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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天記》第254章 兩地醫(上)
  第254章 兩地醫(上)
  溪河下遊是丘陵,蜿蜒而去,隱約可見遠處那片原野,一切與先前他們來時仿佛沒有任何變化,但陳長生知道這個世界肯定出了些問題。

  就在他看著這個世界沉默不語的時候,莊換羽準備離開。

  “最好不要自己一個人離開。”

  陳長生轉過身來,看著他認真說道:“灰線引失效,應該是出了事,還是先查清楚為好,不然我擔心會出問題。”

  莊換羽停下腳步,微微挑眉說道:“周日開啟只有百日,在裡面的每一刻都是珍貴的,難道你要我就因為這種小事耽擱時間?”

  陳長生說道:“你先前觀戰就已經花了時間,何必在乎再多花一點。”

  “好吧。”莊換羽看著他說道:“如果真出了什麽問題,當然是要去園門處查看,我們在的地方距離園門至少有數十裡的距離,誰去?”

  正如他先前所說,周園裡的每一刻時間,對入園的修行者們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由眾人所在的河畔去園門,一去一回,哪怕耗費真元急掠,也至少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誰會願意為了這種事情,浪費這麽多時間?
  七間看著有些意動,準備說些什麽,梁笑曉卻在旁搖了搖頭。他想著師門交付的重任,隻好沉默不語。

  河畔很是安靜,無人應聲,莊換羽看著陳長生微嘲說道:“你看,根本沒有人願意去,既然是你提的主意,何不如你去?”

  陳長生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望向身受重傷的清虛觀觀主。

  七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我來看吧。”

  然後他望向梁笑曉,低聲說了幾句什麽,態度很堅決。

  “好。我想你們可以在林子裡找,但最好不要走遠。”

  陳長生很清楚,這些宗派弟子進入周園,就像聖女峰那位師姐一樣,大多都帶著師門的任務。

  說完這句話,他便向溪河下方走去,折袖沒有說話,跟在他的身後。

  到溪河下方轉彎處,確認河畔的人看不到自己,陳長生對折袖說道:“我進林去一趟,你在這裡等會兒我。”

  折袖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也不想打探他的秘密,神情漠然地點了點頭。

  進入幽靜的密林,向山上攀爬了一段,陳長生停下腳步,望向遠方那片在陽光下燃燒的草原,和那道伸向草原深處的山陵,右手握住了腰間短劍的劍柄,低聲說道:“幫我個忙去園門處看看?”

  黑龍不知何時落在他的肩頭上,望著遠方那道山陵,龍眸裡泛起一道異光,感覺有些困惑,總覺得那裡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自己。

  “我有一種預感,只怕園門關了,無法和外界聯系,所以我去你去都一樣,只是路上要小心些,不要被人看到。”

  陳長生轉頭,望著肩上的黑龍,認真地拜托道。

  黑龍收回望向那道山陵的目光,看著他吱吱了兩聲。

  陳長生有些苦惱說道:“我有的東西你都看不上眼,這把劍是我師兄送給我的,可不能給你。”

  黑龍冷漠地看著他,那意思很清楚,你什麽代價都不付,居然也敢請我辦事。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答應你一個要求……你知道的,我現在是國教學院的院長,以後可能會弄到很多奇珍異寶。”

  黑龍的豎瞳微微眯起,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

  林間清風驟起,伴著一道刺耳的空氣撕裂聲,黑龍化作一道虛影,瞬間破空而去。

  ……

  ……

  沒有過多長時間,陳長生從山林裡走了出來,看著折袖神情凝重說道:“園門關閉了。”

  折袖微微挑眉,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問他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便知道了園門的情況。

  回到先前那片河灘,其余的幾個人對陳長生如此快便確認消息則有很多疑問,莊換羽漠然的眉眼間微顯嘲諷,梁笑曉直接問道:“你說關了就關了?”

