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青水河畔,一葉被秋花裝扮得十分漂亮的竹筏,正靜靜的躺在河面上。傍晚的秋風帶著微涼的味道,將這絲不幸的氣息拂過千山萬水。
黃葉層層飛落,樹枝吱呀作響,奏出一曲悲傷淒涼的送行樂章。夕陽終於隱在了山後,晚霞也漸漸失去了光澤。
風清垂首,眼中泛著淚光,迷離的看著毫無生息的梔娘,輕輕的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後,起身離開了他坐了一整天的位置。
將梔娘放在竹筏上,替她整理好衣服,忍不住的淚珠跳了出來,滴到了梔娘的手上。
竹筏中的人兒讓秋花包圍著,有著一張蒼白得讓人心碎的容顏,再也沒有機會聽她叫自己師哥,再也沒有機會看她靜靜的坐在院子裡或是倚著窗梭發呆了,再也沒有機會和她一起站在花園湖邊賞月,再也沒有機會讓她囔著自己問東問西了。
深吸口氣,風清幽幽的啟口道:“對不起,師哥不是人,今生欠你的,來生一定奉還,再見了。”
解開固繩緊緊的拽在手裡,久久的,久久的,只因心痛,不願松開。
河流溫柔地撞著竹筏,似在催促這竹筏該上路了。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放松了握繩的力道,一不留神,繩子滑出了手心,再要伸手強抓時,卻早已來不及了。
看著竹筏隨著流水遠去,他的心也跟著流水一點點走了……。
華燈初上,凌寂雲從昏睡中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連若依那張放大的容顏,正欣喜的看著他:“雲,你可醒了,嚇死我了。”
心下一陣抽痛,直起身子,沉著臉直問:“梔娘呢,梔娘呢?風清把梔娘抱到哪兒去了?”
連若依心疼酸楚,醒來頭一件事不是他自己,更不是她,而是華梔娘。強忍著眼淚說:“王爺為何要如此關心一個死人,難道活著的連若依還比不了一個死人嗎?”
“住口,我不準你咒她。”凌寂雲幾乎是用吼的,驚得連若依瞪大了雙眼,眼前的凌寂雲已不在是那個處處疼她讓她寵她的凌寂雲了。
掀被下榻,卻被喊聲驚來的汪洋給攔下了:“爺,這是要去那裡?”
“放開我,我要去梔娘,梔娘,你等我,我現在就去找你。”凌寂雲悲慟得有些語無論次。
汪洋狠下心,大力的將他推到床榻上說:“王爺,汪洋求你了,梔娘已經不在人世了,她用她的命換了您的命,就接受這個現實吧,難道你想讓梔娘看到您這麽不珍惜她對你的付出嗎?”
凌寂雲站起來,蔓延的淚水夾雜著心痛緩緩流下,“哈哈哈哈——”他笑了,笑得那樣堪憐,笑得那樣的淒慘,笑得那樣哀傷悲慟。
屋子裡的人都被凌寂雲又苦又笑的樣子給嚇著了,連若依更是哭著上去抱著他說:“雲,求你了,別這樣,你的身子不好,不能再也意外了。”
凌寂雲不哭了,也不笑了,輕聲的說著一個字:“滾——。”
驚得松開手,後退一步險些摔倒,雪香急忙扶著,連若依輕聲試問:“雲,你剛才說什麽?”她不相信自己跟了他那麽多年,真的被一個死人給比了下去。
期待卻換來又一次的無情回應,“滾——,都給我滾出去。”凌寂一揮手怒吼著,聲音在眾多人的耳裡爆炸。
屋子裡的丫環都退了出去,連若依痛苦的搖著頭,滿臉淚痕的說:“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怎能如此待我?”離去的身影痛徹心扉,雪香一聲輕喚,跟了出去:“小姐,小姐。”
汪洋看了看此時傷心欲絕的凌寂雲,無奈的說:“風公子有交待,他說這些天先不回府了,過些日子回來。”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凌寂雲癱坐在凳子上,沒想到自己任性猜疑的結局要付出失去心的代價,此時再如何的悔恨皆枉然,為什麽死的不是他,而是梔娘,為什麽,為什麽?心裡千萬次的問,卻沒有一次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