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錢氏聽了就高興地笑了，可馬上又皺眉道，“不行，我得去跟懷玉說說，這老沈家給了準話沒，到底是個啥意思？給……這菜你端屋裡去，跟你爹說讓他下酒吃。”

  囑咐了二媳婦一句，錢氏甩了抹布忙叨叨就進了小閨女的屋子。

  瞅著婆婆進了那屋，想起小姑子剛才進院子那做派，姚氏在後頭撇撇嘴：“也不看看自個兒是個啥人家，還當個嬌小姐養著呢，現在怎樣，也不就嫁個莊稼人，還是個啥啥都不是的二流子，倆眼讓啥給糊了吧？”

  “懷玉，怎不吃飯？剛才是不是沈家那小子來了，你二嫂說瞅見他來了，都說啥啦，你怎沒跟娘說說？”錢氏可不知道二媳婦的嘀咕，進屋就大著嗓門問道。

  “娘，你怎進來都不言語一聲？”王懷玉正心裡頭難受，瞅見她娘啥都不說就進來了，就不痛快地說了一聲。

  “你看你這孩子，娘進你的屋子還說啥，這怎進了幾次城裡還學了這些個毛病回來？”錢氏倒是不以為意，直接就坐在炕沿上衝著閨女說話，一副不問出來點兒啥就不走的架勢。

  “你說啥，我二嫂說的？”王懷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娘的話，就撐起身子提高聲音衝著外頭說了一句，“說啥說？整天啥啥不乾的，就會盯著旁人扯老婆舌，怎就那麽閑的？真要閑的不會拾掇拾掇自個兒那屋，一天天造的跟個豬圈似的。也不怕丟人？”

  “我再丟人還能有你丟人？沒出門子的閨女都幹了啥還真當旁人都瞎了？也就在外頭裝裝相，就這樣的嫁到誰家算誰倒霉，娶個祖宗也沒這樣的，就是個攪事兒精，早晚把家都給禍害完了。”姚氏在外頭聽見了，小聲回了句嘴，接著跟沒聽見一樣不痛不癢端著菜自顧自走了。

  進屋把那菜直接就放到了自個兒男人跟前，又把兒子的碗拿過來一筷子恨不得撥了半盤子進去，硬是沒搭理公公看過來的眼神。憑啥給那個啥啥都不是的公公吃，要不是他，家裡頭日子能拖累成這樣，就那樣的老人也好意思吃？

  “跟你二嫂唧唧個啥，有這能耐到你婆家使去。”王懷玉的屋裡，錢氏輕拍了一下閨女。又問道，“你說那老趙家那頭的事兒黃了？咱家這頭不能也有啥事兒吧，這回頭要是人家不要這親事了……”

  “哼，他們家也敢？我能嫁進去那是他們燒了高香了。”王懷玉一想起沈家就心煩意亂的，可她也沒轍，現在除了沈承懷她一時也夠不上誰。尤其這幾天又發現……她只能是緊緊抓著沈家不放了。

  “可不能這麽說，你忘了……”錢氏說著趕緊瞅瞅外頭。又去把門給掛上了才放了心。

  “知道了能怎的？等我嫁進去，還由得他們說了算了？”王懷玉撇撇嘴，可到底也沒再說啥。

  “瞅你這孩子，往後這話可不興瞎說，要讓人聽見了可怎整？你就是想怎地也都得等過了門之後的，可得記住了啊！趕緊的，你跟娘說說。怎的，沈家那小子給了準話沒？”錢氏只顧著催道。

  “要啥準話。啥準話不準話的還等著旁人給？我說啥時候就得啥時候，娘你就等著吧，這兩天沈家就得下聘來，小年之前就成親！”王懷玉懶得多說，乾脆直接告訴她娘道。

  “啥？”錢氏驚得叫出來，就算是知道這事兒得抓緊，可也沒想到這麽早。

  這說啥也不讓王懷玉睡了，硬是扯起來：“快說說，到底怎回事兒，你是有啥把柄了還是怎的？”

  七夕家裡這頭也忙著，鋪子買到手的事兒，村裡頭除了沈承安和沈惠君還沒旁人知道，雖說早晚也瞞不了，但開張之前一家人不想多事兒。

  在鋪子裡頭逗留了一會兒，也沒等那爺幾個吃完飯，李氏就帶著孩子鎖好了門急匆匆回家了，這買下來了本來就該趁早收拾了鋪子爭取早點兒開張啥的，可後兒個就要趕大集，家裡棉衣啥的還都隻做了沒多少，李氏就心急了。

  到家李氏就緊著先跟沈惠君雲容把該用的布照著一家人的身量都裁了出來，剩下的先收起來，中午吃了口飯，就又從村裡找來幾個相熟的媳婦，想趕著兩天把棉衣都抓緊給做了出來。

  沈承厚爺幾個是到了下晌才回來的，李泰和給雇了馬車，沈承厚早就被灌醉了，好在倆孩子跟著，回來就直接送小屋去了，打水給擦了把臉，沒多會兒就睡熟了。

  李氏找來的都是跟她性子差不多的，瞅見沈家新買了這老些棉花和布料啥的也沒有閑話，誰不知道沈家三房分出來啥啥都沒有，看孩子身上那精薄的衣裳，旁人家棉衣可是早早就都備下了，她們這還得現攢了錢再做。

