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冷得令人打顫,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但是即便再冷幾分,她也聽得出來這人是誰,沒錯,這走過來的人正是南翎國的戰王阮希胤,阮希胤自從離開北魯國後,並沒有回南翎國,而是一直在江湖上行走,想忘掉世上還有席涼這個人,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已忘掉了。
此次來紅葉山莊,是因為紅葉山莊的老夫人仍是他的姨母,所以順道過來探望姨母。
今日的阮希胤與五年前相比竟然少了許多的戾氣,相反的多了很多的冷寒,周身上下沒有一絲毫的溫度,若說慕容晉身上的冷意是數九寒冬的冰雪,而這阮希胤身上卻是萬年寒冰,三尺之內是沒人敢靠近的。
長廊中,阮希胤隨意的掃視了一眼數名女子,便移開視線緩緩的離去。
等到他走過去,席涼總算松了一口氣,誰知道這時,小貓兒清脆的聲音好死不死的響了起來。
“涼姨,你怎麽不看啊,這男人雖然冷,不過帥哥一個,不看可惜了。”
安靜的長廊中,席涼呻一吟,這死小貓兒,為什麽總是給她招惹麻煩,難道說自已八字和他犯衝不成,如此一想,手一伸飛快的拽了小貓兒的身子,另一隻手準確無誤的捂住了小貓兒的嘴,心裡不住嘴的祈禱,老天爺啊,千萬要幫我啊,我不想見他啊,千萬別讓她見他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害怕見到他,連自已也奇怪,她都淡忘他了,何必怕他呢,兩個人見面哈哈一笑而過,難道說她這種人是屬於那種做不成朋友就老死不相往來的人不成?
席涼是千禱告萬禱告,就希望走過去的家夥耳朵失聰了,或者是什麽都沒有注意到。
可惜她是失望了,她不知道,阮希胤現在對於席和涼兩個字高度的敏感,所以小貓兒的話一起,他陡的停住身子,緩緩的轉過身來,身上的一襲天藍的長袍劃了一個優美的曲線,他英俊立體的五官上攏上了比霜雪還冷的寒意,深邃的黑色瞳仁中浮起犀利的冷芒,慢慢的落到了一個身材纖細,曲線玲瓏的女子身上,這女子使命的用手捂著一個可愛粉嫩的小家夥,小家夥的在大眼睛晶亮灼灼的盯著他,似乎很欣賞他似的。
阮希胤的唇角一勾,軟化了那一絲冷意,這是很少有的現像。
忽地,他的心一蹙,幾乎不能呼吸了,視線移回了那名俏麗的女子身上,慢慢的走過去,每一步都是那麽的沉重,每一步都是那麽的小心,難道她是涼兒,怎麽會,不,不會是的。
五年的時光裡,他不敢去打聽她的消息,不敢去想她的的神情,不敢去回想自已曾經做過的錯事,因為只要一想到,他便想自我的折磨自已,為什麽要那樣的對待涼兒,他怎麽會那麽蠢呢,他是一頭豬嗎?為什麽沒有發現自已是愛著她的,從自已救她回戰王府開始,他便喜歡這個無法無天,根本不把他當回事的小丫頭。
那時候,雖然被她氣得牙癢癢的,可是同時的,自已是活了,他是一個活著的人。
他的母親原本只是宮中的一名宮女,因被皇上寵幸,無意間懷上了龍種,雖然被冊封為小小的貴人,可是那吃人的后宮中,誰也不拿她們母子當回事,小時候,他總是被宮女太監欺負,所以他從來不以為自已是一個皇子,而只是一個卑微的人。
後來他不斷的努力,不斷的強大自已,終於讓父王正視了他,並在他幾次的立功之後,封他為戰王。
可是等到他封王拜相的時候,才發現,自已竟然成了一個無血無肉,不喜任何人靠近的人。
一生之中從來沒有好心的想過救人,卻在對上那大大的祈求的眼睛時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拉她上馬,帶她回戰王府,寵著她,並幫助她找尋親人,本以來一切都會煙過雲散,卻不知道,自已的血液裡早深深的融入了她,就算娶了側妃也不願意去碰那個女人,心裡下意識的想為一個人守著,就似乎守住了自已的心一般。
可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所以並不知道自已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一個人。
側妃死的那一晚,他喝了酒,整顆心燃燒著毀滅的火性,他分不清是因為惱怒還是情欲,所以才會深深的佔有了他,沒人知道,他佔有她的時候,心裡頭是多麽的歡欣,可是同時也害怕,害怕自已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要不然為什麽想一直瘋狂的佔有一個人呢,想霸著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不想讓任何人碰觸到屬於他的東西。
可是同時的他又抗拒這種奇怪的感覺,所以在得知她逃跑的時候,他第一念頭便是廢了她的武功,害怕自已再做出之前佔有她的事情來,所以才會命人把她送進遠離自已住的地方,最偏僻的小院裡。
直到他失去她的時候,才深刻的明白,一直以為的煎熬,是因為害怕失去某一樣東西,因為他從來沒有過真正屬於自已的東西,死去的母親,自已的近身奶娘,還有曾經養過的一隻貓,他們最後都離他而去,而他害怕失去她,隻想囚住她,不想讓她離開,可是到頭來卻依然失去了。
往事一幕幕從阮希胤的腦海中滑過,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唇角勾出涼薄的笑。
“涼兒,是你嗎?你連見我都不願意嗎?”
聲音不自覺的沙啞了,低柔沉魅。
席涼聽著他的話,飛快的抬頭望過去,便望進一雙深不可測,滿是痛楚絕望的眼裡,他近在咫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