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外面響起一陣輕微的躁動,緊接著,汽車引擎聲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司絡翔和司錦源不約而同地擰著眉朝屋外望去,雖然有院牆圍著什麽也看不到,但他們心裡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該死!”
聽到熟悉的引擎聲,司絡翔忍不住狠狠低咒一聲,因為他突然想起,剛才進來時,心緒混亂的他忘了鎖車……
叩叩叩!
三聲門響,接著門口傳來守夜保鏢充滿焦急和畏怯的聲音,“先生,小姐她……”
“追!”
司錦源拉開門,臉色冰寒,對著保鏢沉喝一聲。
…… …… ……
深夜的公路上,漆黑,空曠。
梁夢語死死盯著前方,油門踩到底,把車速開到極限。
她不要命的車速,加上司絡翔的車性能極好,成功將緊追出來的兩輛車一點一點地拉開了距離。
她的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指關節嚴重泛白,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顫^抖著,神經已經緊繃到隨時有可能斷裂的狀態。
緊張,恐慌,害怕……各種負面情緒紛遝而來,像一塊塊大石壓在她的心上,快要讓她窒息而亡。
她的腦海裡,全是剛才偷聽到的那些話,一遍一遍地盤旋回蕩……
什麽“葉唯熙中槍,還在昏迷中”……
什麽“求源叔你放過她”……
還有什麽“父債女還”什麽“家破人亡”……
還有還有,什麽叫“真正的葉唯熙”……?
什麽意思?這些都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她都聽不懂?
葉葉為什麽會中槍?是源叔做的?不,這不可能……
他們,到底瞞了她多少事情?
他們不肯告訴她是不是?那她去告訴常樂,讓常樂幫她查清楚這一切。
常樂……
她無緣無故失蹤這麽多天,他一定很著急很擔憂吧,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車,在黑夜裡,猶如閃電般在公路上飛馳而過。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城區,梁夢語驅車前往常樂的家。
到了常樂居住的豪華公寓區,她將車停在公寓對面的馬路邊。
“常樂,常樂,常樂……”她喘息著,無意識的不停念叨著心愛之人的名字,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想要馬上見到他。
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喚,就在她跳下車準備過馬路時,居然看到常樂的車正從小區內出來。
“常樂!”
她興奮大叫,向他拚命招手,同時,她激動得忘了看可有來往車輛,就那樣朝著馬路對面飛奔而去。
一道極其刺眼的強光射^在她的身上,代表著,有車正向她衝來……
在那千鈞一發間,她嚇呆了,愣愣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強光,僵在馬路中央無法動彈。
常樂聽到有個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在呼喊自己的名字,立馬抬頭望去,居然看到他正苦苦找尋的小女人近在眼前,可他還來不及喜悅,就看到一輛黑色商務車正朝著他的小女人衝過去,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商務車在即將撞上梁夢語的前一秒,方向盤及時往右轉了一點,但車頭還是掃到了被嚇得一動不動的她。
嘭!
一聲悶響,梁夢語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倒在地,整個人滾到了馬路邊,頭,重重磕在路沿石上……
“不——”
推開車門跳下車的常樂看到這一幕,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嘶吼。
黑色商務車只是踩了下刹車,卻並未停下,駕駛座上的黑衣男子神色懊惱的看了眼已然沒有知覺的梁夢語,不敢多做停留,油門一踩,快速駛離。
常樂顧不得去追肇事車,心魂俱裂地狂奔向梁夢語。
“小語!小語!”
…… …… ……
一個月後。
乾淨明亮的病房裡,飄蕩著淡淡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
冬日暖陽,從窗外照射^進來,灑下一片璀璨光芒。
病牀上,美麗的女子像個與世無爭的孩子般,一月如一日的睡得眉眼舒展,恬靜安然。
窗前,俊美如斯的男人將昨日的紅玫瑰取出,再將新買的彩虹玫瑰插^進花瓶中。
換好了花,蕭俊楚走向病牀,在牀邊輕輕坐下,拿起牀頭櫃上的溫開水,用沾了水的棉簽小心翼翼地擦拭蕭太太略顯乾澀的唇^瓣。
他一邊幫她潤唇,一邊溫柔地徐徐說道:“蕭太太,出太陽了,外面可暖和了,你想曬太陽嗎?想的話就快點醒過來,我帶你去郊遊好不好?嗯,知道,會帶上瑭瑭的。然後我們找一塊空地,鋪上餐布,擺上你和瑭瑭最喜歡吃的零食。我們躺在餐布上,一邊曬太陽,一邊吃好吃的,你說好不好?”
