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接近地平線，余光照射在皇宮的金頂之上，反射出不一樣的光芒。

  蘇清煙跟著商離在皇宮宮門前翻身下馬，抬頭看了一眼這眼前高大的建築，眼中忽明忽暗。

  皇宮正門忽然被打開，顧策白帶著一眾侍衛蜂擁而出，朝著兩人跪拜：“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回宮。”

  商離不語，微微抬手，示意他們免禮。

  顧策白站起來之後，看向蘇清煙，道：“蘇清煙，你竟然沒有死在外邊，終於回來了，真是難得。”

  蘇清煙眉頭微微一皺，這個人說話怎麽這般無禮？側頭看了一眼顧策白，陌生的容顏之中卻帶著一絲絲熟悉的感覺，他是誰？為何他這樣說話，自己心中卻並不厭惡，也不反感？

  “蘇清煙，不會吧？你真的和他們說的那樣，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了？”顧策白感受到蘇清煙陌生的眼神，走近蘇清煙，一臉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蘇清煙微微點頭：“確實如此，請問你是誰？”

  顧策白微微一怔，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冷哼一聲，朝著商離行了一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蘇清煙見狀，有一個衝動想將他叫住，但是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叫他。

  “他是誰？”蘇清煙回頭，看向商離，問道。

  “顧家的新家主，你以前的侍衛。如今是禁軍的統領顧策白。”商離解釋道。

  “我和他……”

  “你說，你和他情同兄妹。”

  蘇清煙垂眸，遙遠的記憶，依然一片空白。

  ……

  商離帶著蘇清煙回到坤寧宮之時，太陽已經下山了。

  “這裡便是我登基之後，你住的地方。”

  商離牽著蘇清煙走進坤寧宮，坤寧宮的一眾宮女見到了，連忙下跪行禮：“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

  蘇清煙看著齊齊下跪的一眾宮女，看向商離：“我要幹嘛？”

  商離低笑：“讓她們起來。”

  “哦。”蘇清煙點點頭，隨後朝著一眾宮女道，“起來吧。”

  蘇清煙剛說完，百靈便從殿內走了出來，開口道：“總算回來了，我已經準備好藥了，進去將藥喝了吧。”

  “有勞了。”蘇清煙微微點頭道。

  “既然這樣，你進去喝藥吧。喝完藥泡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去一趟禦書房。”商離低聲道。

  “好。”蘇清煙雖然忘了以前的事情，但是也知道商離剛剛回京，肯定要召見大臣們商量一些事情的。

  蘇清煙喝過藥之後，泡過澡，又和慕寧玩了一會兒，便由著百靈服侍睡下了。

  這些天慕寧倒是沒有纏著蘇清煙要和她一起睡，從百靈回來之後，慕寧便一直纏著百靈。因為她發現百靈身上有好多有趣的東西，各種各樣可以整人的毒。

  夢中，蘇清煙感覺自己回到了商離帶她去過的昆明山。

  清頤園正被熊熊大火燃燒著，園子外，屍橫遍野。

  一個男子正手握著一柄長劍，對準了一個白發老人。那白發老人面容和善，很慈祥。

  在男子的長劍刺過去的那一瞬間，蘇清煙聽到自己叫了起來：“不——爺爺——不要傷害爺爺……”

  猛然驚醒，坐了起來，蘇清煙隻覺自己心跳十分快，滿額冷汗，手也在微微發抖，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那個人是誰？被殺的老人又是誰？

  “怎麽啦？做惡夢了？”白皙修長的手指神了過來，撫上她的臉頰，為她拭去落下的淚水。聲音溫潤悅耳，宛如玉玦相擊發出的響聲。

  蘇清煙微微一愣，熟悉的氣息傳來，讓她莫名安心了不少。抬起頭，看到商離正坐在她的床邊。

  “商離，我難受。”蘇清煙將頭埋入商離的懷中，有些壓抑地道。方才的夢境在腦海之中回放，讓她的心莫名地堵塞了起來。

  伸手抱著懷中的人兒，輕拍著她的背，商離低聲道：“沒事的，只是一場夢罷了。”

  “可是……我感覺那並不只是一場夢！”蘇清煙聲音有些顫抖。

  “嗯，我知道，有我呢，不會有事的。”商離將懷中的人兒摟得更緊了，低聲喃語，安慰道。

  蘇清煙聽著商離的心跳，心漸漸安了下來，不再害怕。

  待到蘇清煙平靜了下來，商離才低聲問道：“煙兒夢到了什麽？”

  “是一場殺戮，那個慈祥的白發老人，我叫他爺爺。商離，這是不是真的？他就是沈家家主，沈別泉，對不對？而殺他的，就是你說的慕滄舟，對不對？”蘇清煙抬頭看著商離，開口問道。

