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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驚兩朝:眸傾天下》184.第184章 乾坤定 悲掘墓
  殺戮才剛剛開始,流血遠沒有結束。

  當夜新王夜翎被火困燒在禦書房,火滅之時得到的只是一具燒焦的屍體。

  夜鳶下令,夜翎謀奪王位,挾持先王,故焚盡屍首,挫骨揚灰。

  漣漪太后聞夜翎死訊,悲痛之余,撞牆自盡,血濺北華殿。

  夜宣一病不起,莫攸然當即入殿診斷,不出一刻鍾先王已薨。

  夜翎王后蘇翡翠貶為庶人,終身不得歸天龍城。

  長公主夜綰涉嫌謀害鳶王妃之子,革公主名號,廢為庶人。

  參與夜翎謀逆者,上至王公貴胄,下至大小官員,誅連九族。

  於民間散播謠言,造謠生事者,發配邊疆。

  匿藏亂黨,妄議新王,擾亂朝堂者,斬立決。

  此次九門宮變受牽連獲罪處斬者不計其數,絲毫不留任何的轉寰余地,其手段之殘忍滿朝皆駭。而那滿城的風言風語也因新王夜鳶之鐵腕與殘殺逐漸平息,最後隱遁的毫無聲息。滿朝文武傾軋間已去了一半,新王張榜,網羅民間有才之士出仕朝廷。

  北國元豐十八年十月初十,夜鳶登基為王,改年號為夙華。

  ·

  是夜,我從夢中驚醒,一雙手臂將我攬入懷中,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我那微微透汗的脊背。

  我倚靠在他堅實的胸膛前,聽著那強勁的心跳一聲一聲的跳動,我的手緊緊撰著他的襟領,低聲喃道:“我夢見孩子了,他在怪我,為何沒有好好保護他……”

  “慕雪,別怕,是夢。”夜鳶的聲音很低沉,語氣有說不盡的柔和:“孩子,我們還會有的。”

  我依舊緊緊撰著他的襟領,拳頭泛白,身軀微微有些顫抖:“不一樣了,不一樣了……如今的你是王,你有整個北國,你權勢滔天,你還有后宮三千,你有……”我的聲音逐漸低微,最後將話語隱遁在唇中。

  只聽頭頂傳來一聲微弱的歎息聲,緊擁著我的那雙手臂突然松開了,身上的倚靠忽然間消失。我有些不知所措,正想要抓住他,卻感覺身子一空,我已被他打橫抱起。

  怔怔地看著他那幽深的目光,我緊緊的攀上他的項頸,也不知他想要做什麽,只能迷茫地看著他。

  他一語不發地摟著我穿過重重鵝黃輕紗,越過余煙嫋嫋的金鼎,最後邁步出了寢宮大門。

  涼爽的秋風猛然吹打在我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錦紗寢衣的身子上,輕寒漸起。看著他那張喜怒不形於色的側臉,依舊是那樣冷硬。他與我一樣,隻著了一件明黃寢衣,甚至赤足而行。

  守在宮外的侍衛們一見王上這般模樣,不禁瞪大了眼睛,連行禮似乎已然忘記。

  最先反映過來的是紫衣,她曖昧地眼神溜過我,隨即跪地喊道:“參見王上。”

  此語一出,身後幾名侍衛連連回神,一同拜倒。

  攀附在他頸上的手緊了緊,頭輕靠在他肩窩上,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身上的寒氣漸去。他不說話,只是摟著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宮門。我也不說話,放心的靠在他懷中,把一切交給他。

  月上中天,更漏聲遲,夜靜無聲。

  宮闕高牆深深蜿蜒,紫陌大道被月光映的朦朧如幻。

  一路上來往巡視的侍衛見這樣的我們,皆是一愣,隨即立於一旁行禮。

  原本一直被夢魘纏身,心緒紊亂的我不禁笑了出聲,他問:“笑什麽?”

