”
洛少帆別開眸子:“不對,當初你沒有為我變得邪惡。你都沒有對付蘇青蘭……”洛少帆不知道,此時最惆悵的,原來不止喬雲雪一個。
“是麽?”喬雲雪有些出神,想著,她有著無助的感慨,“那可能,你沒有讓我放心的愛。缺少共鳴的愛,終究膚淺了。唉,可能吧,我這輩子都不會懂那種生死愛情。”
會是這樣麽?洛少帆不再言語,把她抱進奔馳,輕聲問:“好些了沒?”
“嗯,好些了。”喬雲雪點頭,輕輕地,“謝謝你,少帆。”
洛少帆別開臉,壓抑著心中淡淡的酸。情敵當然很可怕,不止女人會變得邪惡,男人也會……
如果這世上沒有一個容謙,或許他還是可以和她複合。可是,他們的分開,最直接的不就是因為容謙的存在麽?
那個男人,是女人的煞星,男人的魔星。可恨!
“海燕,去機場。”洛少帆壓製著心底的波濤洶湧,平靜地吩咐著妹妹。
喬雲雪默默瞅著外面,天色已經開始黑了下來。
“應該還可以趕上最後一班客機。”洛少帆說,“海燕,開快點。”
喬雲雪和洛少帆到達北京的時候,已經萬家燈火。當她出現在燕子面前時,可憐巴巴的大美人像隻真正的燕子般,輕翩翩地飛進她懷中,放聲大哭。把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哭成紅鼻子紅眼睛的醜小鴨。
“嫂子,嗚嗚——”可憐的燕子哭得什麽話也說不上來了。只會一個勁兒把眼淚抹上喬雲雪的衣袖。
“別哭,有嫂子在呢!”明明心事重重,喬雲雪不得不努力笑著,哄著小姑子。唉,燕子這心態,真的還沒長成女人呀。
洛少帆在旁看著兩姑嫂,尷尬地別開目光:“雲雪,我去開個房吧!”
“不用開了。也沒有空房可以給你開。這裡最缺的就是酒樓房間,我們那天是托人才開到的。”燕子抽抽咽咽地說著,氣咻咻地把其中一個卡遞給洛少帆,“看在你護送我嫂子的份上,我哥開的房你先住著。不過你得把我哥的東西先送過我這裡。”
“我……”洛少帆有點黑臉,他才不用容謙的房間,可看了看喬雲雪,洛少帆伸了接了過去。
燕子強調著:“洛少帆,你不許老纏著我嫂子。”
本來鬱悶,喬雲雪卻不得不笑了。燕子啊燕子!永遠是你哥的後衛部隊。
洛少帆根本沒把燕子的警告當一回事,反而拿著個凳子坐下:“說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連那個地方都不知道。太笨了!”
“我……”燕子吃得掉眼淚,“都是哥辦的事,我只是跟著,我哪裡知道哪裡是哪裡嘛!”
聽得頭暈,喬雲雪輕輕拉著燕子的手,輕言細語:“燕子,你就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好不?”
“嗯。”燕子這才乖乖地坐好,開始講述著,“那天哥喊了車,去了一個獨家小院。哥讓我在門口等著,說他先進去看看情況。說如果半個小時沒出來,就先坐出租車回來。我看到哥向門口走去了,但是發現一輛軍車正開出來,我就眼花了一下,不知怎麽的,就看到哥似乎受了傷,靠著軍車站著,可旁邊卻有個人用槍指著哥。我不敢拉哥的後腿呀,又怕沒有報信的,所以我趕緊讓出租車司機把我原路送回……”
“你還記不記得路?”洛少帆問了句。
“你去記得路囉!”燕子憋屈地瞅了洛少帆一眼,“北京的路長得全是一樣,寬寬的,直直的,綠化一樣的。你去記好了。”
喬雲雪摟了摟燕子,輕輕拍拍她的肩頭:“傻丫頭,不怕,我們找。”
可是,怎麽找呢?
毫無頭緒,人生地不熟,連個方向都沒有。雖然燕子現在住的酒樓是朝陽區,可他們當時去的地方不一定是朝陽區啊!說不定連市區都不一定是。軍隊幹部也有住郊區的。更何況是獨家小院。
喬雲雪深深擰眉,手兒不知不覺擱上腹間。不知是不是因為勞心的緣故,似乎寶寶們在裡面真有點沉不住氣了。唉,寶寶們別急,等你媽找到你老爸再鬧騰好不好……
天色已晚,三人胡亂叫了點飯菜吃了,然後坐在房間裡冥思苦想。洛少帆不時瞄著喬雲雪,又飛快收回目光。心中的惆悵與驚奇一樣多,相處那麽久,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定力如此之強。
又商量了好一會兒,喬雲雪有些困了,卻依然瞪著眸子看天花板。
洛少帆到陽台打電話聯系去了。
還是燕子心疼喬雲雪,咕噥著:“要不,我們先睡吧。要不明早沒精神想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
喬雲雪默默爬*,默默想著心事。但願容謙依然好好的,要不然她……
*過去。
早上睜上眸子,喬雲雪忽然一拍腦門——啊呀,她昨天忘記打電話電話給老媽了,喬雲雪一骨碌碌爬了起來,摸起手機就打過去:“媽,我到北京了。”
“找到燕子啦?”
