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怎的，這要真是咱村的人，誰家有那樣的孩子，可把爹娘連祖宗的臉都給丟盡了。”老太太跟著道，“也幸好沒啥事兒，你這孩子往後可不行那樣了。”

  知道三兒家遭了賊老太太就擔心得想去看看，可她一動老頭子就直哼哼說是頭疼，雖然心裡氣老頭子這功夫找事兒，但也怕他真是不舒服，就想等小兒子回來問問再說，好在小孫女懂事過來說了。

  七夕笑著點頭應了，繼續道：“奶放心，我指定沒事兒，就是這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今兒個能做賊明兒個我看就敢殺人放火，我聽人說要是家裡有這樣的，那往後就別指望能出息啥，一家人都得受牽連，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奶你說真要是那樣，那家人得多可憐？”

  要是她沒看錯，說到家人被牽連時，老太太只顧著跟著唏噓，卻是看到老爺子身子一動，明顯是都聽進去了，七夕就笑了。

  “你可不沒事兒怎的，小丫崽子下手比誰都狠。哼，還說啥說，還是你家做了不該做的事兒，旁人家不包餃子也沒看遭賊了。”於氏就是個不長記性的，七夕還沒倒出功夫來收拾她，她自己就又沒臉沒皮地插話了。

  “大伯娘，我正要問你呢，”七夕沒繼續刺激老爺子，轉頭滿臉不解道，“上次我小姑相看親事我娘帶了餃子餡過來，怎回頭大伯娘還去我家拿了兩蓋簾餃子？還說啥我娘讓的，我問我娘怎沒這回事兒？”

  “老大媳婦你去拿餃子了？”張氏一聽臉就撂下來了。她怎不知道這事兒，這個大兒媳婦怎這饞，去攤子上要白吃還不算，這還去三兒家騙餃子，怎淨乾這丟臉的事兒？

  “娘，那不是……家裡來且我怕不夠吃嗎？”於氏沒想到這丫頭突然就衝她來了，趕緊訕訕笑著找借口道。

  “是嗎？那餃子呢？”七夕笑道，“你拿回來可沒人看著餃子，家裡來且沒吃著。我奶也沒吃著，到最後餃子都進了誰肚子了？”

  於氏被婆婆的眼神盯得頭皮有些發麻，心裡直嘀咕這老太太怎還越老越厲害起來了，這一著急連借口都想不出來了，心裡暗恨這死丫頭啥啥都計較。

  “娘，你看你怎沒跟我奶說一聲？”一旁的沈雲仙突然開口了。看了她娘一眼，轉頭看著她奶柔聲道，“奶，我娘這記性也不好，那天拿回來餃子本來是要直接端過去的，看廚房人太多就先擱家裡了。後頭一耽誤就給忘了，趕晚上我哥和敬鴻他們念書念得晚。我娘看他們餓就給煮了……”

  “對對對，就是，你看我這記性，娘，那餃子都給你大孫子他們吃了，我可一個都沒吃著……”於氏被大閨女背後捅了一下，反應過來也趕緊跟著道。“我爹不是說，家裡不管怎樣都不能餓著他大孫子們。那都是要好好念書往後出息的，娘，我哪敢餓著他們不是？”

  “雲仙姐要這麽說的話，那我也得說一句了，要是我自己家吃餃子，那給我敬鴻哥吃幾個當然行，可那是要賣的餃子，再說兩蓋簾都煮了給敬鴻哥吃了？就是五六張口也吃不完吧？。”七夕冷笑著看著這母女倆。

  “再說雲仙姐提給家裡念書的孩子吃了是啥意思，要這樣往後就可以隨便拿了唄？誰不知道我家那餃子每天包了都是有數的，是要供著鎮裡的酒樓的，大伯娘問都不問一聲就拿走了那老多，要不是我姐正好看見，還不知道餃子少了，回頭人家酒樓來取餃子，這回去一看少了不少，這黑鍋是要我家來背是怎地？我家做點兒生意起早貪黑的，大伯娘不說幫忙就算了，見天兒的拖後腿，這算怎回事兒？”

  “夕兒你誤……”沈雲仙又要張口。

  “老大媳婦，往後不行去老三家拿餃子，我怎跟你說的？”張氏也不聽沈雲仙狡辯了，轉頭就盯著大兒媳婦道。

  沈雲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嘴唇動了動，低了頭不說話了，於氏也趕緊應著說啥往後再不敢了。

  “奶，我也不是心疼那幾個餃子，可奶教過我們，說啥事兒都得有個規矩，家裡頭怕乾活的人起了歪心，這剛說下的規矩餃子誰都不能碰，結果大伯娘轉頭就拿走了。”七夕滿臉無奈，光說一說於氏就能長記性了嗎，指定不能，吃可以，給錢啊，就當賣了。