  我仍舊輕笑,回答:“一介天子,竟赤足摟著一個女子行走於宮廷,奴才們該笑話了。”

  他那冷峻的臉上也閃過絲絲笑意:“那就由他們笑去。”

  “明日宮中可要盛傳慕雪是妲己惑主呢。”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誰敢!”兩字一吐,有著不怒則威的冷意。

  “口上不說,背地裡要說的。”

  倏然間,他沉默了。片刻後,緊抿的嘴角再次泛起絕美的弧度:“那朕便甘願做妲己的紂王。”

  我一愣,從未想過夜鳶會在我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竟已無言,只能安靜的靠在他肩上。心底五味參雜,低聲輕吟:“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他摟著我的雙臂緊了緊,亦輕聲道:“夜鳶亦是。”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輕輕將我放下,赤著的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令我微微一顫,更為震驚的是,夜鳶他帶我來到百官的朝堂之上,望那璀璨奪目的殿堂我奇怪地問:“王上帶我來這做什麽?”

  他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踏入朝堂,我心裡雖然疑惑,卻也是尾隨著他走進,我們的腳步聲都很輕。置身於這莊嚴高貴的朝堂,突然覺得這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莊嚴。

  他不說話,仍舊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金階,眼看那龍座離我越來越近,我立刻停住的步伐,不再前行。

  “夜鳶……”我一時亂了方寸,掙扎開他的手,有些不安與慌張皆透露在臉上。

  “朝堂天龍之氣最盛之地,你夜夜被夢魘纏身,若吸取了日月神聖的精華之氣,日後定能擺脫夢魘。”他倒是率先坐在那張天子之龍座,然後朝我伸出了手,嘴角仍舊掛著淡淡地笑意:“過來。”

  震驚地看著他伸在我面前的手,他真的要我陪他坐在龍座上?不行,於理不合。

  看出了我的猶豫,他隻道:“怕什麽?這裡沒有旁人,朕只是想慕雪能陪朕一起坐擁北國江山,睥睨天下。”

  心念一動,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我的左右與他的右手交握,一步,兩步,三步,輕輕旋身,在他的身邊坐下。

  端坐在龍椅之上望著眼下的朝堂,皆在我們腳底,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已經擁有了一切。

  “你說朕有整個北國,但是慕雪在朕心中的地位與北國一樣重。你說朕權勢滔天,但是朕卻永遠不會將你推開。你說后宮三千……”他的聲音頓了頓,我的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幾拍。

  他凝視朝堂的目光緩緩轉至我臉上,深邃的眸中透著卻攝人奪目般傲然:“那朕,空設后宮便是。”

  淡淡一句話,那樣雲淡風輕,卻直撞入心湖,傾覆了神魂。

  他的目光是那樣懇切,我的心中卻是蕩出更大的波瀾,從來沒有想過,人人口中那個殺戮甚重,冷血無情的帝王會對我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是真情,是假意?還是一次因心動脫口而出的承諾?

  他俯身,我閉眼,隻覺他溫熱的唇落在我的眼簾之上,我的眼角卻溢出了淚水。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這久違的心動,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感覺。

  我一直以為,這個世上,只有大哥一人是真心疼我的。

  卻不知,在北國的朝堂龍椅上,我又遇見了一個這樣的男子。

  可是,他會是第二個大哥嗎?

  ·

  次日我在一聲聲“萬歲”的高呼中醒來,睡眼朦朧地眼睛在四周流轉了片刻,猛然彈身而起。才憶起昨夜我與夜鳶並未歸寢宮,而是在朝堂後的偏堂入睡。

  我暗叫糟糕,竟睡過了頭,萬一讓朝臣們看到我以女子的身份出現在朝,那可是犯了宮規的。

  掀開蓋在身上的棉錦,赤著足跳下榻,披散著的秀發垂腰,散散瀉在胸前。我輕手輕腳的朝前走,將隱約聽見朝堂傳來夜鳶那威嚴冷漠的聲音,此刻的我也顧不得擔憂,隻想看看夜鳶在朝堂之上的風姿,故而躡手躡腳的一路前行,然後悄悄躲在一扇隔絕了朝堂與後堂的門邊。