“嗯,找到了。”喬雲雪急忙說。
夏心琴笑了:“讓容謙和我說兩句吧,我要囑咐他兩句。”
“媽……”猶豫著,喬雲雪沉默了下,可心中的堅強卻慢慢在有母親溫柔的話語中垮下,她哽咽了,“媽,他去找燕子爸了,可是現在還沒有回來。媽,我們找不到容謙。媽,他好壞……”
“別哭,哭壞了身子。”夏心琴急了,“你是要司徒瀾的地址嗎?媽這兒有……”
“啊?”喬雲雪傻眼。
正在這時,敲門聲驟起,洛少帆的聲音透著興奮:“雲雪,我媽知道燕子爸的地址……”
燕子一骨碌下*去開門,然後愣了,輪流瞅著兩人:“怎麽你們兩個的媽,都認識我那個沒人性的親爸呀?”
喬雲雪和洛少帆相互看了看,也一臉困惑。然後一起看著燕子。
喬雲雪暗暗朝燕子使了個眼色。
“嫂子,怎麽啦?”燕子還沒反應過來。
洛少帆別開眸光。
燕子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立即驚呼失聲,跑進浴室,把自個兒關起來。
“我送你去。”洛少帆不放心。
“不,我自己去,帶燕子一起去。”喬雲雪咬咬牙,“你畢竟是外人。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向來不喜歡家醜不可外揚。如果帶了你去,說不定無意中就已經得罪對方。那樣對容謙的處境不好。少帆,你在外面還有個接應。”
“雲雪……”洛少帆欲言又止。這事兒,一個女人去能行嗎?
喬雲雪默默咬緊唇兒:“如果你一定要去,以後就不許理我。”
洛少帆只剩搓手的份。這一句話甩出來,他沒有辦法接架。
喬雲雪最後還是決定一個人去。打出租車去了那兒。
位置不算郊區,但的確靠近郊區了。喬雲雪愣愣地站在獨家小院面前,複雜的感情全湧了上來。
燕子的親爹,夏思思的愛情,都隱藏在這個院落裡。
那會是怎樣一個男人,連殲詐如狐的容謙,都不得不落入他手中。
院子裡有警衛。
心裡咯噔了下,喬雲雪隱隱明白,那個所謂的司徒瀾,職位確實已經登峰造極。他居然有警衛,她怎麽混進去呀?
喬雲雪抬頭仔細打量了下,院子不小,房間不少。她就是進去了,也不一定能立即找到容謙。可她隻許成功。不成功則成仁。
咬碎了牙,她也沒把握讓自己從那警衛面前安全走過。
她要怎麽樣才能見到司徒瀾,或許容謙呢?
想了想,她再次打電話:“媽,那個司徒瀾……你知不知道他有什麽特別的愛好沒有?”
“這個……”夏心琴沉吟著,“你試試看哪裡有沒有古武器類的。他是軍人,喜歡那些。”
“哦。”想了想,喬雲雪忽然轉身就走。她向旁邊打聽到一家北京古玩市場,以最高的效率成交了一把半新不舊的偽古小刀。小刀本身沒什麽特別,但精致的包裝,卻令人眼睛一亮。
喬雲雪塞進手袋,然後回酒樓,把燕子帶上。
“嫂子,我去有用嗎?”燕子膽小著。
“你會英語口語不?”喬雲雪問。
燕子立即樂了:“會呀,我英語口語好得呱呱叫。”
“那就行了,記住,你是歸國華僑,扮富家千金,從海外拍賣了當年八國從故宮搶去的中國文物。”喬雲雪說,“跟著我就好。”
“啊?”燕子想不明白。但還是乖乖去了。
再次站到那個獨家小院門口,喬雲雪深呼吸,低聲囑咐著:“燕子,把你的派頭擺起來。”
其實燕子不用擺,天生嬌柔的氣質自然就有派頭,這一擺,那警衛都眼光一亮,竟滿臉含笑迎了上來,但手臂卻擋住她們倆個的去路:“小姐止步!”
