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聽七夕的話她卻是怕了，這事兒要是再鬧回村裡頭驚動了裡正，那她家男人非打死她不可，她現在身上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就已經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有沒有別的意思誰也不是傻子，我家沒空搭理你們，可你們最好也消停點兒，要再起歪心思，就別怪村裡頭對你們不客氣了。”七夕轉頭瞪著她們，實在是膈應她們老來找事兒。

  “我知道我知道，再不敢了，我們、我們這就出去……”喜嬸嚇得再不敢停留，使勁拽著還不甘心的於氏出去。

  於氏哪願意出去挨凍，可對上七夕冷清的目光嚇得沒敢說啥，又想到上次她們告狀之後裡正的火氣，隻得被喜嬸拖著往外走，結果正撞上進來的張大元。

  “還真就不是老實人，這是怎的，又來裝可憐想要逼著嫂子她們幫你們說話？”張大元瞅見她倆在這兒就來了氣，“我告訴你們，你們既然做下了那惡心事兒，誰求情都沒用，也不用打那個歪心思了，我們張家村每天都有人過來，只要看見你們沒在該在的地兒，我回頭就去找你們裡正。”

  喜嬸一聽忍不住抖了一下，這才拉著傻了眼的於氏出去了，張大元過來道：“嫂子你放心，這倆不要臉的我們村的人盯著呢，要再敢來鬧騰保管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攆走了兩個又妄想擺脫懲罰的，張大元也不走了。要了碗餃子坐下來就開始給人講，還給客人添了笑料，七夕搖搖頭，知道他這算是為之前的事兒變相道歉了，隻得轉身就去接著忙了。

  七夕家的攤子生意照樣紅火的時候，王家可就沒那麽平靜了。

  王德福打從在裡正那裡聽了沈家說不買魚塘的消息，這心裡頭就沒踏實過，等了兩天瞧見那頭再沒上門來問魚塘，可裡正卻是來催了。問他不是說要買嗎，怎還不拿來銀子？

  “懷玉，這沈家放出話來說不買，咱就真這麽硬挺著？”王德福有些擔心了，“要不咱就別跟著參合了，我去裡正家把定金要回來。咱家錢正好也夠還賭坊的，那頭也拖不得了，這馬上就到最後寬限的日子了。”

  “爹，你也不想想，沈家給的聘金是夠給你還賭債了，可還了之後呢。咱家不還是一文錢都剩不下，你就不想趁機多賺點兒？”王懷玉心裡頭極為不耐煩。可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沈家三房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多花一點兒錢從咱手裡買了，那不比去買老遠的魚塘強？離得遠不說別的，就是車馬費都不少花。爹你要是不信，你就找人放出消息，說咱家馬上就要買魚塘了。看看他們什麽反應？”

  這聘禮是注定沒法子落在她手裡了，就算是再多掙了也沒她的份兒。可她就是恨上次沈家三房攪合了沈惠君的親事，再說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是她嫁過去，三房那一夥兒也不會跟她多親近，只要面兒上過得去就行了，至於別的，她看住老爺子的心思就行了。

  這話要是跟沈承厚那樣心性的人說指定不行，可王德福本來就是個愛賭的，一想到能趁機掙不少錢，馬上就又心動了：“對對對，我閨女就是聰明，差點上了他們的當了，要不說還得是我閨女啊，要不是你這找了好人家，爹那錢怎能還上？閨女，爹記著你的好。”

  王懷玉勉強笑笑沒說啥，賣閨女還賭債？他記得，她也不會忘，就算這親事是她自個兒謀來的也一樣。

  其實她自個兒手裡頭有錢，就算是沒有沈家的聘禮也足夠還她爹的賭債，可她不能叫家裡人知道，尤其是她爹，要不指定一文都留不下，家裡頭如今這樣的光景，她要是再不為自個兒打算打算，誰還能替她考慮啥。

  說啥寵著她慣著她，那是因為啥，還不是因為她有個好相貌指望著能嫁個有錢的人家，她王懷玉不傻，這年頭靠著誰都不如靠著自個兒，反正也得嫁，倒不如讓她們覺得欠了她的。

  王家這頭聽了王懷玉的主意，王德福托了人把這信兒輾轉傳到了梁小六的耳中，梁小六就忙三火四地過來沈家了，他是真沒想到王家這麽難對付。

  七夕也沒想到王懷玉當真會不死心，還好她早就做了打算，雖說陳金成那頭還沒回話，可事情到了現在，她對那幾個魚塘，尤其是王家村的，心裡頭就有些膩歪了，就算是買下來了，以後要跟那樣的裡正打交道她也不樂意。

