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每提及家裡的那些個事兒，張氏總是忍不住心裡頭不得勁兒，然而這也是沒有法子的，那個家裡像是她這樣想的太少，反倒是各自為自己打算的多，又怎麽能全家一心把日子過好了呢？

  那對三兒一家的羨慕也就只能是羨慕了，但不得不說，有時候張氏也會覺得慶幸，慶幸三兒一家當時堅持分出去了，不管怎說，哪怕老宅這裡依舊烏煙瘴氣的，可至少有幾個孩子還能過得好，這在她看來就已經是挺值得高興的了。

  “怎，她還去？她去幹啥啊，我大哥不是又心軟了吧？這又是想要鬧騰啥？”沈承厚夫婦倆對視一眼，李氏是兒媳婦不好說啥，沈承厚嘴笨一向不怎插話，但聽著心裡頭也馬上忍不住跟著擔心起來，倒是一旁的沈承安皺著眉頭說了一句。

  “不是，你大哥躲著沒見，你爹早發話了，說你大嫂說啥都不能回來，你大哥也沒說啥了。她來是找雲仙的，說她親閨女成親，她這個當娘的怎能不在……”張氏提到這個就歎氣，顯然被於氏的糾纏給煩得不清，“你爹氣得不行，可你大嫂說啥都不走，罵都罵不走，你爹都拿她沒法子了……”

  沈承厚李氏聞言嘖舌，想不到於氏越發無賴了，但想想還真是於氏能乾出來的事兒，一個偷過東西都還能理直氣壯的人，你還能指望她有啥廉恥心不成？

  可有時候你還真就不得不承認，無賴的人她還真往往能達成她的目的。因為不是誰都能舍下臉面來跟她糾纏的，人都是要臉的，顯然這一條對於氏來說根本不重要，從這一點來比，很多人就已經輸了。

  而老沈頭原先能震懾住於氏，那是因為他到底是於氏的公公，是沈家說話最有分量的人，於氏再怎折騰也都顧忌他，可現在明顯地就算是討好老沈頭都不待見她了。那她還怕啥，指定是啥都不顧地耍賴了。

  真到了這時候，別說，老沈頭還真是拿她沒轍，不然能怎地，打也不能往死裡打。怕老沈頭也動過手，但於氏放賴撒潑也並不次於他，至於說罵她，人家怕根本就不痛不癢的呢，比起能跟沈家牽扯上，罵兩句還算是啥了？

  沈承安聽得眉頭越皺越緊。想了想開口接著問道：“那雲仙是個啥意思？”

  他大嫂無賴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不覺得稀奇。只是頭疼對這樣的人有些沒轍，大哥他就不想問了，那就是個老好人，到啥時候都是狠不下心的，當初要不是三哥一家堅持，應該說是七夕堅持，於氏說不得現在還在沈家攪家不嫌呢。

  所以重要的是沈雲仙的意思。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當然很多事兒上就是太有主意了。所以做出來的事兒總是嚇人一跳，但不得不說，在她要成親的時候，關於這個親娘要不要出現，她還是能夠決定的。

  畢竟若是她自己個兒不樂意，而老沈頭原本就極為不待見於氏，到時候武家那頭武安平必然也是順著沈雲仙的意思的，那麽就算是於氏想要耍賴，估麽還是會被隔離開來的。

  因為沈雲仙的這門親事，沈家老宅隱隱有些變了些，其中表現之一就是就算是沒人說啥，可連沈承安這個沒回去的都能想得到，沈雲仙如今在老宅說話必然是有些分量的，也不是說能決定啥，而是老沈頭必然現在會跟從前比起來，加大對沈雲仙的重視，畢竟以後還要指望著或許能從武家那頭得到些什麽。

  舉凡可以對沈家有好處的對沈敬博以後有好處的，都是可以入了老沈頭的眼的，所以現下在老宅可以說得上話的，怕就是老沈頭和沈雲仙兩個了，如同沈敬博之流的，暫時也要往後靠一靠了，所以沈承安才會這麽問了。

  “說起這孩子……”張氏一聽問起沈雲仙就更無奈了，猶豫了一下才道，“這孩子也不知道怎想的，頭兩天還不怎搭理你大嫂，過門的日子越來越近，這孩子一天天也忙著沒啥功夫琢磨別的……”

  沈承安等人聽得連連點頭，不管先頭是因為啥沈雲仙可以進武家的大門，畢竟是親事定下來了，而這成親是一輩子的事兒，她娘被休了靠不上，爹又是個不能擔事兒，只會乾活不能給主意，如今老宅除了老沈頭張氏還有二房夫妻倆幫著張羅，她自然也得對自個兒的事兒格外上心。