  “王上登基已有數月,該立妃正位宮闈,執掌鳳印。”說話之人是莫攸然,聽聞他以北國第一功臣的身份封為宰相,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朝堂頓時靜默下來,眾臣皆在等待王上發話,可夜鳶卻遲遲沒有回應。

  良久,夜鳶的聲音悠然而來:“南國妃次後,皇后者,母儀天下。北國妃正位,母儀天下。說起來總歸是矮了南國國母一截。”

  此言一出,百官即懂他的意思,連連附和道:“王上說的有理,再怎麽,咱們北國也不能低他南國一等……”

  朝堂上頓時沸騰而起,我悄悄拉開門一角,由門縫中偷偷看向外,第一眼對上的便是夜鳶那剛毅的側臉,他的手中捏著一份奏折,目光冷睇著滿朝文武。看著他淡噙笑意的嘴角,目光如矩,仿若運籌帷幄的霸氣,王者氣派在這莊嚴的朝堂上顯示的淋漓盡致。

  奏折在指尖把玩片刻,滿意地看著滿朝紛紛點頭,隨即宣旨:“傳朕旨意,北國廢去國母大妃之稱,改王后。”

  “王上聖明。”

  “眾卿以為,誰最適合為朕的王后。”他將奏折放下,拂了拂衣袂,看似詢問卻又不像詢問,口氣中有明顯的危險氣息,仿佛朝堂之下若有人說錯一個字,那將會被萬劫不複。

  朝堂之下面面相覷,竟沒人敢答話,一味的垂首。

  “怎麽,需要想這麽久?”聲音漸冷,目光冷冷的掃視滿朝,不經意對上了正在偷看的我。我一驚,忙閃入門後,心中竟有些驚慌。

  未央,你不該沉溺他的柔情之中而忘記了夜鳶的本性,他是冷血的,是不擇手段的,對他沒價值的東西他會一腳踢開。未央,你不能沉溺下去,不要忘記你與他之間最初的交集就是利用關系。

  我深深吐納一口氣,平複心中的紊亂,背輕輕抵上門扉,又聞莫攸然的聲音傳來。

  “臣請立王上原配妻子未央為後。”

  莫攸然此言一出,眾臣紛紛附和,齊聲道:“臣請立王上原配妻子未央為後。”

  “傳令下去,選黃道吉日,冊未央為後。”他的聲音這才斂去冷意。

  “王上,是否還要冊立三夫人……”

  “冊立三夫人之事,以後莫再提起,朕並無打算。”

  我緩緩由門上輕滑而下,最後坐在冰涼的地面,原來夜鳶帶我來朝堂之意隻為表明他的心意。

  夜鳶,為何要對我這樣好,我寧願你如壁天裔,后宮雨露均沾,也好過獨予我萬千寵愛。后宮這樣危險的地方,你給我這樣多的寵愛,不是將我往風尖浪口嗎?

  可是我卻偏偏想要獨佔這份愛,未央你何時也變的如此矛盾?

  你心中只有大哥一人,你獨活在世上的目的不也是為大哥報仇嗎?難道你動搖了嗎?

  直到一雙玄色繡著祥雲的龍靴出現在我眼前,我才仰頭望著立在我面前的夜鳶,已經退朝了嗎?

  “醒了?”他俯視著地上的我,又問:“坐地上不冷?”