  所以七夕跟家裡人商量之後也沒瞞著梁小六，直接說不準備買了，但是王家鬧這麽一出，怎麽也要看著他們吃虧才行。

  “小六哥，你悄悄找人把這話透給王家人，就說我們家來氣了，對這魚塘不肯放手，打算出原來的雙倍價錢，準備好了錢就要去買魚塘。但是這話可別叫那些個裡正知道，要不他們不會願意賣給王家。”

  “這樣能行嗎？”這下連梁小六都有些遲疑了。

  他知道七夕的意思是要讓王家以為他們勢在必得，所以趁機趕緊先把魚塘給買下來，可一下子說提高一倍，這不是容易露餡嗎？

  “沒事兒，不都是賭嗎？王家賭咱們不會放棄，我賭她們不會有錢不賺，提得不多顯不出來我們家生氣，而且不賭一把怎麽知道誰輸誰贏不是？”七夕笑道，“再說就算是她們家誰聰明有所懷疑，不是還有個真正的賭徒嗎？逢賭必輸這些年也沒戒掉賭癮，碰上這樣的好機會還能放過？”

  七夕沒說的是，那個聰明的指的就是王懷玉，依照王懷玉的心性，指定知道她家辦事兒向來穩妥，突然一朝這麽冒進說不得就會讓她產生懷疑，可七夕沒忘了還有個王德福，能把家底都給折騰光了的人，可千萬別小看了他骨子裡頭瘋狂的賭癮。

  “好。”梁小六也被鼓動得熱血沸騰的，下了決心道，“就賭一把，要不真讓她們家給拿捏住了，我梁小六以後也不混了。”

  梁小六想了想，倒是真想到個合適的人選，跟王德福一樣也是個賭徒，這就急著找人傳話去了，這次的事兒讓他覺得無比憋屈，可要是真的坑了王家一把，那他可是裡子面子全都賺回來了。

  找對了人那消息就傳得極快，王德福兜裡沒錢賭癮又犯了，在賭場外頭轉悠的時候聽到了這個消息，自然是從梁小六找的人口中，正好又看到有人贏了錢從賭場裡頭出來，那滿臉得意的樣子讓王德福一下子就紅了眼。

  “懷玉懷玉，沈家提價了，沈家提價了……”王德福一路小跑了進了家門，氣都沒喘勻就趕緊興奮道，“我從朋友那聽說沈家打算出雙倍的價錢買，這下咱家能賺了。”

  “提這麽多？”王懷玉嚇了一跳，臉上沒有高興反倒是懷疑起來。

  “可不是？他們家說了，不管誰都別想跟他們家搶，只要裡正同意，馬上就付銀子簽契約，這可都是我人脈廣才能打聽到，要不等他們買完了就沒咱家啥事兒了。”王德福高興得不行，沈家越是不放手就對他們越有利。

  “爹……”王懷玉遲疑了一下，越想越覺得這事兒古怪，就道，“我看沈家沒那麽簡單，要說漲一點兒還行，可兩倍不是個小數目，再說沈家人性子應該不是那樣的，這裡頭怕是……”

  “閨女你傻啊？現在還說那些幹啥？你管她家現在是抽啥風，咱有錢掙就行了。”王德福馬上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回身催著妻子把銀子都拿出來，“趕緊的趕緊的，聘金聘金，趁著那些裡正還沒得到消息，我得緊著都買下來。”

  王家朝沈家要的聘金是八十八兩，說是圖個吉利，再說也跟王懷玉的好八字相合。

  其實都是瞎話，要這些是因為王德福欠了賭坊一百二十兩，有了這些銀子，加上家裡頭東挪西借的也就夠了，她家倒是想要更多，可也知道再多沈家也不會同意了。

  這聘金別說是在鄉下了，就是放到鎮上也都是拿得出手的，王懷玉訂了這門親事之後一下子在村子裡頭就顯得不同起來，往前沒說誰家娶個媳婦光聘金就出了八十八兩的，而且還那麽迫不及待地打算年前就給娶過門，可見這長得好看就是好啊。

  “爹，不是，你聽我說……”王懷玉還是覺得不對勁兒，看她爹拿著銀子要走，就急著去拉著她爹。

  “我這就去了，可得去好幾個村子，你們就在家等著好消息吧。”王德福簡直是等不及了，一把甩開閨女，抱著銀子匆匆就出了門。

  十一個魚塘有大有小，最開始總價差不多是七十兩，可惜了後頭為了跟沈家爭他給提了價，現在要買下來差不多得花九十兩，可就算是這樣，等賣給沈家那頭，轉手就能掙五十兩。

  五十兩啊，夠他去賭場好好翻身了，指定能把以前輸的都給贏回來。

  “啊……”王懷玉怎都攔不住她爹，被甩得差點兒摔倒了，等站起來突然心裡頭就不踏實了，不知道怎的，就覺得有些事兒脫離了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