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寶寶……這話多中聽，容謙原本輕顫的手，慢慢恢復鎮定。

  揚揚眉，他淡淡一笑：“名字麽，老婆早就取好了。”

  “啊？”喬雲雪一愣——她什麽時候給寶寶們取了名字？

  低沉的笑聲從他薄唇間灑落：“容小謙，喬小雪。”

  “嘎——”喬雲雪傻眼。這兩個能當大名用麽？想了想，她故意斜睨他，“你爸當初怎麽沒把你取名容小風……”

  容謙訝然，清清喉嚨：“咳——你那時又不給爸建議，要不然我就是容小風了……”

  “神經！”她臉紅了，別開眸子。真是的，他跟著容長風姓的時候，她才屁大點兒的丫頭。

  容謙瞄瞄她脹紅的臉，扯扯唇角：“男孩容唯雲，女孩大名容醉雪，怎麽樣？”

  “呀……”她的眸子綻放火花，唇角輕翹，“唯雲，稍微少了點霸氣，不過讓人覺得意韻橫流；醉雪，像個美麗的名，讓人情不自禁想象，有女子大雪天憑欄而立，如空谷幽蘭。這兩名字有味道。”

  “當然有味道了。”容謙意味深長地瞄瞄她，“我十年寒窗苦讀，留學數年，所有的才華，盡在這兩個名字裡面了。不過，這可是兩個名字，雲雪可得加油，生一個用不完。我們什麽時候生第二個？”

  本來，容謙說一句，喬雲雪唇角翹高一些，聽到最後，她卻倏地轉頭：“呸！誰和你生第二個！”

  可碰上他深邃有眸子，裡面似乎有她看不懂的意味，深得讓人沉醉。她不由自主地縮縮脖子，小手兒不知不覺環抱著大肚子，連身子都往車窗縮。

  “唉——”容謙低低歎息，“不和我生第二個，是嫌棄老公？我是不是得拿塊豆腐撞腦袋——我容謙居然被老婆嫌棄。我明白了，雲雪馬上三十歲，生理年齡提升檔次。最多，下次我再努力點兒……唉喲，老婆怎麽可以這麽疼我……”

  喬雲雪的小手兒，不知什麽時候從大肚子上移上他的腰。咬著牙，一臉兒恨恨地掐著他。

  自然，兩人都想起了“三十如狼，四十似虎”那句話。

  掐死他不商量。

  “疼你？”她磨牙，小臉兒崩得死緊，恨恨地，“我非常樂意疼死你。讓你沒命去德國。”

  容謙頷首，聲音平穩得像在做報告：“果然，老婆要命地疼我。”

  “……”她七竅生煙。好一會兒，還是不服氣，咬上他胳膊，“咬死你，容混球。”

  她還真用力氣，顯然在發泄。容謙忍痛，靜默地瞄著反光鏡，無視胳膊上的血印，看著那張委屈的臉兒，眸深似海。這段日子，她是真委屈了。可是……如果她能對他多點兒信任——如果再多一點兒信任的話，她怎麽會看不懂他的心意……

  如果他說她庸人自擾，估計會被狠狠唾棄，外加九陰白骨爪。

  喬雲雪累了。無力地靠上椅背，默默看著他手背——她幾乎把他咬出個窟窿來了。深深的兩排牙齒印。他還能不動聲色地開車，她眸子濕潤了——沒見過比他更有毅力的男人。也許，他擁有非同尋常的毅力，才會令京華一直在同行裡面遙遙領先，欺行霸市，一直是地產界的風向標。

  他扭過頭來，似笑非笑凝著有著複雜表情的小臉兒：“記住，如果是兒子，容唯雲；如果是女兒，容醉雪。”

  她默默地點頭。指尖，卻悄悄放上唇邊。慢慢啃著——容唯雲，容醉雪，是好有味道的名字。可是，為什麽她聽著有種怪怪的感覺？

  容謙不動聲色地瞄過她的唇，調侃著：“如果生的是醉雪，八成一掉下來就喜歡啃指甲。”