  再說就算是人家有錢怎的了，這入冬以來村裡頭家家都貓冬，就沈家三房天天起早貪黑的也沒個閑著的時候，好幾次趕大集瞅見這一家大人孩子都凍得臉通紅通紅的，聽說見天天還沒亮就起來了，等回來天都黑得透透的了，那人家吃得了這份苦，還有啥好眼氣的？

  一幫人說著話乾活兒倒是也快，有沈惠君在也沒顧忌啥，都知道沈家這個小閨女一向跟她三哥家裡頭好，這次的親事聽說也是多虧了三房，要不好好一個閨女就毀了。

  緊著幹了兩天，中午留她們吃頓餃子都說啥也不乾，說給幫這點兒忙還帶張嘴來，那像是個啥話，李氏隻得說那就往後再說，反正日子長著呢。

  忙活到下晌晚飯前，一家人的新棉襖棉褲都做好了，李氏瞅瞅鋪了一炕的新衣裳這才放了心，要不天天擔心凍著了孩子。

  第二天起早都穿著厚厚的新棉衣去趕集，趙源也早早過來攤子幫忙了，昨兒個一天他都跟沈承厚在新鋪子裡頭張羅著，要說這人跟人其實就是緣分，才不過幾天的功夫，趙源跟沈家人就很親近了。

  其實買下來那鋪子當真是劃算，要真是要開張的話，七夕家裡頭需要新添置的東西極少，趙源還說要真是著急，下個月初讓人給挑個好日子，想開張都沒啥問題。

  看沈家攤子又擺了，上個集過來沒吃著餃子的老顧客來了，說先頭還當這攤子往後就不擺了呢，這他們可不樂意，沈承厚夫妻倆一聽就笑得合不攏嘴，趕緊說哪能，往後每個集都來擺。

  一個早上都在忙乎著招呼客人，棚子擋風真的起了不小的作用，加上餃子又好吃，客人一撥接著一撥的，全家都忙著團團轉，可心裡頭也高興，她家餃子這算是越來越有名氣了，再累那都值得。

  七夕給一桌客人端了餃子過去，回頭瞅見又有人進來，應該是一對父子倆，許是在外頭凍久了，倆人走路的姿勢都顯得有些僵硬，七夕看那孩子凍得都有些哆哆嗦嗦的，趕緊過去把人領到裡頭的位置，把著牆還能圈著點兒熱乎氣。

  “我們……要一碗餃子。”那男子先給兒子搓了搓手，可他自己手也僵著根本熱乎不起來，就趕緊抬頭看著七夕，猶豫了一下說道。

  七夕瞅見這人眼窩深陷眼下發青，看著像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臉更是凍得通紅，孩子更是看著瘦弱得可憐，就沒說啥，笑道：“你們稍等，馬上就來。”

  回身過去悄悄跟她爹說：“爹，給那爺倆煮一碗餃子，多放點兒餃子吧。”

  沈承厚忙得都沒空抬頭看，聽小閨女這麽說就直接撿了碗餃子，數著得有二十來個一起下了鍋。

  從擺攤子以來，他們也遇見過幾次像是這爺倆這樣的，大多是心疼孩子想給吃點兒好的，可又舍不得錢買兩碗，他們就會啥也不說多給幾個，是可能賺不著錢，可這也不算啥，誰還沒個難處的時候，尤其他家也是那麽過來的。

  七夕就在一旁守著，等她爹煮好了把餃子都裝一個碗裡，餃子放得太多根本裝不了多少湯了，她就這麽捧著過去放到那爺倆跟前，又拿了筷子和杓子遞過去：“快趁熱吃吧，”

  那人瞅瞅幾乎要上尖一滿碗的餃子就是一愣，剛才坐下來就看見旁人的碗了，心裡想著先讓兒子吃飽了再說，這一看就知道人家指定是多給了，不由抬頭看著七夕笑著的小臉想要說話。

  “哎呦，看我……”七夕趕緊打斷他的話，搶著說道，“這大冷的天兒其實先喝碗湯暖暖胃可挺好，我這給忘了，你們等等啊，我再去盛一碗湯來。”

  說著扭頭又新給拿了個碗，盛了滿碗的熱湯過來遞到那孩子跟前，輕聲催著道：“用手捧著先暖暖手，喝兩口熱乎熱乎再吃餃子。”

  “謝謝姐姐。”香氣一下子就都出來了，那孩子趕緊乖巧衝著七夕笑笑，大眼睛一閃一閃的跟小石頭一樣，讓七夕一下子就心軟了。

  “真的……多謝。”那人瞅著兒子凍得都有些裂開的小手趕緊捂到碗上，心疼得無以複加，抿著唇忍了半天，這才抬頭看著七夕低聲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