  “而且大伯娘剛才還上我家去吵吵，當著所有乾活兒的人面說啥拿餃子那是給我家面子，想拿多少誰敢攔著？奶你說這往後讓我娘怎服人，自己家都做不了主了，旁人心裡還能拿我娘為重？奶不怕你笑話，我跟我二姐性子都不好，看不過我娘受欺負，大伯娘要真是往後還這樣，那我也不能拿她當大伯娘看了。”

  張氏聞言深深地看了小孫女一眼，這孩子……比她爹娘出頭啊。

  低頭想了想，寒著臉轉頭看著大兒媳婦，聲音也不高，可語氣透著不容拒絕：“老大媳婦，你現在就拿著錢給老三家送去，再跟你弟妹道個歉，做錯了就是錯了，往後有個嫂子樣兒。”

  “娘……”於氏一愣，怎也沒想到婆婆會讓她去給錢，這腦子一轉馬上就開始哭窮，“娘，那餃子都讓你大孫子吃了我也還不回去，再說我哪有錢，而且娘你光聽這死丫頭叭叭，我哪說過那話，你不知道她是怎欺負我的？”

  “說個孩子欺負你，你也不嫌臊得慌，沒錢就把你那簪子給當了。”張氏不看她冷聲道，知道小孫女這是不肯罷休，當然就不能她給掏錢，又道，“要不就把承業給我叫來，我讓他去。”

  “啊……”於氏嚇一跳，讓她叫丈夫來這才是真的怕了，砸吧砸吧嘴沒敢再說啥，不想應又不敢不應。

  丈夫是老實好欺負，可要是知道她偷東西，那老實人發起脾氣可夠嚇人的。

  “哎呦哎呦……”正僵持著，一旁沒動靜的老爺子突然哼哼了兩聲，還拿手直揉著腦袋，轉頭過來好像要說話的架勢。

  七夕心裡頭冷笑，臉上卻是掛上急色忙開口道：“奶快看看我爺這是怎的了，咱這聲音太大把我爺都吵醒了？我跟大伯娘這就走，別讓爺聽了這事兒生氣，這要是知道家裡的長媳去偷分家的兒子的東西，還不定覺得怎麽丟臉呢。”

  老爺子身子一僵，臉上肉抽動了一下，這才繼續哎呦哎呦道，到底沒說啥。

  七夕沒理他，轉身下炕了，臨出門回頭說了一句：“對了，奶，我四叔上哪兒去了？這幾天不是村裡人要輪著巡村嗎，怎這時候走了？趕緊讓人找回來吧，可別讓人說了閑話，躲差事還沒啥，讓人懷疑咱村裡出了賊可就不好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老爺子那眼神刷地朝著她看過來，眼裡頭都是怨毒，哪還有半分剛才那虛弱的樣子，老太太也滿臉驚訝。

  七夕跟他對視了一下，笑了笑轉頭走了。

  沈承懷做賊心虛不到養好傷不會回來，連小叔都找不到他，可總得有人替他擔心吧，這人選非心裡有數的老爺子莫屬了。

  於氏瞅瞅七夕走了，她是真不想跟去，可老太太正盯著她，隻得出了門不甘願地回去找銀子，她手裡怎可能沒銀子。

  “大伯娘，你拿的是兩蓋簾的餃子，一共六斤七十八文，我怕到時候當人面兒算讓你沒臉，現在先提醒你一聲。”七夕好心揚聲提醒道。

  於氏氣得恨不得過來撓她的臉，低聲道：“我讓你得意，你當我銀子那麽好拿的，你等著，早晚你給我還回來。”

  “你有本事拿回去再說吧。”七夕不以為意笑道，要是能讓於氏嚇到她也不會來了，“我可沒工夫等著，奶說了讓大伯娘給我娘道歉，這個我可沒法幫你帶。”

  說著瞅瞅抬眼看過來的沈雲仙一眼，自己先回家了。

  於氏跳著腳想罵，沈雲仙卻是瞅著七夕的背影，眼底一片看不清的神色。

  往家裡一路走去，七夕要了銀子嚇唬了老爺子也沒覺得有啥，反倒在一直惦記小姑的親事。

  思前想後她剛才還是沒說懷疑有人故意害小姑的事兒，一來是於氏在場，誰知道這事兒是不是她搞的鬼，二來她也想等小叔查出來點兒啥再說，到那時怎也算是個籌碼。

  七夕沒提老太太自然也不會提，尤其老爺子現在這樣，她也覺得小閨女先在老三家待著好一些。

  回家等了沒多會兒，於氏到底是磨蹭來了，沈雲仙沒跟來，七夕也不覺得稀奇，沈雲仙那種聰明人怎麽可能跟著她娘來丟臉。

  於氏滿臉不甘願，吭哧癟肚地說啥忘給錢了，把錢往李氏手裡一塞扭頭就走了，倒是把李氏給造了個大紅臉。

  七夕也沒稀得聽她道歉啥的，就是要她自己把錢送來，乾活兒的人都不是傻子，這沈家三房小閨女走一趟老宅，沈家大媳婦就跟來又是道歉又是給錢的，說啥是先頭忘了，誰信呢，準保是挨了公婆罵才來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