  好在她原本就自有主意，也並不在意是不是有爹娘為她操持，啥事兒她心裡頭都算計著呢。

  幾個人聽著前頭也沒啥，可一聽張氏這話風就不大對，顯然沈雲仙的態度是有轉變的，因而也都沒有吱聲，安靜聽著她繼續說下去。

  “可後頭不知道你大嫂跟她說啥了是怎的，雲仙啥都不說了，就讓你大嫂跟著了，你說這是怎回事兒，真是你大嫂心疼孩子，讓這孩子舍不得了？”果然，張氏皺著眉頭接著說道，語氣裡滿是不理解。

  難怪張氏會有這樣的疑問，只可惜雲朵和七夕不在，這在場的幾個都是厚道人，平時連背後說人壞話都基本沒有的，盡管對於氏的行為不恥，倒是也說不出什麽來，甚至某一瞬還會想著，是不是於氏真的是那樣想的，畢竟是自個兒親閨女的親事，當娘的怎麽可能不掛心呢？

  但這樣的事兒若是叫雲朵和七夕知道了，必然是不會這麽想的。

  於氏要真是個那麽重視親情的人，當初也不會在閨女兒子的事兒上那麽偏心了，對誰啥樣兒完全都是功利的，連對自己的兒女都是那樣的在心裡頭計較算計著，結果如何，大房除了沈敬鴻還有老實到讓人來氣的沈承業之外，彼此之間當真稱得上是親情淡薄了。

  所以於氏這時候非得湊上來，她們基本是可以猜到原因為何的，因為親情這個就完全可以省掉了，那麽就剩下一個，必然是因為在娘家日子不好過了，一個那麽大年紀被休了回家的，或許一天兩天還成，可長久下去的，娘家人哪裡還能沒個怨言了，更何況家裡也不只是有她自己，哥哥嫂子侄子侄女啥的，她在家裡住著算是怎回事兒？

  所以還惦記著這頭，可老沈頭那麽厭惡她的，怎可能再讓她回來。

  眼下唯一讓她有借口的就是沈雲仙的親事了，就像是她自個兒說的，不管她是不是被休了，到底她還是孩子的親娘，只要她執意如此，還真就能賴著往沈家跑。

  而這也是她僅剩的籌碼了，畢竟長子和長子媳婦完全不待見她，二兒子和二閨女還小，根本就指望不上，能讓她惦記的是一下子嫁進了大戶人家的長女了，只要長女發話了，她還愁撈不著啥好處了？

  這麽一想就不難明白於氏為何拚了命地要賴著沈家了，這可是她唯一可以抓在手裡的了，不管是用什麽法子，都一定是不會放手的。

  只是沈雲仙的態度有些讓人覺得奇怪，因為當初她娘被休一事兒，她那樣冷情的人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應該說她巴不得少了一個這麽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娘親的，只要想一想她在她娘偷東西一事兒上的反應就知道了，這個人永遠是心裡頭只有自己的，娘親對她來說算得了啥？

  所以必然不是因為重視親情所以被她娘給感動了，那麽她到底是為了什麽改變了態度，就值得玩味兒了。

  “娘，你別擔心了，我回去問問看是怎回事兒吧……”沈承安一聽沈雲仙的行為眉頭越皺越緊，顯然他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可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開口安撫道。

  有時候越是置身事外越是看得清楚，張氏因為整日在老宅過日子，每天面對著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沈雲仙還有鬧騰個不休的於氏，自然就被弄得有些迷茫了。

  反倒是沈承安，已經很久都不去搭理老宅的事兒了，很多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才從七夕等人口中得知的，這樣反倒是有利於他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考慮這些事情了，也因而一下子就在心裡頭察覺出來不對來。

  不得不說沈承安原本就是個算得有些理智的人，當然性子裡急躁的一面兒是有的，可這段日子跟著沈承厚還有林啟年等人一起久了，看得多了學的多了人也好像一下子成長了。

  所以回去之後哪怕他爹早就說過讓他別跟著攙和，仿佛他早已不是那個家裡的人一樣，可他娘還在，他就不能真的不管了。

  只是沒法子的是，到底所有人都不清楚沈雲仙心裡頭在想啥，這個膽子大到了一定程度的孩子，她能做出來的事兒永遠都是可以超乎你的想象的，所以真的就還不能用常理來想她了。

  但認真說起來，也不是沒有跡象可尋的，既然是沒法用常理去想她的話，那麽反其道而行是不是可以呢，說不得還真的就能從這裡琢磨出來沈雲仙的打算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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