  老是啃指甲，都不疼的麽？

  “……”她懊惱地瞪著他，可手兒卻悄悄地放下了，還藏到身後。

  “乖。”他滿意地點頭。

  醫院馬上到了。

  喬雲雪下車，後面燕子開著寶馬，載著夏心琴。也一起上來。

  看著女兒面容間小小的焦慮，夏心琴伸出手，要拉著女兒。可容謙已經牽著走了。

  “阿姨放心啦！我哥在。”燕子調皮地朝夏心琴眨眼睛。

  夏心琴忍不住一敲燕子的肩頭：“這種事啊，男人派不上用場的。不對，所有人都派不上用場。”

  “誰說不能！”燕子驕傲地仰起臉兒，“我哥就是嫂子的動力。我哥一站在嫂子旁邊，嫂子立馬精神百倍。”

  “傻丫頭！”夏心琴捏燕子鼻尖，“生孩子，女人生死線上走一遭。哪有你說的那麽容易！容謙他也只能乾看著，有力使不上。”

  “真的呀！這麽說女人不是很慘？”燕子小小地糾結起來，“我得想想，怎麽才能給嫂子加油！”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喬雲雪隻覺手心一緊。她默默仰首，瞅著容謙，又默默別開眸光。

  他幹嘛用那麽溫柔的眸光瞅著她，瞅得她心兒亂跳，老想些不應該想的事兒。

  “我們走吧！”容謙瞅著她美麗的臉兒，漾開個淡淡滿足的笑容，“謝謝老婆。”

  “不用。”他謝謝她，是謝謝她主動催產吧……

  她默默別開眸子，瞅著高高隆起的腳尖。這裡面有兩個呢，好重的感覺，她站著都有些累。真好，馬上能出來，一年後，就會滿地兒跑，仰著小臉兒喊媽咪。

  她唇角慢慢翹起。

  和醫生約好的時間，所以基本上沒有什麽拖延，就直接走上流程。

  可是，在上洗手間的時候，喬雲雪卻發現兩滴血跡。她急忙跑回找老醫生。

  老醫生再次給喬雲雪做了檢查：“這是生產的前兆。你們夫妻要不要重新考慮——暫時不打催生針？因為寶寶的位置相當正，身為醫生，我們本來不讚成催生。”

  “生產的前兆？”容謙一把抓住桌沿，身子前傾，緊張外露。

  “生產的前兆？”喬雲雪一把抓住老醫生的胳膊，“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這孩子不用催生，也會在一天內生下來。”老醫生耐心地解釋給準爸爸媽媽聽。

  容謙薄唇抿緊，立即下定：“那就不催產。”

  老醫生滿意地點頭：“這樣更好。”

  喬雲雪掩飾不住急切：“明天是公公要離開的日子，如果拖太久，就耽擱公公的飛機了。趕得及吧？”

  老醫生點頭：“應該沒問題。”

  喬雲雪點點頭，無力地支起下巴：“那就好。”

  老醫生吩咐著：“現在離生還早，走動走動，有感覺要生了，馬上按鈴。我聽到鈴聲就會馬上過來。”

  “好的。”喬雲雪乖乖應著。

  “我想出去走走，阿姨陪我。”燕子看著哥深邃的眼神，可乖了，她得給兩人獨處的時間。明天一別，可不知會分離多長時間。

  燕子拉著夏心琴向外面走去。

  “這丫頭，就不能慢點麽？”夏心琴無奈地抱怨著。

  病房裡只剩下容謙和喬雲雪。

  喬雲雪默默打開行李，從裡面掏出一張卡來，塞進容謙手中：“這是你的銀行卡。還你，爸治病要用。”

  容謙把銀行卡塞回她手中：“爸治病的錢，早就準備好了。這個，你留在家裡用。”

