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不死不休
“完了,山越人完了!竟然這麽快就完了~~”目睹火龍洶湧而來,又有殺伐之音隨風隱隱傳來,閻柔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失望,向丘力居道,“丘力居大人,時機已逝,此地多留無益,不如及早撤兵~~”
丘力居臉色一變,向閻柔道:“先生之意,陰風峽谷的戰事已然結束?”
閻柔點頭道:“十之**如此,不然那孫虎如何抽得出兵力來援?”
“唔~~”丘力居道,“來的是既是孫虎組賊子的援軍,咱麽n何不趁勢擊之?”
閻柔神色冷然,問道:“大人以為,我軍尚堪一戰乎?”
兵力居聞言悚然,環顧左右,所部烏桓將士皆面有懼色,蘇仆延部烏桓騎兵更是不堪,主將既已陣亡,士氣早已跌落至谷底,那孫虎大的軍的強勢表現,尤其是那員魔靈般的漢將,更是成為所有烏桓將士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靨!
昌黎早已氣絕多時,但四周卻沒有竟沒有一個烏桓人敢上前褻瀆他的遺體。
丘力居道:“難道就這樣無功而返?”
閻柔道:“丘力居大人,是戰是留、請自行決斷,在下還需及早返回薊縣向馮袞州複命,就此別過。”
說罷,閻柔翻身上馬,在數十騎輕兵的護衛下向著南方匆匆離去,丘力居目送閻柔一行隱入夜色之中,眸子裡忽然掠過一絲凶殘之色,厲聲道:“弟兄們,我們既然來了,自然不能白來一趟,現在既然又歸附了鳳九逢集馮吉大人,袞州境內的汗漢人自然是不能搶了,我們就去搶烏延那條走狗的部落。走~~”
丘力居將手中的馬叉往前一引,三千余騎烏桓騎兵頃刻間呼嘯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從荒原上撤了個乾乾淨淨~~
……
“籲~~”
“呼嚕嚕~”
孫虎輕輕勒住馬韁,戰馬打了個響鼻開始放緩四蹄,最終停在了戰場邊緣,借著身後通紅的火光,孫虎將眼前的景象盡收眼底,極目望去。一片慘烈,荒原上到處倒臥著橫七豎八地屍體,折斷的刀槍箭戟遍地都是~~
“呼嚕嚕~~”
連綿不絕的戰馬響鼻聲中,巴圖,封文等南越諸將都策馬靠了過來,在孫虎的身後一字排開,每個人的表情都無比嚴肅,暗黑的夜空下,只有朔風呼嚎不息。卷起漫天風沙冰冷地拍打在南越軍將士們的臉上,隱隱生痛~~
“嚓~~”
孫虎翻身落馬,雙腳重重地踩在冰冷的荒原上,不遠處,一名年輕的南越士兵靜靜地趴在地上。不屈地頭顱高高昂起,雙眼圓睜死死地瞪著正前方,右手高舉,手中的馬刀仍然作出劈砍的姿勢~~
他的背上插著三支猙獰的狼牙箭。其中一支直透心臟、沒至翎尾,把他生生釘在了冰冷的荒原上。
“嚓嚓~”
孫虎往前跨出兩步,又一具南越軍士卒的屍體跳入他的眼簾,那是一名正值盛年地壯漢,孔武有力的臉龐上透出濃冽的殺機,雙手死死地掐住了一名山越士卒的脖子,山越士卒雙眼圓睜、嘴巴張大,早已氣絕身亡~~
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從壯漢地天靈蓋刺入。鋒利的箭簇直透下巴,狼牙箭在貫穿壯漢顱腔的同時也收割了一條旺盛的生命~~
“嚓嚓嚓~~”
沉重地腳步聲中,孫虎邁著堅定的步伐繼續前行,臉上的表情冷峻依舊,眸子裡的目光深沉如斯~~仿佛天塌下來也已經不能換來孫虎哪怕一絲絲的色變,無數的血雨腥風、無數的慘烈殺伐,讓孫虎的心~~變得比石頭還硬、比冰還冷!
一具又一具冰冷地屍體在孫虎眼前呈現,他們形態各一、死法迥異。只有一點卻是驚人的一致!那就是~~所有的陣亡者都無一例外地背天朝地、頭顱高昂。如果~~他們的頭顱還在自己頸項之上的話。
這些陣亡的將士真正做到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當一座小山似的屍山出現在面前時。孫虎終於收住了腳步,就那樣直挺挺地肅立在荒原上,蕭瑟地北風烈烈刮過,蕩起孫虎身後玄色地披風,露出一身黝黑的鐵甲,在夜色下閃爍起幽森地寒芒~~
黃信儒鐵塔似的身軀直直地挺立在屍山之前,雙眼圓睜、怒視前方,嘴巴張開作嚎叫狀,露出兩排冷森森的鋼牙,滿頭須發猶如鋼針般根根豎起,遍布臉上、身上的是縱橫交錯的刀傷箭瘡,猙獰淒厲、猶如厲鬼!幾十支利箭貫穿了管亥的雄軀,將他生生射成刺蝟,其中兩支更是貫穿了咽喉~~
黃信儒左手握緊成拳,右手赫然拎著一顆血糊糊的頭顱,頭顱眉目宛然、表情猙獰,竟是至死難以瞑目~~
“信儒~~嗚嗚嗚~~”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起自孫虎身後,昌黎搶前兩步,在黃信儒的面前托地跪了下來,以腦袋瘋狂地撞擊著冰冷的地面、膨膨作響,一邊撞一邊嚎啕大哭起來~~他們幾百弟兄自從殺吳越王起兵造反以來,黃信儒便和昌黎二人一起追隨在孫虎身邊了,從此之後,無論凶險、無論艱厄,三人始終不離不棄,不想今日黃信儒竟驟爾離去,教昌黎如何不黯然神傷?