為她潤好了唇,他順便將黏在她額前的發絲輕輕撥開,接著說:“哦,對了,梁小^蜜今天出院,司絡翔剛接她回家了。她呀,還是那個樣子,確診是選擇性失憶,隻認得司絡翔,把我們都忘了……也包括常樂。”
他牽起她的小手,輕輕捏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捏,幫她活動筋骨。
“是啊,他當然傷心啊,被自己心愛的人遺忘,怎麽能不傷心呢……”他歎息一聲,澀澀說道。
同情常樂,更是同情自己。
如果有得選擇,他寧願蕭太太再次忘記他,也不願看到她這樣沒有生氣的躺在病牀上。
左手捏完,換右手。
蕭俊楚緩緩抬眸,深深看著毫無反應的小女人,心,猶如萬馬踐踏。
大掌,輕撫她微涼的臉頰,一下一下極盡憐惜,他俯首湊近她的臉,唇^瓣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瓣,近乎哀求地低喃,“所以蕭太太,你睡夠了是不是也該醒過來了呢,你真的忍心讓我傷心嗎?嗯?”
他的聲音微微沙啞,透著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憂傷,還有恐慌。
一個月了,她的身體機能都恢復得很好,可就是一直不醒來,他真怕,真怕她醒不過來……
一陣悅耳的鈴聲從大衣口袋裡傳來,蕭俊楚起身走向沙發,從大衣口袋裡摸出手機,瞟了眼來電顯示,然後接起。
“喂,爸!”他一邊說話,一邊走回病牀。
不知電話那端的蕭瑟風說了什麽,他倏地停住腳步,激動又欣喜地叫道:“真的?好啊好啊……你注意安全……好好哄她啊……好的,有什麽問題給我電話,嗯,好……”
很快,通話結束。
“蕭太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隨手將手機擱在牀頭櫃上,抓起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手心裡,開心地說:“爸爸找到妍姨了!”
最近倒霉事一籮筐,這總算是有件讓人欣慰的好事了。
妍姨已經找到了,蕭太太再醒過來的話,整個蕭家,就完美了。
所以蕭太太,你要加油啊!
他低下頭,親吻她的手背,而在他低頭的那瞬,她長翹的睫毛,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下……
…… …… ……
x城。
下午,做完產檢,宋雅妍從醫院裡走出來。去附近的超市買了點日用品和食材,然後慢悠悠地朝著自己住的小區走去。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騰出一隻手來輕撫自己的小腹,紅^潤的臉頰上蕩^漾著極其耀眼的母性光輝,很美!
她太過專注的跟寶寶做無聲的交流,所以沒有發現,在她身後不遠處,有個男人從醫院就一直尾隨著她。
男人高大英俊,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尊貴和睿智,看上去成熟又穩重,只可惜神色不太好,布滿頹唐憂愁。可即便如此,男人還是很有魅力。
他跟在她的身後,死死攥緊雙手,極力隱忍著想要衝上去抱住她的衝^動,他只是一直緊緊盯著她,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眼底,盡是激動和欣慰。
還好,還好她沒事,還好她和寶寶都好好的,還好!
快兩月不見,她並不似他想象中那麽憔悴,反倒神采奕奕臉色紅^潤,不難看出,她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嗯,也是,她那麽愛腹中胎兒,就算為了孩子,她也一定會好好疼愛自己的。
經過這兩個月的煎熬,他終於明白,她愛寶寶,勝過愛他,甚至勝過愛她自己。
其實真有點妒忌啊,不過想到寶寶也是他的,他的心稍稍舒^服了點。
像散步一般,宋雅妍慢悠悠地往前走,走了約莫十幾分鍾,她走進自己居住的小區,徑直朝著電梯走去。
恰好電梯空閑,她進^入電梯。電^梯^門緩緩關閉,可突然一隻手伸來,阻擋了關閉的電^梯^門。
見有人也要上樓,她下意識地摁住開門鍵,然後抬眸看向來人。
四目相接的那瞬間,她怔在當場,瞠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手裡的食品袋頓時掉落在地。
他……
宋雅妍震驚地看著眼前比兩月前蒼老許多的男人,看到他本是烏黑的發鬢都花白了,心裡頓時五味陳雜……
想必,她的不告而別,讓他操碎了心吧……
她不是不識好歹的女人,所以很清楚他對她的感情,但如果他非要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力,那不管他的愛有多濃烈多珍貴,她都不要。
想到他那麽堅決的要她放棄孩子,她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逃。
她不要見他!
