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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弦(張翰、張鈞甯主演)》第19章 愛過·為何(1)
  第19章 愛過·為何(1)
  太過美好的東西,
  從來不適合經歷,

  因為一旦經歷,便無法遺忘。

  這是什麽地方?
  溫暖微微再張開些眼,看向朦朧的天花板,房外似乎隱約仍殘余著說話聲和笑聲,恍惚間張口欲叫,然而“老爸”二字還未出口,視線已自動轉向厚重窗簾,一絲微弱光線從縫隙飄入,在風過後簾幕墜回原處時被徹底遮斷,無邊無際的黑暗在深宵蔓延。

  她拭乾夢中滲出的眼淚,摸索著看手機,凌晨三點四十五分,拿起遙控器打開CD,老歌絲絲低回。

  片刻後,有溫熱的液體沿著眼角流下,緩慢滑入兩鬢,沾濕枕上發絲。

  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

  沒法把往日搬到如今,所以記憶裡那處舊歡如夢的缺口一碰就痛,錐心刺骨。

  太過美好的東西,從來不適合經歷,因為一旦經歷,便無法遺忘。

  即使早已成為過去,也會一直在生命裡息息糾纏,控制不了的苦苦懷念使一顆心長年沉溺在追憶裡,不肯浮出來與現實面對。

  曾到過美得無法形容的彼岸,所以在塵世裡耿耿於懷,經歷那樣深刻,讓人不但難以割舍反而渴望繼續追尋,然而這世上消逝得最快的永遠是最美的時光,一去不返後隻余午夜夢回,醒來時讓人肝腸寸斷。

  到最後什麽都不想要,隻想拿有生的一切去換回過去。

  老歌無休無止地反覆播放,似始終不肯承認,人們根本留不住時光。

  當晨曦降臨,她已起床。

  準時回到公司,然而直到高訪打來電話她才知道,在全無計劃且對自己毫不知會的情況下,佔南弦突然出差。

  按下被告知的驚愕,她手忙腳亂地打開他的日程安排,一一致電抱歉需要延期,她編造了一個他離開的理由,但就據實回答,不,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她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連指示工作的電郵也沒有給她,他完全不與她聯絡。

  兩日後,幾乎所有娛樂報都登出了大幅照片,以“攜手羅馬,暗渡巴黎”做頭條,她這才知道,原來佔南弦不聲不響地去了羅馬探班,照片上他笑容一如既往的溫然淺淡,與薄一心手牽著手逛許願泉。

  報道說他接了薄一心後,兩個人秘密飛往巴黎後不知所蹤,鋪天蓋地的猜測全在暗示他們是不是訂婚紗去了。

  難得清閑中,她再次收到杜心同寄來的感謝卡,說新工作很適合自己。

  然後她很快發現,佔南弦不在的這幾天辦公室裡蔫得最快的不是角落裡的盆栽而是丁小岱,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像失去灌溉的花朵,臉上再也沒有鮮豔的活潑潑的顏色。

  到了第四日,溫暖見她又毫無精神地趴在桌上,終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丁小岱側枕著頭,向她嘟了嘟嘴,“溫姐姐,我可能犯相思病了。”

  溫暖撫了撫心口,像放下一顆心頭大石,“幸虧,只是相思而已,我看你那萎靡不振的樣子,還真怕你說你已經懷孕了。”

  丁小岱即時從座位上跳起,撲過來掐她的手臂,“哇哇哇!溫姐姐,我好懷念這樣子的你啊!我求求你了,再損我幾句吧!”

  溫暖失笑,“我只見過討賞的,還沒見過找罵的。”

  丁小岱愁眉苦臉,“你說佔老大什麽時候才回來啊?”

  溫暖瞥她一眼,“你相思他?”

  丁小岱搖頭,“我早就不是暈道中人了,只不過他一日不回來,我就一日見不到意中人,唉……”她悶悶地嘟嘴。

  看她相思成災,溫暖決定當一回月老,“這裡有份文件,你幫我送去給管惕?”