  陳長生也不解釋,說道:“你如果信就信。”

  不待梁笑曉和莊換羽繼續發問,他蹲下來繼續替那位清虛觀的觀主療傷。

  七間說道:“我信。”

  梁笑曉看著他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解小師弟為何對陳長生這個離山劍宗的對手如此信任。

  “二師兄說了,如果在周園裡遇著什麽事情,陳長生是最可以信任的人。”七間說道。

  陳長生正在替清虛觀觀主診脈,手指微僵。

  離開天書陵的時候,苟寒食曾經請他代為照顧離山的弟子,當時他以為這只是客氣隨意說說,沒有想到苟寒食竟是真的這樣想,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雙肩變得重了些,心裡卻變得輕松了很多,那種感覺很舒服。

  確認清虛觀觀主的傷勢不會太快惡化,他站起身來,請折袖準備治療的用具,向梁笑曉等人說道:“我確認過,周園自身的規則沒有受到破壞,只是受了某種外部力量的干擾,百日之內園門應該會重新開啟,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

  梁笑曉微微皺眉,說道:“有什麽力量能夠干擾到一個小世界?”

  七間想了想,說道:“或者是力量足夠強大,或者是使出這種力量的人對周園非常了解。”

  陳長生點頭說道:“我認為是後者。”

  葉小漣睜著眼睛,好奇問道:“會是誰呢?”

  陳長生等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有數百名人類修行者進入了周園,想要動手腳的,當然是人類的敵人。

  人類的敵人,就是魔族。

  “必須要小心些。”

  七間望向溪河下方的原野,憂心說道:“必須想辦法趕緊通知其他的人。”

  他們並不確定、或者說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魔族潛入周園,但既然周園有變,灰線引失效,為了避免人類修行者動手奪寶的時候下手太狠,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那麽就必須盡快把周園關閉的消息傳播開來。

  只是周園實在是太過遼闊,數百名人類修行者看著數量不少,散落在其間,那便顯得非常稀疏,而且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進周園尋寶,很多人想必會潛蹤匿跡,在這種情況下,偶爾相遇的情況都很少會發生。

  之所以他們這些人會在河畔相遇,是因為他們都有想法,關於劍池的想法——無論國教學院還是離山劍宗或者天道院,大概都留下了關於劍池蹤跡的一些記載,所以他們才會逆流而上,來到這裡,對於這一點,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至於清虛觀的這對師徒,則是從入園開始,便一直盯著聖女峰的這對師姐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真是夠老謀深算了。

  周園世界遼闊,由三道山脈分割成三個大區域,那片著名而從來無人敢於深入的草原位於正中,山脈丘陵的邊緣,也就是周園的邊緣有數座園林,那些園林傳聞都是周****當年的住所,起居之處藏寶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一般修行者入園,大多會首先在這些地方搜尋一番。

  梁笑曉對七間說道:“要去那些地方太遠,太耗時間。”

  他的話沒有說盡,七間明白意思,其實在場的人也大概都明白了意思。

  看來,離山劍宗對劍池的相關消息非常確信,或者說在這數十年裡,離山長輩們分析出了一些東西,梁笑曉和七間當然急著離開。

  在天書陵裡,陳長生時常替折袖診治,對那個匣子,折袖非常熟悉,沒用多長時間,便把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陳長生沒有理會離山劍宗這對師兄弟想些什麽,接過那些事物,蹲到地上開始正式給清虛觀觀主治傷。

  銅針入體,清虛觀觀主的血已經止了,他這時候要做的是縫合傷口。

  葉小漣在旁看了一眼,臉色便忍不住變得蒼白起來。

  就連清虛觀那名年輕道士扶著師父的手都有些顫抖。

  作為修行者,無論是門內的切磋還是行走世間的戰鬥,當然都見過血,但卻很少見到,一根金屬針在人類的肉上穿來扎去的畫面。

  將清虛觀觀主胸口那道劍傷縫好,再用乾淨的布塊包扎完畢,陳長生並沒有結束自己的治療,而是開始用銅針清通他胸腹間被梁笑曉劍意傷及的經脈。

  看著這幕畫面,眾人的神情微異,尤其是那位聖女峰的童師姐。

  聖女峰南溪齋,以及京都的青矅十三司,乃是修行世界裡最擅長治療的門派,千年以來,人類與魔族的慘烈戰爭裡,總能看到穿著白色祭服的女子身影,她們在這場戰爭裡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

