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死了……”她委屈哽咽。
“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他的吼聲幾乎快要把車頂掀翻。
他不聽,他不聽,他什麽都不要聽,不要聽她這種類似遺言的話。
她喘得厲害,“楚……”
“我叫你閉嘴!”他恨不得把她的嘴封起來。
不知道他現在有多害怕嗎?不知道他現在方寸大亂快要崩潰了嗎?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她有什麽事,他該怎麽辦……
她默默淌淚,雙眼微瞌,懨懨欲睡。
“別睡!蕭太太,別睡,不許睡聽到沒?不許睡!”蕭俊楚見狀,嚇得大喊,滿是鮮血的大手慌忙輕拍她的臉頰,拚命想要讓她保持清醒。
她現在這個狀況,一旦睡著就極有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趙天若緊緊擰著眉頭,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的情況,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把車速開到極限。
“蕭太太,看著我!乖,看著我!馬上就到醫院了,馬上就到了!別睡,千萬別睡知道嗎?蕭太太……”蕭俊楚喊著叫著,不停的跟她說話,布滿血絲的雙眼泛起了可疑的水光。
葉唯熙很努力地睜著雙眼,淚眼朦朧中深深看著他,害怕隨時會是最後一眼,所以她連眼都不敢眨,一直看著他。
她的目光,充滿著悲傷和眷戀,心裡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可現在的她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終於,醫院近在眼前。
蕭俊楚緊緊抱住發抖的蕭太太激動大叫,“到了到了!蕭太太,我們到醫院了,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蕭太太!蕭太太!”
她堅持不住了,真的堅持不住了……
聽到他說醫院到了,她最後一絲力氣也已用盡,再也無力支撐仿若有千斤重的眼皮。
終於,眼前一黑……
再也聽不見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再也看不見他恐慌焦急的俊臉,再也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她閉上雙眼,失去所有意識。
…… …… ……
車,在沉默中往前行駛,最終,停在了蕭家大門外。
車剛一停穩,澹台宴辭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推車門,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回家打電話找人去救葉唯熙。
可車門被鎖,她打不開。
“開門!趙宥柯,你快開門!”她急得不行,一邊使勁兒拍門,一邊大叫。
趙宥柯面罩寒霜,雙手還抓在方向盤上,指關節嚴重泛白,似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他微微側頭,極冷極冷地看著她焦急慌張的模樣,不為所動。
澹台宴辭打不開車門,又急又怒,轉頭就衝他吼,“你開門啊!我嫂子若有什麽事——”
“天若哥不會傷害她!”他終於開口,冷冷阻斷她,眼底的怨怒之色更加深濃了幾分。
她現在就隻關心別人的事是不是?就沒想過要跟他解釋或者懺悔之內的?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有多生氣多傷心?
“趙天若就是個變+態!你用什麽保證他不會傷害我嫂子?!”澹台宴辭情緒激動地大叫。
趙宥柯瞬時也惱了,想也沒想就賭氣地衝她回吼,“葉唯熙若有什麽三長兩短,用我的命抵,行了嗎?!!”
他的吼聲蓋過了她的,看到他突然發飆,她怔住了。
車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他怨憤地瞪著她,她心虛地低著頭,雙雙沉默不語。
“澹台宴辭,你利用我!”
半晌後,趙宥柯眼底劃過一絲黯然和失望,忍無可忍,咬著牙根恨恨切齒。
他等她主動解釋,等她一聲“對不起”或者“我愛你”,可她卻始終低著頭默不啃聲,一副毫無悔意的樣子。試問,他怎能不生氣不失望?
“……”澹台宴辭狠狠咬著唇,啞口無言。
“你騙我!!!”他從齒縫裡咬出三個字,瞪著她的目光更加凶狠了。
“……”她的雙眼,紅了。
“說話!”他大吼,她的沉默讓他更加憤怒,伸手就去拽她,“我叫你說話!”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恨不得把她的手臂扯下來一般,她吃痛,一時間也情緒崩潰了,抬頭就紅著雙眼對他大喊,“對!我就是騙你了,就是利用你了,誰叫你有個那麽壞的哥哥!”
她敢作敢當,做了就不怕承認,反正已經東窗事發了。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利用我!”他危險地眯起了雙眼,聲音陰冷無比。
他這副傷心又憤怒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澹台宴辭默默反省了下,覺得自己的話的確太過分了點,心裡頓生悔意。
“我說不是你會信嗎?”她抬眸看他,態度軟了下來,有些委屈地說。見他抿唇不語,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轉頭看向車窗外,說:“不管你信不信,喜歡你是一回事,利用你是另外一回事!”
