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雪默默不語。
會是這樣麽?
有些怪異的感覺,可面前是容長風,是她尊重的長輩。至情至性的長輩。她應該相信。
將她的困惑收在眸間,容長風平靜地加上一句:“但這時雲雪要生了,我也病著,容謙就算覺得對她有愧疚,可情義難雙全,只能一天天拖下來。我看不過,和容謙表示,只要雲雪生了,我願意去德國治療。容謙這才下決心,等雲雪生完寶寶,就馬上帶我和洛海華遠赴重洋。”
“容謙他……”她狐疑著,試探著,“他知不知道爸是為了配合洛海華,才決定去德國治病。”
容長風含笑搖頭:“容謙當然不知道,我是為了配合他才決定去德國。如果容謙知道,就不會這麽輕易下決心。雲雪,容謙對家的溫暖,比誰都在乎。你看看他對燕子的保護,就會明白了。”
“哦。”她明白了。看著容長風似乎累了,喬雲雪站了起來,“爸先休息。”
“去吧!回去好好想想。”容長風使勁朝她揮揮手,“容謙是我帶大的,有什麽毛病,也都是我慣的。雲雪要是對容謙有什麽想法,盡可以找我。我幫雲雪出頭。”
“爸,我沒有想法。”喬雲雪默默地走了出去。
原來,這都是容長風一手主導的。他是個用心良苦的長輩,當年一氣之下做了遺憾的事,現在想彌補。兒子在他心目中,還是比兒媳重要……
原來,他們如此深愛,他們被容長風棒打鴛鴦……
喬雲雪步子輕落無聲。來到一樓,默默出神。
她站起身來,來到電話旁邊。想了想,一個號碼一個號碼地撥著。
“雲雪,你又想念我啦?”傳來林小眉慵懶信感的聲音。
喬雲雪輕輕笑了:“你不是踹了男友了?我怎麽聽出**的味兒。”
“噗。”林小眉嬌俏一笑,“我決定了,以後就拿他當*-伴得了,不想婚事,不就沒煩惱了……嗚,拿開你的手……雲雪,哎呀,我掛了。”
錯愕地看著隻發出盲音的話筒,喬雲雪默默掛了電話——顯然,林小眉被男人撲倒了。
唉,馬上過大年的時節,可不是春天。怎麽這男人都一個個到了發-情期了呢?
“一堆色-鬼!”喬雲雪喃喃著,放下話筒。
“嫂子,你說什麽?”燕子跑了過來,一臉好奇。
“沒什麽。”喬雲雪說。
容長風聽到燕子的聲音,知道喬雲雪在一樓。他輕籲一口氣,吩咐一旁的特護:“幫忙撥個電話……”
十秒內,容謙就從三樓下來了。站在樓梯處,凝著一樓大廳裡歡樂溫馨的一幕,他眸間的笑意越來越深。長長的步子輕盈幾分,三兩步來到容長風臥室。
容長風一看到兒子,緩緩笑了:“雲雪在下面?”
“她和寶寶在一起,一下子抽不開身。”容謙頷首,把特護打發出去,關緊房門,在容長風*頭坐下,“爸照我們說好的說了?”
“說了。”容長風輕歎,“不說,這事兒過不去,總得有個理由,讓雲雪相信,你當初為什麽舉棋不定。”
容謙長眸一閃:“雲雪相信了?”
“我說的話,雲雪當然相信。”容長風揉揉額頭,“再說了,你和洛海華之間的事,我沒有摻半句假話,我只是把自己抹黑了,雲雪她一定認為我只要兒孫不要兒媳。”
“謝謝爸!”容謙長眸灼亮,緊緊握住老爸的手。
容長風無奈地瞅著兒子:“唉,為了隱蔽視頻照片一事。我一個將死之人,還去哄騙我孫子他媽。我一生英明,都要毀了。”
“我感激爸。”容謙挑眉。
容長風久久瞅著兒子,好笑地搖搖頭:“我當初就說吧,洛海華不適合你。瞧,現在明白了吧?男人女人嘛!就是這麽回事兒——男人是個真男人時,就得找個真女人。這樣才能互相吸引。”
容謙尷尬地別開眸光:“爸這是倚老賣老?”