  她沒有想到,今日在周園裡居然能夠看到如此精湛的醫術,而且陳長生明顯沒有修過國教的聖光術。

  河畔一片安靜,只有流水發出的淙淙聲以及清虛觀觀主偶爾發出的悶哼聲。

  所有人都看著陳長生,不敢打擾。

  莊換羽不喜歡這種場面,微微挑眉,對梁笑曉點了點頭,便向上遊的樹林裡走去。

  陳長生余光裡看到了這幕畫面,沒有再次勸阻。

  沒有過多長時間,他確認清虛觀觀主的傷情應無大礙,站起身來,看著七間說道:“我也要走了。我得想辦法去找到別的人,就像你擔心的那樣,他們還不見得知道周園關閉的事情,一旦爭執起來,下手肯定不留後路,狠辣無比,那會出問題,說不定會死人。”

  梁笑曉神情微變,覺得他這番話是針對自己,卻不明白陳長生只是就事論事。

  七間有些為難,說道:“我們也有必須離開的原因。”

  “明白。”陳長生望向聖女峰那對師姐妹,說道:“能不能麻煩你們在這裡暫時照看了一下他們?我大概中夜之前應該能趕回來。”

  童師姐微微一怔,沒想到他居然提出這樣的請求,想了想後應了下來。

  先前被偷襲,現在卻要照顧對方,如果她不是聖女峰的弟子,還真無法接受。

  陳長生感激地笑了笑,便和折袖再次往溪河下遊走去。

  陽光明媚,森林裡的陰森意味被驅散了很多。

  ……

  ……

  在周園東南,有片園林依山而建,傳聞中,這片園林乃是周****中年之後,喜靜卻悅於鳥鳴,故而修建,名為畔山林語。

  畔山林語並不是周園入口處那片園林,但與園門最近。

  園門處那片園林,因為每次進園的修行者,首先都會經過那裡,所以早已被翻檢了無數遍,後來的修行者,想要撿漏都沒有什麽可能,所以今年的修行者入園後,有很多人首先來到的便是畔山林語。

  山間鳥語如樂,園間流水無聲,轉廊飛簷,粉牆扇窗,按照人類修行界定下的鐵律,周園裡除了法器與傳承,其余原有陳設一律不準擅動,所以哪怕隔了數百年,這裡依然保有著當年的七分清幽、九分貴氣。

  只是在這片園林深處的某個房間裡,此時卻只有驚恐與不安,清幽和貴氣早已被血腥味衝的不知去了何處。

  十余名修行者圍著場間,臉色非常難看。

  一名修行者倒在地上,腹部被一柄劍貫穿,割開了一道約五指寬的口子,他的左手捂在上面,卻止不住血水不停地溢流,甚至已經能夠看到腸子被擠了出來,已然奄奄一息,而他的右手握著的灰線引早已燃燒完畢,隻留下了些灰。

  另一名修行者臉色蒼白,不停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那招棲桐,最多也就是讓他受傷,哪裡想到,他那一刻真氣凝滯,劍竟是沒有抬起來,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這灰線引燒了沒用啊!”

  那名受傷的修行者,腹部被貫穿,血流水止,眼看著便要死去。圍在四周的修行者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最令他們感到不安的是,為什麽灰線引會失去了效果?難道自己這些人,真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人死?
  便在這時,數名身著白色祭服的女子來到了畔山林語,園中響起驚喜的喊聲與請安聲。

  有一名女子沒有進屋,她站在廊橋之上,望向遠處漸向草原墜下的那輪太陽,沉默不語,似乎發現了什麽。

  ……

  ……

  (下一章爭取十一點前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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