她已經低頭跟他解釋了,如果他不信,那她也無話可說了。
趙宥柯死死看著她,死死看著。幾秒之後,他不可抑止地溢出一聲冷笑,“澹台宴辭,我無條件相信你的時候,你毫不猶豫的欺騙了我!”
她欺騙他時,可是連眼都沒眨一下的!
聞言,澹台宴辭轉眸看他,唇角隱隱泛起一抹苦澀的輕笑。所以,他現在就是不願意再相信她了唄。
暗暗攥緊雙手,她默默的,深深的吸了口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眼睛,說;“如果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利用你,我何須賠上我自己,趙宥柯,跟你我可是第一次!”
“去醫院做個“第一次”也就幾百塊!”
傷人的話來不及經過大腦,衝口而出。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空氣,在這一瞬凝固。
話音一落,兩人同時僵住。
她臉色蒼白,神情平靜,只是看著他,死死看著他。
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趙宥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滿腔的憤怒頓時被懊悔和愧疚取代。
同時,他的心裡還泛起一股不安和恐慌,仿佛自己即將失去她……
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滿心慌亂,他怕了,連忙伸手去拉她的小手,焦急解釋,“不是,我——”
啪!
一個狠辣又響亮的巴掌,落在他的臉頰上,鮮明的五指印立馬浮現了出來。
趙宥柯狠狠擰眉,用舌+尖頂了頂發麻刺痛的腮幫子,痛得暗暗齜牙。
她這一下,可真狠。
澹台宴辭使出了所有的力氣,不止讓他臉頰腫了起來,也讓自己的手心火燒火燎的刺痛著。
很難過……
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難過,明明委屈得想哭,卻雙眼乾澀,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也好,這樣也好……
對他所有的抱歉和愧疚都隨著他這句飽含侮辱性的話而消失殆盡,她不欠他了,一絲一毫都不欠了!
她冷若冰霜的模樣讓他怕了,硬著頭皮又去拉她的手,“丫頭,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伸出去的手被她冷冷拂開,她轉頭看著窗外,“開門!”
她沒叫也沒吼,聲音低沉得像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上,特別可怕。
他知道,她這是在死命壓抑,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
“宴辭……”
“開門!”她猛地回頭,極冷極冷地看著他,警告意味十足。
他懊悔不已,誠懇道歉,“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她不待他把話說完,突然就攥緊拳頭用一種瘋狂的力道狠狠砸著車窗玻璃,甚至彎起手臂用手肘去撞……
“澹台宴辭你住手!你幹什麽?!”趙宥柯被她瘋狂的舉動嚇到了,慌忙撲過去阻止她,驚恐大叫。
他不怕車窗被她砸了,他是怕她傷著自己。
她不說話,雙目猩紅,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不開門她就破窗而出,即便自己受傷也在所不惜。
見她情緒越來越激動,趙宥柯悔的腸子都青了。緊緊抓+住她的雙手,氣急敗壞的衝她吼,“澹台宴辭!你冷靜——嗯……”
她二話不說猛地用頭狠狠撞向他的臉。
一聲痛苦的悶+哼,他松開了她的手,緊緊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股熱流,從他的指縫間溢了出來……
澹台宴辭趁機撲到他那邊,自己開了鎖。
然後推開車門,跳下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宴辭,澹台宴辭!”趙宥柯連忙抽了幾張紙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鼻子,跟著跳下車,朝她追去。
在她即將走進蕭家大門的前一秒,他追上她,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敢松。
“宴辭,你別走,你先聽我說好不好?”他急喊,近乎哀求地看著她。
澹台宴辭低著頭,雙目通紅,什麽話也不說,只是死命的掙+扎,想要掙脫他的手。
說?說什麽?那樣傷人的話他都說得出口,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突然——
“住手!”
