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之中的設計也幾乎和當初的一模一樣，但由於方才已經哭了一次了，蘇清煙在接下來看到各種熟悉的建築之後，倒是淡定了許多了。

  最終，一行人來到蘇清煙還是沈莞輕的時候住的院子中。

  “我們便在……在表姐的院子中休息一下吧。”蘇清煙看著熟悉的院子，眼淚險些沒有控制住。然而，最終還是忍住了奪眶而出的眼淚，指著院子，佯裝隨意地道。

  竹歸並不知道她就是沈莞輕，她在竹歸面前，自然也不能將事實表現出來，她害怕竹歸會因為真的蘇清煙已經不在了而傷心，更加害怕竹歸會將她當成是怪物。

  顧策白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蘇清煙在院子的亭中坐下。

  “不知道這裡的廚房做好了麽？我去給姑娘弄一杯熱水來吧。”竹歸的目光在院子中轉了一圈，開口道。

  “原本小廚房的地方，依然有一個小廚房。”顧策白開口道。

  三年之前，竹歸也是這個院子的常客，因此自然知道小廚房在哪，於是道了一聲謝謝，便往小廚房的方向走去了。

  顧策白看到左右無人，宋夜明又站在遠處，便望向蘇清煙，正色道：“我昨晚發現蘇茫和顧家那老頭子在書房中聊了很久，據說是想要將顧家和蘇家的女兒送進宮中的事情。顧家那老頭子一直想將顧衣裁送進宮中，這一點我知道，可是蘇茫是怎麽回事？”

  “這動作，還真是迅速呀。”蘇清煙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略帶自嘲和涼意的笑容。

  “到底怎麽啦？”

  顧策白敏銳地從蘇清煙眼眸之中發現了一抹悲傷的深情，話語柔和了幾分，其中也多了幾分關心。

  “不過是立場不同那麽一回事罷了。”蘇清煙垂眸，將蘇茫來找她時候說的話大約跟顧策白說了一遍。

  顧策白聽了，十分驚訝：“蘇茫對於你，竟然一點父女感情都沒有麽？難道以前他對你的好難道都是裝模作樣的麽？”

  “感情是真的，只是家族利益和高於一切罷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又何曾不是自私了，興許他也會覺得我對於他的感情是假的。”蘇清煙自嘲一笑，這對與錯，也不是那麽容易分辨出來的。

  “要我說，就是你太蠢了，蘇茫不也說了麽？只要你幫忙勸一勸，也不要你一定說服，你就答應他又如何？反正你和慕離非的對話也沒有人能知道，你說勸了，那便是勸了。誰能證明你沒有勸？”顧策白鄙視地看了蘇清煙一眼，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蘇清煙一怔，隨即啞口無言，顧策白的說法果然有理，竟然讓她無力反駁。只是她不想欺騙任何人。

  顧策白知道蘇清煙不屑於欺騙任何人，撇撇嘴道：“有時候，裝高尚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能怎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有什麽好打算的。”蘇清煙十分隨意地開口道，“算了，不要說我了，說說你自己吧。”

  “我有什麽好說的？”顧策白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可說的，他一直都是那樣，完全沒有改變的。若是說這三個月來唯一讓他心情起落的，便是十天前聽到的關於百靈的消息了。三個月前，他們回京之後，百靈便返回慕容山莊了，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京城。也沒有給過他任何的信或者其他的東西，他也是十天前才聽到了她的一個消息。

  “就說說你和百靈唄，你們打算怎麽樣？”蘇清煙眨了眨眼睛，開口問道。

  “能怎麽樣，我身在京城，她則需要一直留在慕容山莊。我們不會有什麽關系的。”顧策白低下頭，緩緩地道。

  “顧策白，你就知道說我，卻不知道你自己也是越來越蠢了麽？她不願意離開慕容山莊進京，難道你就不能離開京城嗎？別說你舍不得顧家，小小的顧家竟然成為了留下這裡的理由了麽？又或者因為弑衣閣和沈家商號？其實，你離開之後，我依然可以找到其他人來管理它們。又或者，你將它們帶到慕容山莊去，也使得。”蘇清煙看著顧策白道。她是真心希望顧策白可以按照他的意願去活。

  顧策白抬起頭，深深地看了蘇清煙一眼，隨後鄭重地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京城的。留在京城，自然有我的原因。不是顧家，至於是什麽你也不用多問，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麽就好了。”

