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睜得大大的，努力地看著前方，卻什麽都看不到。

  以往，即使是深夜，房間都不會那麽漆黑的。

  城市的夜晚，不會黑得如此詭異。

  窗外是街，街有路燈，隔壁有酒樓，晚上璀璨的燈光，照到太陽初升。

  可是今晚，好像所有的燈，都一齊關掉。

  沒有一點月光，夜，漆黑得讓人發慌。

  突然，窗戶的位置，有團光亮了起來。

  蔡曉軍一驚，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震驚地看著那團光。

  不是光，那怎麽是光呢？

  那明明是向玉磊！

  渾身散發光芒的向玉磊！

  被銀光籠罩的向玉磊！

  蔡曉軍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因為光太亮了，她看到了向玉磊那張蒼白又憔悴的臉。

  這樣的向玉磊失去以往的溫潤和帥氣，現在的他，蒼老了許多。

  怎麽回事？

  蔡曉軍錯愕地看著他，他年齡跟歐陽明軒差不多，為什麽現在的向玉磊，卻比人家老了十多歲？

  “玉磊哥哥？”蔡曉軍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叫著向玉磊。

  她好擔心，出現的不是向玉磊啊。

  他有多知道，她做夢都想見到他嗎？

  他現在總算出來了！

  “我過得一點都不快樂。”向玉磊難過地看著她，眼睛都陷下去了，瘦得可怕。

  “玉磊哥哥，你為什麽過得一點都不快樂？”蔡曉軍明知故問。

  “我想嫣兒，非常想她，可是她一點都不想我。我不敢去投胎，不敢喝孟婆湯，我一直守在三生石邊等著她。我知道，一旦喝下孟婆湯，他就會把她忘記，我不想把她忘記。”

  向玉磊的聲音，充滿傷感，聽得蔡曉軍眼淚不禁落下。

  “玉磊哥哥，你這是何必呢？”蔡曉軍難過地看著他，現在的司徒嫣兒，身邊有帥南，不知道過得有多幸福，有多快樂。

  向玉磊何必這樣呢？

  他為什麽不選擇那碗孟婆湯？

  其實那碗湯，更適合他。

  “我好痛苦……”向玉磊突然揪住胸前的衣服，脖子向後仰，臉上的肌肉因為痛苦而扭曲著。

  看得蔡曉軍心裡一陣一揪的痛，“玉磊哥哥……”

  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她想去抱住他，又不知道怎麽不敢去。

  好像有一道拒絕她的力量，隔在她和他中間，不允許她再靠近他半米，否則他就會消失。

  她不要他消失，不要！

  只要能跟他這樣保持距離，她都覺得很開心，很滿足了。

  只要能天天這樣看著他，只要他不走，她不會靠近他的。

  “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嫣兒姐姐幸福，你不同樣幸福嗎？”知道他痛苦，她又何嘗不痛苦？

  如果可以，她寧願幫他分擔這些痛苦。

  如果可以，她願意替他承受這樣的痛苦。

  “不……不……”向玉磊搖頭，神情痛苦萬分，“她幸福……她幸福到忘記我了……”

  向玉磊突然揪起頭髮，像一頭受傷極重，在發泄情緒的野獸，他仰起頭，對著上方，撕心裂肺地哭喊，“嫣兒她完全忘記我了！啊……啊……被車輾過的地方，還要痛，還要流血，你看！”

  倏地掀起衣服，蔡曉軍看到向玉磊滿身都是血淋淋的，那些鮮血，像泉水一樣流出來。

  “玉磊哥哥……”

  看到這樣的向玉磊，蔡曉軍無助又悲痛的哭了起來。

  “你的心和身都很痛吧？”

  “痛……很痛！”向玉磊突然盯著蔡曉軍，面部猙獰，目光有些狠，一種再也不想承受這種痛苦的狠，“我很痛！只有嫣兒陪我，我才不痛！”

  “玉磊哥哥，你和嫣兒陰陽相隔，她怎麽陪你？”蔡曉軍淚眼汪汪地看著向玉磊問道。

  “她不能跟帥南那麽幸福！我救她，是想她活著，但沒想到，她心裡完全有帥南沒有我！”向玉磊不甘地說道。

  “玉磊哥哥，喜歡一個人，看到她快樂幸福，也是一種愛。”

  “不！我很痛苦！”

  向玉磊上前兩步，蔡曉軍看得更清楚了。

  真的像他所說，他真的很痛苦。

  痛苦到他人不人像，鬼不像鬼，蒼老得像伯伯，看得蔡曉軍心痛至極。

  蔡曉軍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眼淚不停地留，一滴一滴，滴在大腿上。

  “玉磊哥哥……”要她怎麽做，他才不會那麽痛苦？

  到底要她怎麽做？

  只要他說，她都會去做。

  “曉軍，你喜歡我的對不對？”

  蔡曉軍一聽，眼淚流得更猛了，愣了幾秒後，不停地點頭，“是的，在見到你第一眼，就喜歡了……”

  可是，他一直喜歡司徒嫣兒，她只是一個家鄉來的女孩，不敢對他存在奢望。

  沒想到，他今晚主動問她，是不是喜歡他。

  是的，她喜歡他，從喜歡，升華到愛了。

  可是，沒有用了，他已經徹底地離開她了。

  向玉磊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你看到我這麽痛苦，你也難受吧？”

  蔡曉軍不停地點頭。

  向玉磊黯然傷神，“我在三生石旁等嫣兒，只有她在我身邊，我才快樂。我快樂，你是不是同樣快樂？”

  蔡曉軍又不停地點頭。

  “我要嫣兒陪我……啊……”突然，向玉磊的臉部，又猙獰起來，雙手扯著胸口處的衣服，看去無比痛苦。

  “我要嫣兒……她怎麽可以完全忘記我？她怎麽可以把我忘得一乾二淨，然後去跟帥南結婚？啊……好痛……沒有她在我身邊，我渾身都痛……啊……”

  向玉磊痛苦得踉蹌退了幾步，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扯爛了，露出血淋淋，帶著腐爛的身體。

  蔡曉軍驚慌失措，好想上前去阻止他。

  他很痛苦啊，眼淚都流出來了，血也流出來了。

  他退到牆壁上，就像退到一個旋風口，被龍卷風給卷進裡面。

  “玉磊哥哥……”

  蔡曉軍跳下床，撲向向玉磊，想要抓住他，她抓住的，卻是空氣。

  “不要帶我走……不要……”向玉磊不甘的叫喊，從旋風口傳出來，“我不要投胎，我要等嫣兒——”

  “玉磊哥哥！”聽到向玉磊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蔡曉軍也傷心地哭了起來，想衝進旋風口，旋風口卻消失不見了。

  “玉磊哥哥！”蔡曉軍下意識伸手去抓，卻發現，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