  丁小岱眼前一亮,整個人跳起來,“溫姐姐,知我果然莫若你!大恩大德不言謝,來世我再為你做牛做馬做小妹!”

  “反正也沒什麽事,你收拾東西走吧,不用再上來了。”

  “喳!小婢這就快快樂樂地告退!”

  丁小岱蹦蹦跳跳地走後,溫暖獨自留在六十六樓。

  格調高雅而大氣的辦公室裡充盈著節能燈一成不變的光亮,每一日從早上進來到傍晚離去,都是恆濕、恆溫、恆風,連盥洗間內水龍頭流出來的水都是二十四小時溫熱。人為調控的舒適其實與實驗室無異,以隔絕為代價,每一處每一樣唯數值指標。

  密閉空間內了無聲息,感覺不到天日,正應了那句也無風雨也無晴,這樣的沉寂,以往會一直延續到丁小岱高呼“下班了”,驟然抬首才反應過來,又一天在無聲無息中過去。

  有時候忙完,端杯開水走進會議室,在玻璃前臨窗而眺,余暉落盡的夕陽如一盤鮮明的圓月,讓她不由得想起一段清詞,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蔭,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十年蹤跡,十年心。

  高樓下、馬路邊,或近或遠的梧桐,在黃昏裡如一簇簇火柴,像極被遺忘在某個角落的小小的陳舊聖誕樹。唯一的不同是可望而不可即,如同內心深處,關於某些人,某些情緒……那麽遙遠。

  離開前看到有新郵件,連忙打開,卻是某個主管發來,她默然靜坐良久,才起身離去。

  行道樹梢頭碧綠蒼翠的葉被晚風吹得沙沙作響,直到走遠以後才驚覺原來自己忘了取車子,已懶得回頭,依舊信步前行,風過,入身仍覺一絲夏末的悶熱,她下意識地扯了扯領口。

  疾馳的車輛偶爾從身邊飛過,碾起幾抹呼嘯。

  徒步穿過十字路口。精品店,咖啡廳,車站,便利店,一路上那麽熟悉,似乎上一次踏過這條青磚路才在昨天,恍惚中似乎一切一切,才剛剛發生在昨天。

  當被身邊川流的人潮驚回神來,才發覺原來已換過時空多少年。

  有些人,等之不來,便只能離開;有些東西,要之不得,便只能放棄;有些過去,關於幸福或傷痛,只能埋於心底,有些冀望,關於現在或將來,只能選擇遺忘。

  有些心事,無能為力,便只能自我銷蝕;有些思念,無處可付,說之便不如不說……然而,當思念太過積聚,深沉得有如負贅,會使一些遙遠記憶中的話浮到嘴邊,讓人忍不住想再聽一遍。

  因為沒人堪寄,所以只能借一雙耳……說給自己聽一聽。

  在漫長年月裡唯有這種虛無寄托,才能聊以慰藉已走到絕處的相思。

  周六下午溫暖依然在兩點半出門,準時回到淺宇。

  地下停車場裡,直到電梯門打開了再自動關上,佔南弦都沒出現。

  她沒有上樓,站在緊閉的電梯前,向密合的鏡面上呵氣,冷熱交加一霎凝成薄汽,她抬起右手,用食指在上面劃出一道弧線,沿起點往下再畫一道弧線接上終點,在兩弧中央畫出瞳仁,加上數點星光。

  那是一雙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眼瞳,俊冷得毫無瑕疵。

  歡喜的時候,眼角會往上斜斜微翹,濃密睫毛完美得讓人想以指尖去點一點;不悅時,雙眸會全然打開,黑瞳微微收縮似遠空的星倏然凝聚,變成兩道極為無情的寒厲冷光,讓人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平靜的時候,半笑的時候,專注的時候,凝神沉思的時候,發怒的時候……無一不是那麽那麽美,如同這世上,Nothing Compares To You,你無與倫比。