  沈家的恩情，是他一輩子都報答不完的。他對於蘇清煙的感情，也超越了其他任何的感情，或許應該稱之為親情，又或許是真實的主仆之情，但是無論怎麽樣，他都一定要留在她身邊，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蘇清煙並不知道顧策白留下來的直接原因是自己，最終歎息了一聲，終究沒有說話。

  “對了，有一件事，我忘記告訴你了。”顧策白忽然開口道。

  蘇清煙挑眉看向顧策白，沒有答話，而是在等他的下文。

  “嗯，十天前……正好是十天前。百靈已經發下了英雄帖稱，十天后，也就是今天說要比武招親，為慕容山莊找一個上門女婿。”顧策白開口將自己十天前得到的消息告訴了蘇清煙。

  蘇清煙嘴巴微微張開，眼睛微微瞪大，無不顯示了她的震驚與不相信。

  “你不用太過震驚，也不要不相信，這就是事實。過了今天，慕容山莊便會多出一個上門的女婿。”顧策白的臉色顯得格外的鎮定，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因為他已經用了整整的十天去接受這個事實了，此時自然顯得鎮定不已。

  蘇清煙想了想，一時間勃然大怒，道：“顧策白，你十天前收到的消息，你現在還在這裡幹什麽？你不是應該在慕容山莊麽？你真的是蠢得無藥可救了麽？我不認識你這樣的人！”

  顧策白一時間也怒了，大聲道：“蘇清煙，我剛剛跟你說了，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去哪裡，不去哪裡不關你的事。”

  “你……”蘇清煙站了起來，一手護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指著顧策白，道，“顧策白，我遲早被你氣死。”

  顧策白臉色微沉，哼了哼，道：“我才會被你氣死。”說著，站了起來，揚長而去。

  並不是說他不想去慕容山莊，而是他不能。他答應過沈老爺子，一定會保護好沈莞輕，之前他沒有做到，好不容易上天再次給了他一次機會，他怎麽能不好好去做呢？

  兩人的爭執將遠處的宋夜明嚇了一跳，他原本見兩人在亭子中低聲交談，並沒有什麽事情。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吵起來。

  竹歸遠遠聽到兩人語氣不好，又見顧策白站起來就走了，連忙小跑著靠近蘇清煙，關切地問道：“姑娘，你們這是怎麽啦？好端端的，吵什麽？”

  “沒有什麽。”蘇清煙搖了搖自己的太陽穴，道，“是我衝動了。”蘇清煙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了的原因。

  “姑娘喝些水，消消火。”竹歸給蘇清煙遞過來一杯熱水，開口道。蘇清煙也不拒絕，接過竹歸手中的杯子，一時間竟然怔住了，隻覺得這杯子很熟悉。細細回想之下，這竟然是和以前她用的杯子是一模一樣的。

  是他，蘇清煙看向顧策白離開的放心，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了起來。

  “姑娘，你怎麽啦？怎麽不喝？”竹歸看向蘇清煙，奇怪地問道。

  蘇清煙搖搖頭，緩緩將手中的水喝完，將杯子遞給竹歸，道：“我們回宮吧，把這個杯子拿走。”

  竹歸點點頭，握著杯子，跟著蘇清煙離開了。

  回到宮中之後，蘇清煙和竹歸便直接返回了坤寧宮去了，宋夜明則前去找商離複命。

  蘇清煙用過膳，又喝下了安胎藥，正打算小憩片刻了，沒想到商離卻走了進來。一身天子常服，將他襯得修長俊逸、宛若謫仙。從他出現，蘇清煙便沒能移開眼睛。

  “你眼睛壞了麽？怎麽一直盯著我？”商離在蘇清煙身旁坐下，有些好笑地道。

  蘇清煙這才收回了視線，道：“天生麗質難自棄，說的就是你吧？商公子。”

  “……”

  商離嘴角微微一抽，隨後在蘇清煙的額頭上敲了一記暴栗，道：“蘇姑娘，這是形容女人的好麽？”

  “你長得比女人還好。”蘇清煙摸摸而額頭，有些不滿地嘟噥道。

  “你說什麽？”商離仿佛是沒有挺清楚是蘇清煙的話，又仿佛是不滿她這樣說，側頭看向她，似笑非笑地道。

  蘇清煙美目一彎，嘴角上揚，眼睛眯成一條線，道：“我哪有說什麽？哦，我是說，商公子的修長俊逸、溫潤如玉確實不能用天生麗質來形容。”

  “算你有眼色。”商離一笑，伸手將蘇清煙摟入懷中，問道，“方才宋夜明說你和顧策白吵架了，為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