  商離點點頭：“是的，煙兒。你不用難過，你已經為他們報仇了。”

  蘇清煙不語，只是再次將螓首埋進商離的懷中。沒有記憶的她，只有在他的懷中才感覺是最安心的。

  商離也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抱著她。方才他跟慕許陽等人在禦書房聊到深夜，本想過來看一看蘇清煙，沒想到竟然看到蘇清煙做惡夢，這讓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在梁上，看到的那一個慌亂、無助的蘇清煙。

  心微微作痛，商離想，如果不是他帶蘇清煙去清頤園，如果不是他們讓蘇清煙努力去想以前的事情，或許蘇清煙便不會這樣子。

  煙兒，對不起，這麽多年了，我還是讓你從噩夢之中醒來。

  ……

  蘇清煙在商離的懷中，很快便安穩地入睡了，隨後便進入了一個溫和悠長的夢境之中。

  次日醒來，商離已經不再身邊了。

  竹歸端著洗漱的水進來的時候，只見蘇清煙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正在低頭沉思。

  “姑娘，你在想什麽呢？起來洗漱吧。”

  蘇清煙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竹歸，並不說話，只是站起來，披上衣服，便開始洗漱了。

  “商離呢？”洗漱完畢之後，蘇清煙坐在梳妝台前，任由竹歸幫她將頭髮梳起，低聲問道。

  “陛下去上早朝了，不過應該也快回來了。”竹歸淡笑著開口道。

  蘇清煙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竹歸幫著蘇清煙梳好發髻之後，便讓其他宮女將早膳端了上來。

  蘇清煙捧著一碗粥，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更多的時候在出神。竹歸看著有些奇怪，又有些擔心：“姑娘，你沒事吧？”

  蘇清煙正出神，並沒有聽清楚竹歸的話，只是隨意搖了搖頭。

  竹歸見狀，知道問不出什麽來，只能在一旁陪著，不敢離開。很快，商離便回來了，看到蘇清煙正拿著杓子出神，坐到她身邊，低笑著道：“我的煙兒怎麽啦？為什麽拿著杓子發呆，不吃東西？”

  蘇清煙抬頭，見是商離，眉眼之間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商離，你回來了？我好像知道那盒子在哪裡了。”

  商離挑眉，十分驚訝地道：“你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他知道百靈擅長下毒解毒，但是昨晚才喝的藥，這藥也不可能這般立竿見影吧？

  “記憶倒是沒有恢復，不過昨晚我做了一個綿長的夢，夢到我手中有一個盒子，我將它拿去了昆明山沈家眾人的墓前。我想，肯定是在那裡沒有錯的。”蘇清煙放下手中的杓子，“我們快些出宮去找吧。”

  說著，便站了起來，要拉著商離出宮。

  商離聽到蘇清煙說起她記得了那木盒放在哪裡，也十分高興。然而，看到桌上的膳食並沒有動多少，於是拉著蘇清煙坐下來道：“吃完早膳再走吧。”

  “我吃好了。”蘇清煙十分認真地道。

  “可是我沒有吃。要知道我天沒有亮便去上早朝了，一直到現在還沒有用早膳。雖然你吃過了，但是再陪我吃一些吧。”商離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開口道。

  蘇清煙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一旁的竹歸見狀，立即上前，給商離盛了一碗燕窩粥，隨後將幾碟點心包子重新擺放一遍。

  ……

  兩人吃過了早膳之後，才和顧策白、百靈一起出宮，前往昆明山。

  在沈家陵墓之前，顧策白四處看了一遍，有些懷疑地道：“你確定你是將那盒子放在這裡麽？我怎麽看著這裡什麽都沒有？”

  蘇清煙搖搖頭：“我不確定。”她只不過是昨天夢到了這麽一件事，腦海之中卻完全沒有這件事的任何印跡，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顧策白被這樣的回答嗆得無話可說，只能無奈地站到一邊去。

  商離看向蘇清煙，溫和地問道：“煙兒，在你的夢中，木盒子放在哪裡。”

  “就在石板之下。”蘇清煙指了指腳下的石板，隨後開始數著石板往前走。走到了中間，緩緩開口道，“夢裡的木盒子，就是在這裡底下，只是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

  百靈走到蘇清煙身邊，笑道：“是不是真的，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著，翻手運功，一掌打向一旁的石板，將蘇清煙所說的那一塊石板震得飛了起來。灰塵飛揚，石板之下果然有一個暗格，一個木盒子靜靜地躺在暗格之中。

  “木盒子，還真是這裡，太好了。”百靈見狀，喜上眉梢，驚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