“what?”燕子果然拽起洋文來。嬌柔的語氣,嬌美的模樣,看上去經真正留過洋的更有派頭。
那警衛倒是一愣。
喬雲雪淺淺笑了,上前一步,拉著燕子,從燕子包裡拿出那把古刀,在警衛面前晃了晃,清脆地笑聲響起:“我妹妹在國外拍賣了中國文物回來,是古代將士所用,但不知真假。聽說司徒先生對古兵器十分在行,所以專程趕來請司徒先生驗證驗證。請您幫忙通知一下。”
燕子不失時機地插進一句:“thankyou!”
警衛顯然被兩個表相純真柔美的女人給弄糊塗了,果然向房間走去。
喬雲雪的目光尾隨著警衛,慢慢落上二樓,果然,警衛進去了一個房間,傳來豁亮的聲音:“首長……”接著一個魁梧的軍官出現在二樓,隱隱給人壓力。他斜睨了下喬雲雪這邊,點點頭。
喬雲雪心兒一喜,她明白,她可以見到司徒瀾了。
警衛不一會兒就出來了,朝兩人一揚手:“有請二位小姐。”
“謝謝!”這會兒喬雲雪不用燕子拽英文了,拉著燕子,大步向二樓走去。
她停在那個門口,心跳得厲害。
她馬上要見到燕子的親爹了,那個扣留容謙的混蛋!她會讓他好看的,別以為孕婦真的只能躲在家裡養寶寶。
“進來。”裡面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不顯得蒼老,反而遒勁有力,有如古畫松柏。
“燕子,你在外等我。”喬雲雪輕輕囑咐著,然後拿了那把不到五寸長的偽造古刀,大大方方走了進去。
一雙大手伸過來,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我看看。”
喬雲雪每個細胞都緊張著,她慢慢慢慢地抬頭,看到了一張長著長眸長眉的臉。眸光銳利,鋒芒畢露。那雙長眸,似乎不經意間,能洞悉人間的一切。氣場強大,氣勢凌人。不怒而自威……
好犀利的男人!五十多歲的男人。乍一看上去,喬雲雪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長眸長眉……
這就是夏思思認定的男人。
強大的氣場,令喬雲雪心裡有些膽怯,可一想到至今沒有下落的容謙,她慢慢挺起胳膊,挺直背脊,鬥膽迎上司徒銳利的眸子。慢慢地,她笑了:“請司徒先生幫忙過目。這可是我們花了百萬買下的。”
“拿來。”司徒瀾淡淡地吩咐著。語氣雖淡,可氣勢泱然,喬雲雪還沒心安神定,已經自個兒把小刀呈上。
長眸瞄上華麗的包裝,司徒瀾微微地皺眉。但他依然沉默著,把小刀從刀鞘裡拔出來,對照陽光看了看。再用手摸上刀鋒,長眉擰成一團。
“司徒先生,這個是真的嗎?”喬雲雪緊張地問。這份緊張不用裝,在司徒漾面前,自然就會緊張。
“你花了百萬?”司徒瀾斜睨她,卻毫不留情地笑了,“這東西值不過百塊,其中包裝還佔了八成。”
好犀利的眼!才一眼就看出來了。喬雲雪心中一驚,但看到司徒瀾指尖還刀鋒上滑動時,她放心的扯開了唇兒。
小刀的真假不是關鍵,關鍵是,司徒瀾的指紋已經遍布整把小刀。
手心悄悄墊上小塊紙巾,喬雲雪憂傷地朝司徒瀾笑了笑:“看來我虧了,我還拿回去削蘋果好了。”
“削蘋果?”司徒瀾扯扯嘴角,果然遞回給她,“那還差不多。的確是把上好的水果刀。還算鋒利。”
小心翼翼接回小刀,喬雲雪忽然噙著個特別意味深長的笑容。司徒瀾似乎想到了什麽,趕緊伸手要奪回去,可喬雲雪已有準備,她迅速後退兩步,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你?”司徒瀾大吃一驚,“姑娘你就是上了當,也犯不著送一條命。錢財都是身外之物。”
“人呢?”喬雲雪淺淺笑了,“把人交出來,要不然我死給你看。司徒先生,這小刀上只有你的指紋,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唯一的嫌疑犯。司徒先生是願意放人,還是成為殺人疑凶?”
官做得越高,越重名譽,喬雲雪知道這個,所以她賭。
她也只有這個法子救出容謙。
而且她知道她十有八-九會成功。
司徒瀾臉色慢慢凝重起來:“你是誰?你要我交出什麽人來?”
還裝糊塗呢?真配不上她的婆婆大人。喬雲雪不知不覺鄙夷幾分:“你還好意思說是什麽人?你扣留了什麽人,就交出什麽人。”
“哦?”司徒瀾摸起下巴來,“我沒扣留什麽人。”
居然無動於衷?喬雲雪咬咬牙,提醒:“這兩天,你就沒扣壓過良民?”