  “真的要冊封我嗎?”我出奇的問了一句很傻的話,換來的是他漸漸陰鬱的眼神,我知道他誤會了,忙起身說:“天龍城皆知未央本是南朝壁天裔的皇后,卻與南國九王爺私奔至北國,他們能接受這樣一個女子成為王后?當初他們接受我為鳶王妃只因我本就是你拜堂成親的妻子,可現在我是做北國母儀天下的王后。”

  “朕說能,便能。”他的口氣很是強硬,隨後正色說:“除非,你不願。”

  “我怎會不願,只是擔心。”

  “方才你也看見你,滿朝無一人反對。”

  “那只是駭於你的威嚴,難保他們背地裡……”

  “誰敢說你的不是,朕便殺了他們,反正這個江山本就是用無數的鮮血換來的。”這話說的殘忍還有著濃濃的血腥味,卻讓我感受到他對我的在乎,不惜以血來證明。可是,你對我這樣好,我怕總有一日會負你,就如夜翎。

  “慕雪,把一切交給朕去處理,你只要安心等著封後那日便好。”

  看著他,我輕輕頷首應允,不再說話。也許有些事早已注定,並不是我所能改變,只要完成了我的目地,我就該走了,該走了。

  ·

  日出東方,黃道吉日。

  我身著華彩褘衣,朱色鳳袍,長裙曳地,珠玉累累。

  青絲疏以鳳髻,髻嵌五鳳朝珠冠,額貼豔紅月季花鈿。

  龍蟠朱梁,禮樂長鳴,金階之側百官俯首相迎,前後二十八名宮女一律淡紅宮裝引路追隨,隨著步伐的快慢而拋灑著血紅月季,瓣瓣蔓地,與直達金階的紅毯相映,奪目的紅。

  我於正殿階前徐徐下拜,紅錦長裾逶迤於身後,禮官宣讀冊後詔書。

  鳳冠垂下的流蘇垂在眼前,輕輕晃動,發髻間朱釵華勝搖曳生光。

  詔書宣畢,授鳳印。

  夜鳶親自步下龍階迎我起身,華服璀璨,容顏清雅,目光含柔。

  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我的心間卻是閃過無數的念頭,紛繁的縈繞著心頭。時而欣喜,時而膽怯,時而慌張,時而甜蜜,那一瞬間竟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用何種情緒去形容此刻的我。

  眼前這個帝王,為了我而空設后宮。

  是該得意我已牢牢鎖住他的心,還是該悲哀我與他之間始終存在著利用這一道鴻溝?

  我的手被他緊緊握住,一步一步踏上金階,與他並肩俯視群臣。

  百官匍匐在地,口中高呼:“王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握著我的手依舊是那樣溫暖,我不禁用了幾分力道回握著他,十指緊扣。

  今日,我成為了北國史上第一位王后。

  王后以下,不設嬪禦。

  ·

  靜靜的坐在燈火輝煌的雪鳶宮寢殿,望著眼前一盞龍鳳戲珠足燈,龍鳳尾托著一環形金登盤,盤上燃著三支臂粗紅燭。

  喜帕,喜帳,喜燭,喜餅,樣樣被那璀璨的燈火映照的血紅一片,出奇的,我的腦海中竟閃過一幕幕猩紅的畫面。

  大哥的血也是這樣滿目猩紅,血染了我的雙手與衣裙,更將整個周身都染遍。忽地,一聲響徹雲霄的雷鳴聲轟隆響過,駭的我由榻上彈起,紫衣卻被我駭的一驚,忙過來扶著我:“王后,您怎麽了?”

  微微喘著氣,胸口起伏不定,呆呆地看著她,一時竟出了神。

  “這天還變的真快,方才還是星光璀璨,一時竟變了天,看似一場大雨將至。”紫衣扶著我重新坐回榻上,口中輕喃。

  胸口忽地一悶,總覺得今夜似乎會發生什麽事。

  又是一陣閃電,猙獰的光芒映將整個雪鳶宮籠罩而下,咯吱一聲極為刺耳的開門聲極為陰森。我與紫衣齊目望去,依舊是那一襲白衣翩然的女子迎風而立,宮外的寒風席卷而來,寢宮內熙熙攘攘的紗帳亂舞。

  華蓮聖女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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