  “哦。”她想了想，沒有堅持，依然收好。提起另外一件事，“那個……奶媽的事，怎麽樣了？”這件事，可比任何事都重要。關系到她現在每一步的決定。

  容謙掏出錢包，從裡面掏出張名片，塞進她手中：“打這個電話，隨時可以讓她們派人過來。這事我有交待雲岩。雲岩應該會主動和你聯系。”

  “哦。”她默默收好。默默倚著窗戶，想著心事，“你有要忙的，先去忙，應該還要段時間才能生。”

  看著她疏離的模樣。驀地，容謙長臂一伸，把她摟懷中了：“別趕我走。”

  她的淚，忽然就落了。

  正在這時，響起敲門聲。

  洛少帆？

  容謙挑眉：“你這速度，太快了點兒。”他老婆才定好這間貴賓病房，洛少帆就來了。好象一直跟著屁－股似的這麽明了。

  洛少帆厚著臉皮：“燕子告訴我的。容謙，我想和雲雪單獨談談。”

  “嘎？”喬雲雪瞪著洛少帆，當著她老公的面，洛少帆卻要求和她單獨談談？

  洛少帆不要龍基了不成？

  “哦？”容謙淡淡掃過喬雲雪，“十分鍾。”

  容謙走出去了。看看時間，再看看被洛少帆關好的門。他擰擰眉，向電梯走去。

  洛海華的病房門口，容謙碰上了輪椅上的洛雲城。後面推輪椅的，是洛海燕。

  洛雲城默默看著容謙，似乎有些尷尬。但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揚揚手，示意洛海燕推他離開。

  容謙目送著洛雲城從面前走過，輕輕吐出：“海華有自己的人生，容老不該插手。蘇青蘭不會再有機會和洛老合作。洛老再插手我們年輕人的事，別把龍基害成第二個蘇氏，缺胳膊斷腿，元氣大傷，沒辦法東山再起。洛老記住，再扛上我容謙，犧牲品不會是海華，而是少帆和龍基。”

  洛雲城一言不發地離開。

  病房裡的洛海華，臉色雪白。可看到容謙進去，努力扯開個笑容。

  “好點了沒？”容謙問。

  “雲雪要生了嗎？”洛海華看著容謙，再多的心潮，在平靜的容謙面前，慢慢跌落。

  容謙不知不覺扯開唇角：“是呀，快了。我要當爸了。”

  他的喜悅形於色，洛海華澀澀地別開眸光：“哦，那……我很快當阿姨了。”

  “就是，海華很快當阿姨了。”容謙掩飾不住的神采飛揚。

  洛海華的眸子，久久定在那抹神采飛揚之上。最後輕輕別開目光：“我真想明天快點到。”

  容謙微勾唇角：“我想，又不想……”

  那張俊臉，竟是滿滿的糾結。

  洛海華默默合上眸子，隻字不語。

  與此同時，喬雲雪病房裡，洛少帆也正在說同一句話：“我真想明天快點到。”

  喬雲雪噗哧笑了，眸光晶瑩：“你急什麽？”

  “我是寶寶乾爹。”洛少帆微微尷尬，“我家天天有弟弟了，當然高興。雲雪，你的幸福，我看著雖然刺眼，心痛，可仍然願意看著。”

  鼻子一酸，潛然淚下，靜默了會，喬雲雪扯開唇角：“祝你們成功。”

  洛少帆輕笑：“我姐姐必須成功。”

  “哦。”她笑了，語氣不知不覺淡上幾分，“當然，海華她還那麽年輕。她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洛少帆細長的眸子眯了起來：“確實。不說我姐，你和容謙，也有好長的路要走。雲雪，我還在盼我早點回來，讓雲雪幫忙給天天找個後媽。”

  喬雲雪噗哧笑了：“你想通了……真難得。好，只要我在，一定給你找個最合適的女人。”

  洛少帆眸子閃爍著，“容謙他……才能做你永遠強大的後盾。蘇青蘭被蘇沉送去大西北了，估計這輩子不會有機會回來。她會永遠消失在我們的視線。”

  喬雲雪久久看著他：“蘇青蘭？她到底做了什麽，讓你和容謙如此配合？”