容長風打趣兒:“你呀,還得虧我當年那一棒,要不然……”老人家居然俏皮地朝門外呶嘴兒,“你哪有機會娶雲雪這麽可愛知心的媳婦兒回來。”
“海華……”容謙靜默了。
容長風拍拍兒子手心:“不管她的病是不是因為當初那一棍而起,現在都已經兩不相欠。你六年間沒娶妻,她不會不明白,你是在等她歸來。她不肯放棄歐洲的事業,那是她的問題。容謙,你應該知道怎麽做。”
“我知道怎麽做。”容謙頷首。
“去吧。好好哄哄雲雪。畢竟我這樣說,雲雪可能又會想歪,認為你永遠難以忘情洛海華。”容長風躺好,“我要睡了。自從五個月前那件事,我明白了,洛雲城不死,我不敢死啊。我還得好好活下去。”
洛雲城己經死了……容謙起身,凝著老爸:“爸這兩天氣色很好。說不定……”
“這叫回光返照。”容長風搖搖頭,“這身體……我自己知道。已經沒辦法進食……拚一天是一天吧。”
容謙默默站了一會,終是無奈地向外走去。
已經盡了人事,剩下的只是天意。歐洲五個多月的行程,沒能救回老爸的命,也只能聽天由命。
容謙下樓來,來到喬雲雪面前,伸出手來:“晚了,上樓。”
“我睡了一下午,現在不想睡。”她靜靜地凝著他,靜靜地說著,坐在沙發上沒動。
燕子在旁笑了:“嫂子,哥沒你睡不著。所以嘛,嫂子還是上樓得了。”
唉,好吵人的燕子。
喬雲雪眉兒微皺,站了起來,自個兒向樓上走去。才走兩步,熟悉的男人氣息跟了上來,她微停一秒,又接著向樓上走去。
上了三樓,喬雲雪先去嬰兒房看了看兩個寶寶,然後出來,朝前面走去。
“雲雪,走過頭了。”容謙一把拉住她。
她抬頭,慢慢漾開個淺淺的笑容,溫柔得不像話:“我想喝點酒。”
容謙凝神幾秒,淡淡笑了:“行,一起喝點兒。”
夜,很靜。漆黑一片。小酒吧雖然九十度視角,可這個角度只看得到太空。
可是太空是黑的,連飛機都沒有經過一架。
這是個完全私密的世界。
看著一排的酒,喬雲雪的目光落在度數較淺的葡萄酒上。她拿過來,含笑倒滿兩杯,一杯遞給容謙,一杯給了自己。
她輕抿著,慢慢兒喝著。像在品味,發出滿足的輕歎:“好喝。”
“好喝!”容謙一杯,一飲而盡。然後拿著酒杯,出神地凝著面前舉止成謎,而又有著別致風情的老婆。那美麗的模樣,那可愛而深幽的神情,透著淡淡的神秘色彩。
酒不醉人人自醉!
“容謙呀!”她站在他面前,含笑凝著他。那模樣,說有多動情,就有多動情。就一個眼神,就讓他迷醉。
他長眸漸漸深幽起來。眸中黑潭,比紅酒易醉。
她瞅著瞅著,就醉了。
眼神醉如夜。
她輕輕落入他懷中,雪白的胳膊,輕輕勾住他的脖子,綻開個可愛的笑容,有些可愛,也有些可憐:“我決定……”
他忽然緊張起來,手臂不知不覺摟緊她的腰,輕輕吐出:“老婆……”
但不知道老爸一番說辭,會起副作用不?
“我決定把你納入試用期。”她澀澀地說,淡淡的酒香撲面而來。
“好。”他飛快接話,聲音微顫。
她澀澀地瞅著他,淡淡的惆悵:“沒辦法,一個人得為她所做的事負責。誰叫我當初看中你了,誰叫我向你求婚,誰叫我還高高興興為你生了一對寶寶。誰叫我……”
“哦?”他聽得如癡如醉,她怎麽就忽然停下來了呢?
他想聽。
“誰叫你如酒,越品越令人醉。”她淚光盈然,慢慢綻開可愛的笑容,“容謙,我醉了。”
“醉了好。”她的話明明都是愛語,都在讚美他,說愛他。容謙有了幾分輕狂,壓都壓不住,“我也醉了。老婆……如這紅酒,宜品,宜賞,易醉。”
她唇角越來越彎:“那就,一起醉吧!”
她笑著,幾許輕狂,幾許迷醉,把自個兒送上他懷中,含笑拉開他睡衣上松松的帶。
他的睡衣松了。
她格格地笑。可笑著笑著,忍不住在他心口親上一口。
她臉紅了。
他真的醉了,一身都麻了,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長眸如醉,眸中的她,有如天使,偏偏墮入塵寰,有了小惡魔的熏染。
她眸子下移,幾分輕狂,幾分柔情:“今晚,許你果睡。”
“可以搶寶寶們的福利?”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像個孩子一樣,可憐巴巴地討糖吃。
她歪著小腦袋,可愛地笑了,臉兒紅紅的:“可以……”
她的聲音,消失在他突如其來的熱情中……
清晨。溫暖的陽光透進來。
她醒了。
他也醒了。
他們還在老地方沒動。
一身酸酸的,動不了。唉,她到底是縱玉過度了,還是成了老胳膊老腿,居然這麽不想動?