一道嚴厲的冷喝,乍然響在空氣中。
正在拉扯的澹台宴辭和趙宥柯均是一愣,雙雙轉頭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
“姨婆……”澹台宴辭臉色一變,失聲喃喃。
蔣靖柔皺著眉頭,從院子裡走出來,狐疑地看著發愣的兩個人,“你們拉拉扯扯的在幹什麽?你誰啊?”問後+面一句時,銳利無比的目光直直射+在趙宥柯的臉上。
短暫的怔愣之後,趙宥柯回過神來,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突然變得慌張的澹台宴辭,然後看著老太太,說:“姨婆,我叫趙宥柯,是宴辭的男朋友。”
“姓趙?”老太太對這個姓特麽敏+感,頓時眉頭皺得更緊了。
趙宥柯點頭,“嗯,我姓趙!”
老太太默了默,眼角余光瞟了眼明顯心虛的澹台宴辭,又問:“趙承認識嗎?”
澹台宴辭著急地看著趙宥柯,欲言又止。
“他是我養父!”趙宥柯不明就裡,自然老實回答。
完了……
澹台宴辭在心裡默默哀嚎一聲。
“原來你真是趙家的人!”老太太的臉色頓時變得冷漠嚴厲,指著趙宥柯,喝問:“你你,你剛才說什麽?你是宴辭丫頭的誰?”
“姨婆……”澹台宴辭怯懦地看著臉色不善的老太太。
趙宥柯,“我是宴辭的——”
“趙宥柯你閉嘴!”澹台宴辭勃然怒吼。
趙宥柯一怔,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著突然發飆的澹台宴辭。
老太太警告性的瞪了澹台宴辭一眼,澹台宴辭頓時低下頭老實閉上了嘴。然後老太太瞪著趙宥柯,極具威懾力地喝道:“說!”
趙宥柯一時間有些搞不清狀況,默默衡量了下,決定還是老實回答比較好。
“我是宴辭的男朋友!”他說。
澹台宴辭已經絕望得不想說話了。
罷了罷了,反正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了,知道就知道吧!
“男朋友?”老太太睜大雙眼狠狠瞪著他倆,氣得大腦一陣暈眩,整個人晃了晃。
“姨婆,姨婆!”澹台宴辭嚇得大叫,慌忙上去攙扶著老太太。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老太太喘息著,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澹台宴辭,怒聲叱問。
澹台宴辭紅著雙眼低下了頭,“姨婆,我……”
“說!是不是真的?”
“……”澹台宴辭不敢回答,用沉默代表默認。
老太太氣得發抖,“你明知道我討厭趙家的人,你還跟這小子談戀愛,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啊?”
“姨婆,對不起……”澹台宴辭難過哽咽,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這會兒,趙宥柯終於反應過來了。
老太太這是要棒打鴛鴦麽?他姓趙怎麽了?招她老人家還是惹她老人家了?好端端的憑什麽討厭他啊?
趙宥柯不服氣,擰著眉準備跟老太太據理以爭,“不是,姨婆——”
“住口!誰是你姨婆?少亂認親戚!”老太太怒喝,極盡嫌棄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著澹台宴辭,怒聲命令,“讓他滾!以後你不許再跟他見面!”
趙宥柯大驚,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太太,接著又連忙看向自己的小姑娘,心裡的不安在快速擴散。
澹台宴辭垂著眸,狠狠抿著紅唇,其實,還是舍不得的……
“你爹媽不在了就沒人管得了你了是不是?我的話你也不聽了是不是?”老太太大怒,胸腔局促起伏著,一副隨時會被氣死的模樣。
澹台宴辭開始動搖了。
姨婆的話,她不能不聽,如果姨婆真被她氣出個好歹來,那她的罪孽可就大了……
她抬頭,噙著淚看著趙宥柯。
“丫頭。”趙宥柯頓時大慌,眼含乞求地看著她。
“趙宥柯,你走吧!”她死死攥緊雙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狠著心說。
“我不走!”他氣急敗壞地大吼。
她悲涼一笑,嘶啞著聲音低低道:“你說得沒錯,我是去醫院做的,我跟你在一起只是為了利用你,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澹台宴辭!”趙宥柯急吼,眼底布滿痛楚,“我說錯話了,我跟你認錯還不行嗎?”
“你沒錯,錯的是我!”她搖頭,笑得更加苦澀,“你走吧,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她轉身扶著老太太就要走。
“澹台宴辭你敢!”他急得要去抓她。
可他的手還沒碰到她,就被老太太狠狠打掉。
“你幹什麽你幹什麽?耍流+氓啊?你再敢糾纏宴辭丫頭我就報警,告你性騷+擾!”老太太彪悍地大罵道。
正在這時,一個傭人突然從屋裡慌慌張張地跑出來,驚慌失措地大喊著,“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