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願望。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有一個願望。

  我想用我的整個世界，去換一個裴雅希。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

  聖誕節的前一天晚上下的雪，堆疊上了厚厚的一層。

  夜晚的風很大，滿地的積雪被靴子踩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裴雅希穿著一身純白的毛呢外套，長發散落在肩膀，她低著眼眸，一步一步的走向前面的遊樂場。

  夜空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偌大的廣場前，擠滿了人。

  裴雅臣被一群女生圍在中間詢問聯絡方式，但他微笑著一一婉拒。

  不斷變換的霓虹輕輕的灑在少年的身上，卻純美的如同夜幕下璀璨動人的星芒。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他抬眸，恰好看到了向這邊走來的裴雅希。

  原本清寂的眸心好像突然有了色彩，他的唇邊勾起一抹美麗的弧度。

  “雅希！”

  裴雅希愣了下，等她抬頭看到眼前的景象，才明白雅臣可能是想要借她甩掉那些女孩。

  無奈的彎起嘴角，在周圍女生羨慕的目光裡，她一步步的走向他。

  “我們走吧。”

  他很自然的替她整理了下圍巾，然後握住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裡，轉身走進了遊樂場。

  很多人的目光都不由的落在他們的身上。

  總覺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很是耀眼。

  裴雅希的心裡，一直有一個疑問。

  她覺得有很多她以前忽略的東西都變了，變得很不一樣。

  雅臣喜歡的人，害怕她知道的人……

  那個連婭倪都知道，但不告訴她的人……

  難道是她自己嗎？

  雅臣，喜歡的……是她？

  心臟猛地窒了一下，裴雅希的手驀地僵住。

  ——你們這樣哪裡還是姐弟……你們這樣分明是情侶啊！明明是姐弟，你們卻這樣親密……

  腦海裡忽然飄過那天的女孩說過的話，她不由的側過臉看向他，但他看起來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帶著愉悅的淺笑。

  茶色的眸心那麽清澈，根本沒有半點不自然。

  應該，不會吧？

  應該，只是錯覺而已吧……

  裴雅希低下眸，內心好像被攪亂了一團，怎麽解都解不開。

  裴雅臣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們是雙生，她的眼神，她的動作，他都能隱隱約約的覺察到她的情緒。

  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比他更了解裴雅希的人。

  我已經承諾過……只要這樣在一起就好……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還是想要很貪心的，想要奢求更多呢？

  “姐，我們去看最棒的夜景吧。”

  “嗯？”

  一晚上裴雅希第五次想東西出神，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裴雅臣拉進了摩天輪的格子裡。

  當工作人員給他們做好安全措施後，摩天輪緩緩的開始旋轉。

  “果然，聖誕節一定要和姐姐在一起，才會有幸福的感覺。”

  裴雅臣淡淡的微笑，茶色的瞳眸仿佛閃耀著萬點星光，與此刻窗外綻放的煙火輝映成絕美的風景：“要是以後每一年都這樣就好了。”

  他看著她，眼底傾瀉著複雜的情感。

  像是探尋，像是不安，又好像隱藏了一切的沉默。

  裴雅希的手指握住旁邊的欄杆，呵出的氣息在玻璃上模糊成一片薄薄的水霧，透過它，窗外的一切風景全部朦朧成模糊的動圖。

  她曾經一直以為，在她和他之間，永遠不存在第二種可能。

  她一直以為她是這樣想的，所以他一定也是那樣。

  可是現在，她也不知道了……

  因為回憶起他們曾經的互動，他的眼神，讓她心驚……

  那真的是一種溫潤如水的眼神，但那種眼神，隻適合用來看待自己最摯愛的人，不是親情的愛，而是……愛情。

  “今天我真的很開心。”

  注意到她又出神的在思考事情，他的表情有些落寞。

  茶色的眼底彌漫著薄薄的霧氣，好像繚繞的煙雲，散透著絲絲縷縷的寂寥。

  “姐……我喜歡你。”

  她愣了愣，片刻之後，立刻回過神來，她於是淡淡的微笑：“嗯，我也喜歡雅臣。”

  她以為這次會和從前一樣。

  一樣過去。

  “不對。”

  裴雅希搖搖頭，他認真的看著她，茶色的瞳眸澄淨的令人心醉。

  “我對姐的喜歡，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一直，在喜歡著你。”

  裴雅希的眼瞳在一刹那縮緊，心口一跳，她的身子猛地僵在那裡。

  “呵……姐姐你信了？聖誕節的玩笑，開的太過分了麽？”

  看著她僵硬的表情，裴雅臣竟然輕笑起來。

  他笑的若無其事，好像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玩笑，那雙漂亮的眼瞳閃爍著細碎的流光，瀲灩生輝。

  刹那間，似乎有淡淡的光籠罩在他的身上，夢幻的接近虛無。

  玩笑……嗎？

  只是，很多真心話，適合以開玩笑的方式說出來罷了。

  是的……我現在這樣也可以很好。

  在你的面前甚至可以不吵鬧，很安靜的微笑。

  但是……當你不在時候，我的表情，你也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知道的……

  你不會屬於我，你對我的愛，是世界上最盛大的愛，卻也永遠不可能成為我想要的愛。

  裴雅希怔了怔，她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她的聲音，比月影更加飄渺：“我信。”

  裴雅臣愣在那裡。

  “我信你的喜歡……”

  裴雅希看著他，唇邊彎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所以不想笑的時候……不用笑也沒關系。”

  她剛才一直在想……

  如果是真的該怎麽辦？

  一聲不響的離開麽？

  做不到的……

  就像雅臣離不開她一樣，她也是無法離開雅臣的……

  他們的生命，從出生之前就已經緊緊的被聯系在一起。

  那樣深刻的羈絆，無論是誰，都無法斬斷的……

  所以，她認輸了……

  她對這個少年的執著，認輸了。

  “我不會再讓你去找女朋友，也不會再干涉你……但雅臣，我和你的喜歡，依舊是不同的，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他緊緊的擁在懷裡。

  “好狡猾……”

  他的臉埋在她的頸窩：“姐……你這樣，很狡猾……”

  “狡猾？”

  裴雅希愣了下：“……狡猾的人是你吧？”

  “唔……我有嗎？什麽時候？”

  “……”

  “不用你來喜歡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你來喜歡我……”

  他淡淡的笑：“你永遠都不用和我擁有同樣的感情，但是有一點……你不能離開我……不對……不要離開我。”

  裴雅希抿了抿唇。

  裴雅臣的話讓她啞然失語。

  狡猾的是你吧……裴雅臣。

  說出這樣的話……還讓人，怎麽離開你啊？

  其實對於她來說，愛情是最不需要的東西。她的存在從來是為了保護他而已。

  所以不管是有人喜歡她還是討厭她，都無法影響到她的情緒。

  即使有人向她告白，她也不會開心，但只要眼前的這個少年快樂，她也會覺得快樂……

  一句話……

  她是為了他而存在的。

  所以只要他幸福，她就永遠不會寂寞。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

  有一天她可以付出一切去保護的人，她唯一的家人，會愛上她。

  那樣的感情太沉重了……

  突然知道了一切，即使是她，也前所未有的慌亂。

  但……

  時間會改變一切。

  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也許有一天，雅臣會愛上另一個女生，然後，他們的生活又會恢復從前一樣。

  所以她能給的承諾，只是在他的身邊。

  “好……”

  她微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窗外，煙火璀璨的好像要將整個天空都點亮。

  如同晨曦的第一縷微光，繞過一切的荊棘，一切的滄桑，驚豔的次第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