司徒瀾依舊搖頭。
“原來做首長的也坑蒙拐騙!”喬雲雪恨恨地,顫抖著把小刀往自個兒脖子推近些。天,她可不能失手,真碰到喉嚨,那可一屍三命……
“別動。”司徒瀾這才緊張起來,伸著手臂,又不敢太逼近喬雲雪,只能吼著,“你到底要我放什麽人?”
“我老公。”老公?她都好少這樣喊容謙呢。想著想著,喬雲雪眸子濕潤了,她手一晃,冰涼竟碰上肌膚,立即嚇出一身冷汗。天,她自個兒還把刀架在脖子上,居然能跑神。
“你老公?”司徒瀾依然擰眉。
咬咬牙,喬雲雪盯緊他:“對,我老公,被你的警衛用槍指著的容謙。快把他放了。要不然,我讓你成為殺人凶手。“
“原來救你老公來了……”沉吟著,司徒瀾頷首,輕輕笑了,“原來是為了容謙?”
喬雲雪卻悄悄松了口氣,聽他的語氣,容謙果然在這兒,那就好。
司徒瀾轉身按上電話的免提:“帶容謙過來。”
心裡一松,喬雲雪的刀卻拿得更緊了些。她和容謙能不能離開,說不定還得看這把刀呢……
外面傳來燕子小小的呼聲:“哥……”
容謙?
心頭一蕩,喬雲雪慢慢轉過身子,含著熱淚,瞅向寶寶們的爸。
長眉長眸,寬額寬下巴。果然還是她的那個容壞蛋!
“傻丫頭!”容謙凝著她,那張美麗的臉兒上兩個黑眼圈,沉穩淡定如容謙,默默合上眸子,遮住所有心思,“傻丫頭,最傻的丫頭……”
“我不傻……”喬雲雪的目光慢慢落上容謙的胳膊——他的胳膊居然被白紗布一層又一層地裹著,綁得像粽子一樣。
她眨巴著眸子,狠狠瞪著那些白紗布。手裡的刀,慢慢掉落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摸上紗布,喃喃著:“容謙,你的三十六計呢,難道都冬眠了嗎?為什麽把自己弄成這樣……你就是容笨蛋嘛!”
“傻丫頭……”他的紗布胳膊攬過她單薄的肩頭,長眸卻瞄著地上那把刀,不可置信地瞅著她白淨纖細的手兒。
他的眸光好古怪,喬雲雪悄悄打量著,又悄悄別開眸子:“你別想歪了,以為我為你拚命。我就是不想我寶寶們沒爹,以後我一個人帶大,會好辛苦好辛苦……”
“嗯。”容謙輕輕應著。
喬雲雪別開臉兒,手兒輕輕摸摸肚子:“真的,寶寶們這兩天抗議你不在,我肚子都被他們鬧騰得疼了。”
“雲雪……”容謙長臉瞬間變白,紗布胳膊一把撈過她,上下打量著,手竟朝她腹間摸去。
喬雲雪趕緊跳開,臉紅紅的:“不能摸寶寶們……”司徒瀾就站在後面,那可是燕子她親爹,好尷尬。
容謙屏住呼吸:“沒事兒?”
“沒事。寶寶們很好。”咬咬唇兒,喬雲雪生硬地解釋著,“其實寶寶們也想來看看北京嘛,不是說不到長城非好漢嗎……”
嗚嗚,他還用那種古怪的目光瞪著她幹嘛呀,她再也找不著理由解釋了……
“寶寶們在肚子裡看北京?”容謙挑眉,“而且已經想當好漢了?”
喬雲雪臉兒爆紅,她摸著他胳膊上的紗布,悶悶地半個字也說不上來。
容謙低歎:“我的傻老婆!”
司徒瀾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的傻老婆襲擊軍官。死罪!”
容謙薄怒,聲音輕輕:“哦?你敢動我家孕婦看看!”那灼亮如星的長眸,靜靜落上司徒瀾。
“你放肆……”司徒瀾憋氣兒。
“你欺負孕婦,令天下人恥笑。”容謙平靜極了。
還是那個看上去低調,卻總是膽大包天的容先生啊。喬雲雪心中一漾,眼睛濕潤了,她咬著牙,壓抑著心頭陌生的湧動,她澀澀地避開他的注視,轉朝身後:“司徒瀾,你根本配不上我的婆婆大人!”
“我司徒瀾怎麽了?”身後傳來一個冷淡至極的聲音,很靜很靜,象一滴水珠落入湖中。
喬雲雪傻眼。
還有一個司徒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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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繼續中……謝謝親們的支持,親們明天見,大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