  到傍晚六點,下班時分,她終於離去,鏡面上淡淡的眉眼在她轉身之後消弭,終究不留一點痕跡。

  就在感情到了無法挽留而你又決意離開的時候

  你要我找個理由讓你回頭可最後還是讓你走
  你說分手的時候就不要淚流
  就在聚散到了最後關頭而你又決意忘記的時候

  我也想找個借口改變結局可最後還是放了手
  你說分手了以後就不要讓自己難受

  車子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她一遍又一遍聽著這首歌。

  神思恍惚中手機忽然響起,她手忙腳亂,接通耳麥。

  “溫姐姐,你現在有空嗎?”丁小岱抑製不住興奮的聲音傳來。

  她一怔,“怎麽了?”

  “我本來想約管大哥看電影,可是他說約了高經理去金碧王朝喝酒,叫我一起去,可是我——我一個人很緊張啦,你能不能也過來?反正他們兩個人你都很熟的嘛。”

  溫暖正在遲疑,丁小岱已飛快道,“就這樣說定啦!你趕緊過來,五樓玫瑰包廂。”

  她看了眼已被丁小岱不由分說掛斷的電話,搖搖頭,隻得打轉方向盤往金碧王朝開去,那一刹那她對丁小岱無比欽佩,那種大無畏蒙頭往前衝的勇敢,彌足珍貴得也只有純潔的年輕人才會擁有。

  走進金碧王朝時不期然和一個人打了照面。

  潘維寧見到她也是明顯一怔,馬上就走了過來,“好久不見。”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舉步便走。

  “嘿,嘿!”他快速攔下她,“不能聊兩句嗎?”

  “不可以。”她禮貌而簡短地答,說著就要越過他。

  他一把扣住她手臂,“我不明白,你既然可以不計前嫌為郭如謙和杜心同另謀出路,為什麽獨獨對我有所介懷?”

  因為他們不曾在她面前扮演仁義,他卻不同,以感情為幌子行欺騙之實,雖然只是短短一面,但他讓她相信過他,演技精湛得足以媲美薄一心,溫暖想了一想,“我平生最不想經歷的事,就是信任破滅。”

  潘維寧沉默,松手放開她,“對不起。”

  “我接受,不過還是請你別送花了。”他們永遠也不會成為朋友。

  潘維寧無言地看著她走遠,直到此時才真正意識到,這個看上去溫雅隨和的女子原來外柔內剛,她隱藏在知性外表下的內心世界仿佛單純得黑白分明,在必要的時候性子比誰都烈。

  溫暖搭乘電梯上五樓,心想都過去了,再怎麽詭譎百變都好,到最後也不過雲淡風輕,往事無非都是如此,到了某年某月某日,一件件畫上句點。

  出了電梯她折往洗手間,可能因為晚飯沒吃的緣故,胃腹有些不舒服,洗完了手吹乾,人在化妝間的椅子上坐下來,靜靜地獨自待著。

  直到手機又響,丁小岱催促說都到了就只等她,掛了電話她不得不起身,對著鏡子咧咧嘴,自言自語道:“笑得真醜。”話一出忍不住又笑了笑,轉身出去。

  才將一條腿跨出拐角便瞥見長廊的另一頭走來兩道翩翩身影,她條件反射地迅即縮了回去,背靠著牆壁幾乎出了一身冷汗。

  該死的丁小岱!

  居然沒告訴她佔南弦和薄一心會來,幸虧她來了洗手間,否則毫無心理準備下在包廂裡迎頭碰上,到時要多難堪就有多難堪,周一回公司非把那小家夥從六十六樓扔下去不可。

  等了足足有十分鍾,確定豎直的雙耳再聽不見任何細微聲響,她悄悄往外窺望。

  佔南弦一手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的指間夾著點燃的煙,正倚在房門緊閉的包廂門口,見她探出一點點頭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後收回眸光,唇線微張,呼出透明薄絮似的煙氣。

  不料被逮個正著,強按下內心的慌亂和失措,她硬著頭皮走出去,停步在他跟前,笑了笑道:“佔總。”

  微微呼出一口薄煙,他不說話。

  空腹加上剛才被嚇一跳,緊張的神經緩和下來後胃內疼痛變得明顯,她不自覺捂了捂。

  看她一眼,他淡聲問:“晚飯吃的什麽?”