她才不是貪戀他的溫柔。
“寶貝。”他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要記得再接再勵。以後,我們可以常常來酒吧。”
“呸——”她忍不住鄙視他。男人就是男人,再怎麽樣沉穩的男人,一食髓就知味。脫了衣服就輕狂。
哼!
“呸?”他困惑。
“就呸!”她說。
“好煽-情。”他輕笑,“再呸一次!”
“死鬼!”她怒。他居然調侃她。
“哈哈……”他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死鬼比呸更好!”
她撐著坐好,拉過睡衣套好,然後穩穩地站住,居高臨下地瞄著他:“記住,這是你的試用期,別得瑟得太厲害。”
他果然不笑了,又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像個沒媽的孩子。
好了,他本來就是個沒媽的孩子……
想板起臉兒,可是,她心有不忍,小臉兒硬是板不起來。咬咬牙,她說:“我讓舒漁今天來給爸畫張像。”
“舒漁?”容謙俊臉一僵。
“我不能有男閨蜜麽?”她歪著腦袋挑戰他。他要是敢說不能,他的洛海華就慘了。
容謙忽然覺得,娶個聰明的老婆很坑自個兒,他臉兒抽搐著,不得不擺出無限大度風范:“能。
“說的真心話?”她一本正經,“我可沒有逼你。”
“沒有。”他嚴肅得像在開董事大會,“寶寶的媽,我是心甘情願的。”
“寶寶的媽?”她擰眉,險險地瞅著他,“因為我是寶寶的媽,你才不肯離婚,才履行老公的義務,是吧?”
“……”容謙冷汗都出來了。就說,娶個思維靈敏的老婆,當真是考驗他男人的智商。
“看來就是這樣了。”她重重地說。
容謙厚著臉皮:“不是……”
“算了。”喬雲雪向外面走去,“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幫你生了寶寶,所以不肯放手。你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嘛!”
“……”容謙咬牙,卻笑了。
原來刀子嘴,豆腐心是這麽回事兒。
看著小酒吧一室凌亂,看著空空的紅酒杯,感受身上她遺留的芬芳體-香,容謙緩緩笑了。
昨晚真美妙!
也許,她心中還有芥蒂,可只要她準備跨出來,希望就在前方。
這種美妙的日子,會越來越令人沉醉,也越來越多的。
他開始收拾一室凌亂。
“雲雪?”他回房了。臥室裡沒有回音,她已經不在。他飛快的洗漱好,也朝外面走去。
今天心情多好,他決定不去公司,好好地享受一家人的美好生活。畢竟老爸的命,隨時懸著。京華放在那兒,兩年不倒,也不會倒。可這一家人,隨時會失去一個至親。
今天得送老爸去醫生做個複查。
懷著美好的心情,他下樓來。可是老婆大人不在。
看著容謙的神情,方姨抿嘴兒樂了:“容先生,雲雪在外面喲。容老先生也在外面。燕子也是,寶寶們也在呢!”
原來,他居然成了起來最晚的那一個。
果斷溫柔鄉裡忘記歲月。才一個晚上,他就成了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了。
踩著優雅的步子走出來,容謙含笑的眸,忽然就起了霜。
舒漁居然來得這麽早。這還不說,雲雪居然和舒漁並頭垂著頭,不知在幹什麽。
兩顆頭都擠一塊了。舒漁這個混蛋!
舒漁應該離他老婆遠一點。
容謙大步走了過去,卻是含笑:“舒大畫家天賦異稟,應該去歐洲熏陶一下,能成世界級畫家。”
“真的?”舒漁傻傻應著,“我確實想去歐洲進修一下,開闊下視野。容謙,你在歐洲待過幾年,知道哪個國家最適合?”
容謙輕笑:“荷蘭是起源地,法國也好。浪漫的國度,靈感多。”
喬雲雪一愣:“舒漁,你真的想去進修?”
“可能!”舒漁笑了,“可是我又舍不得雲雪,不想去那麽遠的地方。”
容謙黑了臉。正要說什麽,只聽容長風說:“送報紙的來了,給我看看。”
特護已經把報紙送到容長風耳邊。
“洛雲城死了!”容長風驀地坐起,“他死了?”
“是。”容謙在容長風身邊坐下,“昨天。”
容長風欣慰地笑了,兩行淚,悄悄淌下:“我終於等到了,洛雲城居然死在我前面。我可以放心地離開了。老天真有眼,居然能讓我放心地離開這個世界。太好了,太好了呀……”
“爸,別激動。”容謙緊緊握著容長風的手,焦慮地抱住,“爸——小心心臟……”
容長風的臉色漸漸變了……
燕子淚如雨下:“哥,我打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