  上午的事，她不會忘記。容謙和洛少帆，一定相約瞞著她什麽事。這兩個原本不可能同心協力的男人，頭一回這麽堅決地站在同一陣線。

  洛少帆輕笑：“蘇青蘭麽……懶得再談她。雲雪，這是小事，有什麽好談的。許多事，不知道更幸福。”

  不談就不談吧！她還真不想再想到蘇青蘭這三個字了。

  喬雲雪站了起來：“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她明白了，蘇青蘭身上，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因為這個秘密，蘇青蘭居然被送去大西北。這個她不知道的秘密，也許就這樣秘密一輩子下去。

  響起敲門聲。

  容謙推門進來，不客氣地請洛少帆出去：“十分鍾時間已到。”

  “小氣鬼。”洛少帆懊惱地瞪著容謙，“總有一天，我得讓你求我洛少帆，看你還能不能這麽得瑟！”

  “哦？到那天再說。”容謙挑眉，“慢走。”

  洛少帆磨牙：“我得好好培訓我兒子，終生以你女兒為目標。你最好盼望你一直生的是兒子，要不然到時你女兒為我兒子癡狂時，你就吐血吧！”

  喬雲雪噗哧笑了——這是男人的戰爭麽？都無賴到這程度了，可見洛少帆對容謙的複雜感情，已經無以複加。

  容謙挑眉：“我女兒不至於這麽低的眼光，看上姓洛的。”

  “我呸！”洛少帆氣急攻心，口不擇言，“你當初還不是看上了我姐……”

  戰爭嘎然而止。洛少帆懊惱地一拍腦袋，不好意思地瞅著喬雲雪，忽然掉頭就走。

  喬雲雪也向外面走去。

  容謙大步跟上：“我陪你。”

  “爸得有人照顧。”她婉轉地拒絕。

  “白玉瑤在。”容謙說，抓著她的手，一路來到醫院下面的行人道，在樹蔭下穿行。他驀地停下，櫻花飄落，綠色繽紛中，他抓著她小小的下巴，瞅著她美麗的容謙，米米笑。

  看上去像個傻容謙。

  這兩天，他幹嘛這麽高興？難道他這麽盼著快點送洛海華出國治病？他想和她一起飄洋過海麽？

  他會不會再回來了？

  心兒起起落落，她不知不覺有了淡淡的憂傷。

  “第一個，我們生個女兒。”容謙悠然地打著小算盤，“我喜歡。”

  “爸要接－班人。”她忍不住輕輕反駁。

  “那……”容謙搖頭，“隻好訓練個女強人出來了。”

  她噗哧笑了——上回他不是說要生個傻女兒麽，這樣才好找老公。這麽快就改變想法？

  容謙有些出神：“真想快點生……”

  她打斷：“會在你們出國前生下來。”

  “不是。”容謙淡淡的惆悵，“老婆忘記我是個男人了，沒有女人沒有勁……”

  “噗——”她很沒骨氣地又笑了。這男人，何曾有這麽粗俗過。

  他在逗她開心麽？

  果然，容謙還在逗她：“就是。老婆這樣多笑笑，生出來的寶寶該多麽漂亮。”

  心中一暖，她眸子濕潤了。忽然踮起腳尖，摟住他脖子，柔軟的唇印上他的：“保重！”

  愛誰，從來不由心。容謙愛洛海華，何錯之有！

  糾結了數月，終於豁然開朗。不舍，但不再鑽死胡同。

  她懂了，祝福他們！

  “我也想快點生下寶寶。”她說，語氣真摯，讓他衝動地親上她的脖子。

  但是容謙走開的時候，喬雲雪悄悄找上老醫生。

  “這樣啊？”老醫生皺眉，“這個可不好說。雲雪，這要看寶寶的配合。如果你生得快，這個瞞不住。生得慢，還可以和你好好好配合。”