念頭一起,她二話不說就要出去,卻被他一把攬住腰^肢,霸道又不失溫柔地擁著她推回了電梯裡。
他想狠狠抱她,用恨不得把她勒進他身體裡的力道,可終究是顧及她有孕在身,怕擠著她,只能輕輕擁抱。
雙雙進^入電梯之後,他順勢將她抵在電梯內^壁上,一手摟著她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微微顫^抖的唇,貼著她的太陽穴……
他閉上眼,深深呼^吸著她的氣息,感受著她在自己懷裡的真實感,兩個月來備受煎熬的心,總算緩和了下來。
找到她就好,找到她就好,現在她完好無損的在他懷裡,他就放心了。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的視線,哪怕一分一秒!
他獨特的氣息飄蕩在鼻端,她的心狠狠一抽,莫名委屈,莫名難過,莫名心酸……
離開他的這一個多月裡,她雖然把自己和寶寶都照顧得很好很好,可偶爾閑下來的時候,她還是會控制不住的想念他,很想很想……
尤其是,想到他在知道她不見了以及找不到她的情況下,該有多麽的擔心害怕,他一定,徹夜徹夜的睡不著覺吧……
在他的懷裡,她紅了眼,淚,悄悄凝聚……
很快,電梯到了她住的樓層。在電梯停下時,他松開她,一手拎起電梯角落的食品袋,然後牽著她走出電梯。
一直到進了她的屋,兩人都沒有說話。進屋後他松開她的手,拎著食品袋走向廚房。
當他從廚房出來後,她還呆呆的站在原地,蕭瑟風無奈地走過去,牽起她走向沙發,讓她坐下。
然後他半蹲在她面前,布滿哀怨的目光深深看著她,重重地歎息道:“我投降!”
他說,我投降……
那麽低聲下氣的語氣,那麽委曲求全的態度,此時此刻在她面前,他把自己低入塵埃……
宋雅妍的雙眼,更紅了。
她以為自己讓他擔心受怕了這麽久,他最起碼會罵她一頓,可萬萬沒想到,他一開口,居然是向她妥協。
看著他花白的鬢角,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像斷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而落。
她不過是走了一個多月,他卻像是蒼老了十歲。
經過快兩個月的冷靜,她對他的怨氣早就已經沒了。其實她離開,也並不是中了宋綺玉的挑撥離間計,而是單純的想要留下肚子裡的寶寶,所以她用行動告訴他,她非要這個寶寶不可。
這個寶寶是老天爺賠償給她的,她怎能不要?!
她對自己和寶寶都很有信心,她一定可以成功做媽媽的!
“生吧,你想生就生吧,我再也不阻攔你了。”蕭瑟風從茶幾上抽^出紙巾幫流淚不止的妻子擦眼淚,無奈地柔聲說道:“只要你好好的,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吧,只要你乖乖在我身邊,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我都依你,什麽都依你……”
再厲害的男人,都鬥不過自己深愛的女人,這是永恆不變的定律!
當他說“生吧,你想生就生吧”的時候,她驚喜交加,噙著淚哽咽著失聲叫道:“你說真的?”
“你覺得我還敢說假的嗎?”他自嘲一笑,哀怨又心疼地看著她。
他不敢,真的不敢。她離開的這一個多月,他度日如年,每一分鍾都過得極其煎熬,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他受不了了。
“我怕了你了!”他輕歎,垂著眸看著她的小腹,一臉認命地幽幽低喃,“真是怕了你了……”
宋雅妍不由自主地癟了嘴,喜極而涕。
“他好嗎?”蕭瑟風伸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輕輕撫^摸,小聲問道。
“嗯,很好!”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點頭。
“你好嗎?”他抬頭看她。
“我也很好……”
“我不好!”他說,語氣充滿了幽怨和委屈。
沒有她在身邊,他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怎會好得起來。
“小妍。”他拉起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深深看著她,請求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不管你對我有多麽不滿,都別這樣嚇我了,可以嗎?
宋雅妍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被他的妥協感動得一塌糊塗,胡亂地一直點頭,開心的眼淚啪嗒啪嗒不停地往下掉。
看她一直掉眼淚,他心疼,抬手去幫她擦,哪知整個人卻突然一軟,無力地跌坐在了地毯上……
“蕭瑟風你怎麽了?”宋雅妍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