兔死狐悲,一眾南越軍將領見狀皆是神色惻然,唯有巴圖木訥依舊,竟似對這一幕視若無睹,諸將身後,數千南越軍將士肅立如林、鴉雀無聲,呼嚎的狂風中,只有戰馬粗重的呼息聲響成一片,格外顯出幾分肅殺之氣~~
黃信儒!
孫虎在心中默念一聲,翹首望天,在三軍將士視線難及處,冰冷的眸子裡有一絲愴然悄然掠過~~
“噗~”
孫虎持三尺青鋒單膝跪地,在黃信儒面前重重地跪了下來。
“噗噗噗~”
孫虎身後,昌黎等一眾南越軍將士相繼跪倒在地,連綿不絕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肅立如林的三軍將士頓時跪倒一片,荒涼的大漠上,除了漠然無知的戰馬,再無站著之人!呼嚎的狂風中,所有地將士都垂下了高昂的頭顱~~
“轟~~”
黃信儒的屍身往前直挺挺地倒了下來,轟然一聲砸在冰冷的荒原上,昌黎急忙搶前兩步抱住黃信儒的屍身瘋狂地搖晃起來,一邊搖晃一邊嘶吼:“黃信儒!起來,給老子起來!別他娘的裝死,老子知道你小子沒死,老子知道····嗚嗚嗚~~”
孫虎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氣,霍然站起身來,暗黑的夜空下,孫虎烏黑地眸子裡暴起兩團駭人的寒芒,霎時間。一把冰冷的聲音透空響起,其勢可穿金裂石,在三軍將士的耳際回蕩咆哮、久久不息~~
“殺我兄弟者,必殺之~~”
“殺我將士者,必殺之~~”
“全軍縞素、戴孝十日!”
“某,南越孫虎今日在此立誓,窮極三軍,上天入地,生擒袞州節度使馮紀、活祭我軍將士英魂!”
“生擒馮紀!不死不休!”
昌黎雙眸赤紅,翻身爬起: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
“吼~生擒馮紀!不死不休!”
“生擒馮紀!不死不休!”
“生擒馮紀!不死不休!”
緊接著巴圖諸將,以及所有的南越軍將士都瘋狂地咆哮起來,猶如數千頭孤狼肅立在冰冷的荒原上、翹首嘯月。冰寒的殺機在夜空下無盡地漫延、翻騰、肆虐~~
……
薊縣,袞州刺史府,馮吉臥室。
馮吉激泠泠打了個冷戰,從噩夢中驚醒,伸手一摸被窩竟是一片冰涼,馮吉的舉動驚醒了他地小妾,起身關切地問道:“老爺,你怎麽了?”
“沒什麽。”
馮吉舒了口氣。輕描淡寫地掩飾過去。
可方才的夢境卻歷歷在目,在馮吉的腦子裡揮之不去,淒清的冷月下,一頭強壯的狼王正翹首嘯月,淒厲的狼嗥攝人心魂,狼王身後,冰冷地荒原上肅立著成千上萬頭孤狼,每一頭狼的眸子裡都流露出陰冷的氣息。冷漠地注視著馮吉~~
一股隱隱的不安冰冷地襲來。將馮吉深深籠罩,如此詭異地夢境。難道是上天在向他昭示什麽?
……
杭州一,南越節度使府衙,極目所致,一片縞素。
東效,臨時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正中擺放著一口沉重的木棺,木棺正前方擺著一隻碩大的木鼎,木鼎通體漆黑,形式古樸,頂部和底部刻有精美的祥雲圖案,四壁刻有一排排的人名,越是靠近頂部字體越大,越是靠近底部則字體越小。
高台下,數千將士肅立如林、鴉雀無聲。
孫虎手捧黃信儒的長劍,昌黎登封等一眾南越諸將尾隨其後,一行人緩步登上高台,將黃信儒的的流星錘鄭重其事地供於功勳鼎中,爾後由蜀黎手書,再由老黑持鑿將黃信儒的名字刻在功勳鼎上第一排!
木屑翻飛,隻片刻功夫,黃信儒地名字便已經刻在了鼎上,化作永遠的痕跡。
孫虎肅立鼎前,手指鼎側新刻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大聲說道:“加上黃信儒將軍的英名,這隻鼎上總共刻有九百三十七個名字,上面刻的一每個名字,都跟黃信儒將軍一樣,曾經是一名英勇的戰士~~”
數千將士的目光霎時聚焦在功勳鼎上。
“我希望大家永遠記住,這九百三十七名英勇地戰士是怎麽死地,又是為何而死的?”孫虎指著鼎上顏色最舊地一排名字語氣低沉地念了出來,“毛三、牛四、大頭、土蛋……那是去年十月,為了給大隊人馬爭取足夠的時間轉移,周瑜將軍率領兩百名弟兄與十倍於己的官軍鐵騎血戰竟日,僅三人生還,其余~~全部戰死!”
數千將士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周倉,周倉神色冷峻,眸子裡不可遏止地浮起一絲清厲,那無比慘烈的一戰竟歷歷在目~~
“鐵蛋、二狗子、山雞……那是今年二月長社一戰,吳越大軍天下精銳,為了擊破數千重甲結成的防禦陣形,昌黎將軍率百余重甲鐵騎傾力一擊,縱然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放棄,終以百余騎兵生生砸開漢軍防線,救出了被困全縣m的數千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