  “求您了。”喬雲雪眸光閃爍，“醫生您知道，我之前想打催生針。為什麽要打催生針，您也知道。我但願不要耽擱我公公的旅程。我公公只要看到第一個寶寶，就可以放心離開了。”

  “我看看再說吧！”老醫生輕歎，“難得你一片孝心，我盡力。但這真是盡人事，聽天命。關鍵看寶寶會不會配合。生得快的話，根本就來不及。生得慢，那不用我配合你，他們都不會知道有第二個寶寶。雲雪，這有違天意啊！”

  “是……”她沒有說下去。

  因為即使有違天意，她也得堅持。

  陣痛，居然從晨曦初露才開始。

  容謙緊緊抓住她的手，面對著她巨大而不間斷的痛楚，卻毫無辦法。原來，真有他無法控制的東西。

  “要不，剖腹產？”他急，卻保持著平穩的語氣，不想給她壓力。

  她忍痛搖頭：“醫生說，順產對寶寶們好些。只要時間來得及……”

  老醫生在旁暗暗提醒：“雲雪，這寶寶生得慢。”

  她笑了，老醫生的意思只有她才明白，她的第二個寶寶，或許可以瞞天過海。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大家慢慢不鎮定起來。

  產房外面，容長風和司徒瀾等人急得走來走去，走了整整一上午。

  “孫子耶——”容長風一會兒笑，一會兒憂心。讓本來還算鎮定的司徒瀾，也跟著急了起來。

  燕子緊張又開心：“啊呀，我要當姑姑了。嗚嗚，嫂子一直在喊痛。爸，我決定以後不結婚了……”燕子邊掉眼淚邊嘟囔。

  好吵！

  容長風瞪著女兒，燕子才小心翼翼地閃到一邊去。可是，不一會兒，又響起一聲又一聲驚呼。燕子完全失去鎮定——原來生寶寶這麽辛苦的呀。

  室溫 度的病房裡，喬雲雪汗如雨下。她抱著他，隻想汲取他的力量。眼睜睜地看著牆壁上的時間——離飛機飛行只有兩個小時了。

  “老婆……”容謙緊緊抓著她的手，只能通過掌心的溫度，讓她一顆心兒安穩，默默給她力量。

  老醫生抹汗：“馬上了。”

  “哦。”一身濕透的喬雲雪，如大夢初醒，猛推容謙，“你出去，我不要你陪。我要媽媽。快點兒呀……”

  她不要他知道，她會生兩個。

  她的眸子裡全是訴求的眼神，和前所未有的堅決。容謙默默合上眸子，默默親親她額頭，起身。走到門口，悄然回眸，瞅著白色中那張濕透的臉兒。

  那張臉兒如此疲憊，又如此美麗。幾乎比流星更灼亮，讓人不敢直視它的灼灼光華。

  夏心琴進去了，有些不解：“這孩子，怎麽了？”

  按理，這種時候，女兒痛得根本失去所有的本能。可女兒竟能清醒地要求容謙離開。

  容長風十指緊緊掐著，豎起耳朵，凝神聽著動靜。又急切又擔憂：“雲雪這孩子，不能這麽用力喊的呀。這樣生孩子就沒有力氣了。”

  容謙默默合上長眸，眼角，隱隱有淚光折射。

  “飛機馬上起飛了。”白玉瑤算是最冷靜的人了，擔憂地提醒著。

  “再等等……”容謙緊握拳頭，指節發出哢嚓聲。

  “哥……”燕子緊張地抓著老哥的衣角。

  “再等等。”洛少帆推著洛海華，也在等。他僵硬地站在那兒，眸光閃爍，似有淚意。

  洛海華默默看著門，好一會兒，才把眸光移向容謙。她美麗的眸子裡，漾開淺淺的淚花。她緊緊抿著唇，一字不說。

  容謙出去不到五分鍾，聽到嬰兒的第一聲響亮啼哭。

  老醫生幾十年臨*經驗，手腳非常利索，短短時間就處理好寶寶的一切。

  喬雲雪的眸子，默默瞅著老醫生。那裡面，全是祈求的目光：“我覺得……好點了。能等等麽”