  她過了一會兒才答,“沒吃。”

  走廊裡安靜得不聞人聲,只有一兩盞水晶壁燈將兩個人的影子疊映在牆,淺淺橙光落在她如玉的臉上,從精致額頭沿眉心而下,嬌俏鼻梁和著瀲灩唇色半暗半明,長睫每眨一眨便在眼底下顫出濃密陰影。

  那模樣,十分惹人惜憐。

  他夾煙的掌心忍不住貼上她的頰,她側了側頭,讓自己脫離他的氣息,感覺到胃部一抽,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他收回落空的手,目光落在她輕抿的唇,微有薄責,“胃痛?”

  心口忽然毫無來由地一酸,她原本垂視他胸前的水色眸光抬了起來,隨著這個動作而微微揚起的下巴像是無聲勾逗,記憶中的滋味在胸腹一蕩,他的唇由著大腦指令就那樣貼向她的櫻瓣,她掙扎,旋即被他壓緊動彈不得,一隻手迅速插入絲鬢間捧住她的臉,他強迫她迎承自己渴切的吻。

  輾轉吮過她每一寸柔媚唇澤,靈巧滾燙的舌以極大耐心將她緊閉的皓齒誘開一線,下一瞬全然進佔,令她在他霸道的狂熱下逸出呻吟。

  當似滿足如詠歎的輕淺嚶嚀傳入自己耳中,即刻化為洶湧的羞恥充斥於心,她奮然掙開他懷抱,力度之大差點使自己受傷,失魂的大腦一團混亂,她幾乎是小跑著離開。

  溫暖沒有走出太遠,下到一樓又見到潘維寧,他坐在吧台的高腳椅上和調酒師聊著什麽,她似急不可待逃命般的匆忙令他再度微訝,轉眼看見在她身後不遠大步跟上來的佔南弦,心念乍起,他起身走進一前一後的兩個人中間,擋在了佔南弦面前。

  溫暖在幾步後刹住雙腿,微愕回首,看著兩個人。

  佔南弦神色不變,淺淡地勾了勾唇,“借光。”

  潘維寧眯眼一笑,“佔總不是去了巴黎試婚紗,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一心不喜歡巴黎的款式,我們打算過段時間再去米蘭看一看。”

  溫暖轉身想走,佔南弦即時伸手抓向她手腕。

  同一瞬間潘維寧襲向他橫在半空的手臂,他驟然抬高避開潘維寧的攻擊,溫暖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疾扯入懷,一股柔力使她雙肩閃電般一百八十度大轉,她擋在了他身前,潘維寧硬生生收回在她鼻尖前一寸的拳。

  潘維寧又驚又怒,“你算什麽男人!”

  佔南弦唇弧若燦,似讚還譏,“你還真是個男人。”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知為何卻讓潘維寧即時啞口,當場回不了嘴,眼睜睜看著他將溫暖強行拖出門去。

  將她塞入跑車,疾駛上路後佔南弦撥打手機,“一心,我離開一下,晚點回來接你。”掛了電話他冷冷開口,“你習慣性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好一會兒溫暖才反應過來是對她而說,“什麽耳邊風?”車窗外路況還算熟悉,雖然不知他會帶她去哪裡,但似乎不是打算賣掉,她也就安靜地坐在位置裡。

  “我有沒有叫過你離潘維寧遠一點?”

  她即時反駁,“我從來沒有離他近過。”

  他一噎,“除了頂嘴你還會什麽?”

  “我是不會什麽,尤其不會拉女人到身前幫自己擋拳頭。”

  他嗤笑出聲,“只有神志不清的白癡才會為了女人爭風吃醋。”還醋到要在公眾場合大打出手。

  “哎,我忘了閣下是出了名的人面獸心——不好意思,說錯了,是冷面智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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