  老醫生眸子濕潤了：“我知道怎麽做。會調整下程序。”她檢查了下，“寶寶下來得慢，還好，我盡力吧！”

  “謝謝。”她放松了。

  老醫生吩咐護士：“給他們三分鍾的時間探視。快！一秒鍾也不許拖延。”

  容謙的臉竟微微變形：“老婆，謝謝！謝謝！”

  他哽咽著，親上她的額頭。

  他的吻，又溫暖，又親切，又熟悉，帶著她喜歡的體味。她眸子濕潤了，想抱他，卻生生地把他推開：“飛機要起飛了，把寶寶抱出去給爸爸看。然後，去吧……快點，爸不能再等了，爸想要看孫子……”她哽咽了。肚子裡的那個，正在往正確的位置移動。她痛，卻忍著。

  “是呀。”夏心琴也催著。把寶寶輕輕放入容謙手中。

  那麽小的寶寶，軟軟的，容謙抱著，如臨大敵，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又咧開嘴兒笑：“才這麽點兒大，害你媽咪辛苦那麽久。你把我老婆坑得好苦……”

  “走啦！”喬雲雪生生地催著他，“再不抓緊時間，來不及了。現在只有兩分鍾了。記著，抱緊，這可不是碗……”

  “雲雪，別催我走……”容謙艱澀地合上眸子，附身連她一起，抱了抱。

  他把小寶寶抱了出去。

  瞬間傳來容長風喜悅的聲音：“哈哈哈，寶貝呀，爺爺可盼著你了……此生無憾！”

  容長風哭了：“這樣，我見你***時候，也有勇氣了。”

  喬雲雪靜靜聽著，聽著，靜靜地笑了。她的淚，忽然洶湧而出，濕了臉，濕透發絲。連肚子裡隱隱的痛，都一並變得飄渺。

  肚子裡的那一個，似乎很不安分，似乎想馬上出來，也見上爺爺最後一眼，也想看看他們的爸爸……

  容謙把孩子抱回來了，緊緊捧著她的臉兒，他身上好聞的氣息緊緊裹著她的身子。

  “再見！”她說，瞅著他，她舍不得合上眼。痛楚讓她的臉兒，微微變形。

  這一去，何時相見？

  緊緊摟著她，沙啞著聲音，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在家等我。我馬上回來，我愛你。記住，容謙愛喬雲雪。記住，我們寶寶的名字——唯雲。”

  唯醉雲雪！

  “好。”她乖乖地應著，小手兒，忍不住悄悄爬上那張無與倫比的俊臉，舍不得移開眸光，“我記得。”

  她的淚淌了下來——她想忘，也忘不了呀！

  “容謙，再不走就遲了。”白玉瑤在門口小心翼翼提醒。

  “快走啦！”喬雲雪默默收回手兒，含淚低語，“爸的病最重要……”

  容謙這才松開她，在她唇上輕輕一吻，起身，邁著沉穩的步子向外走去。到了門口，他停住了，緊緊凝著她：“等我回來，一定。”

  等……

  在這瞬間，她心頭飄過——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皆有可能……

  她默默合上眸子，淚濕青絲。

  他頎長挺拔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她視線之外。

  “雲雪，保重。”是容長風激動得變調的聲音。

  喬雲雪吞著鹹鹹的淚，合上眸子：“爸，我會的。我一定會，爸也是……你們快走。”

  外面嘈雜的聲音，終於沒有了。

  她強大的意志潰散，開始放任第二輪陣痛吞噬自己的神經。

  夏心琴驚愕地看著老醫生附身揭開薄薄的被子，重複原來接生的動作。

  “你要幹啥？”夏心琴錯愕地衝上去。

  老醫生卻凝著喬雲雪：“用力，能看到寶寶的頭了。”

  確實——

  “哇”地一聲，第二個寶寶揮舞著小小的胳膊，氣貫長虹，大張旗鼓地和媽咪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