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小段狀元成了段大學士,他寫的劇本可以總結成一句話——昏君今天也忘了吃藥了,昏君又出來娛樂大眾了,小夥伴們快來看昏君秀下限!
主要情節基本雷同,昏君一定有個不務正業的愛好,譬如熱愛打獵,癡迷下棋,好賭成性之類,然後又有個賢惠大度的皇后,到了最後,皇后一定會和昏君和離,再同風度翩翩的重臣在一起。
也難為段大學士把這麽重複的套路寫的趣味橫生,一次又一次讓人忍不住跑來看。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據說昏君的原形就是當今皇上,每一次段大學士寫了新本子,都是皇上又有了新愛好的時候,看這些新劇,就仿佛在窺視皇帝的私生活,一想到這一點,就刺激的人激動的不行不行的。
今天的劇本最大的賣點就在於昏君自賣自身,看著頭上插著稻草杆,在一乾如狼似虎的婦人的圍觀下瑟瑟發抖咬牙堅持的俊秀青年,周遭遊船上的太太小姐們呼吸一下重了起來——那可是皇上!
哎呦,太帶感了!
看著戲台上那和段修文頗有幾分相似的清秀眉眼,和林棟神似的倔強神情,一股衝動伴隨著熊熊怒火突然從胸間騰騰升起,胡翠翠一拍桌子:“等下砸一千兩給這個新人!”
平陽公主盯著戲台上的斯文俊秀的年輕男人,心中一陣躁動,她知道這樣不好,可就是克制不住喜歡這個類型的男人,只是一旦到手又很快乏味,渾身的空虛只有下一次的強取豪奪才能填補。
她不動聲色的從手腕上褪下了金鑲玉的鐲子,這是她的貼身之物,代表她勢在必得的決心。
船娘們如返巢的工蜂,手中的竹蒿輕輕一點,足下的小船箭一般的向著戲台彈射而去。
周遭的樓船開始鼓噪起來,這等竟價之事,只有新戲上演,推出新角的時候才會如此熱烈。
“……荷花夫人送出百合手帕一條!”
“……惜花公子送牡丹纏絲金簪一個!”
隨著樓主的念誦,鼓噪之聲越來越大,顯然,眾人對這名新秀都十分意動,送出的都是些首飾和貼身衣物,這表示有不少的夫人小姐,想要和這位新秀有進一步的接觸。
“平陽大人送金鑲玉手鐲一枚!”隨著樓主的一聲高喝,周遭的樓船瞬間就是一靜,平陽大人一聽就是平陽公主的化名好麽,滿京城也就這麽一個主敢光明正大的養小倌包戲子了。
依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平陽公主一出現,旁人基本就沒什麽機會了,她身份在那裡擺著,到底是皇室血脈,當初梁平帝又陪送了那麽一大筆嫁妝,有錢有勢仗勢欺人她素來做的很好。
一片安靜中,樓主的聲音格外的響亮:“錢仙子捐銀一千兩!”
眾人先是震驚於數額巨大,隨後接二連三的撲哧聲響了起來:“哪裡來的土包子,竟然送一千兩銀子來打臉!”“她這到底是喜歡呢喜歡呢還是喜歡呢!”
也莫怪眾人對這位錢仙子如此嘲諷,只因若是這戲子演的好,夫人小姐們打賞個十兩二十兩,最多五十兩銀子也就夠了,若是想要更近一步,那就不是銀子的事了,得送上一樣首飾或者香帕羅扇之類,暗示對方自己已經芳心暗許,可否春風一度。
平陽公主更是冷哼一聲,清冷的聲音越過眾人之口響徹在了戲台上方:“行了,等下把人送到公主府上來。”
場上又是一靜,眾人皆是敢怒不敢言,隻恨的牙癢癢,每次出來朵好花,沒等眾人欣賞夠就被平陽公主給啃了!
沉默中,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呵呵,不好意思,這個小生本夫人也看上了,公主殿下,不如咱們來看看誰的銀子多?”
刷刷刷,圍繞在戲台四周的樓船主人們紛紛抬頭,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只看了一眼,便立時跟打了雞血一樣的激動起來——
擦,這不是那個砸了一千兩銀子和太上皇和離的胡美人麽!
原來錢仙子就是這位胡財主啊!
平陽公主的臉色很不好,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有人砸她的場子,她立時提高了聲音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個下堂婦!”
胡翠翠呵呵笑了兩聲,叫人把桌子搬到了窗邊,自己直接上了桌子,一條腿霸氣的踩在了窗欞上,中氣十足的應道:“哎呦,我以為是誰,不過是個寡婦!”
寡婦二字出口,平陽公主心頭就是一陣刺痛,無論她找了多少面首小倌,前駙馬依然是她心口的白月光,她揚起下巴,咬牙切齒的喊道:“三千兩!”
胡美人嗤笑一聲:“三萬兩!”
周遭樓船上齊齊傳來了倒吸冷氣聲,不愧是胡大財神啊,霸氣,真是霸氣,直接就翻了十倍!
平陽公主瞬間被堵的無語,她雖然有錢,卻偏偏是無根之源,哪裡比得上胡翠翠身後有胡家的支持!
待要以勢壓人,對方卻也不比她差,好歹胡美人的兒子還是皇子呢!是現任皇帝的親弟弟,她卻已經隔了兩輩了!
胡翠翠大是得意,帶著新寵招搖過市的回了家中,心中舒暢無比,她發現,比起倒貼男人,還是從平陽公主手裡搶人更爽!
從這天開始,平陽公主發現走到哪裡都能碰到有錢的胡大爺,她表示心好塞,這日子沒法過了。
打從段大學士和林將軍放話即將成親以後,兩個人在未婚少女中的身價直線下跌,轉眼卻又有新人補了上來。
“快來快來,葉小將軍出來了!”“別擠別擠,哎呦我的繡鞋!踩髒了還怎麽給葉小將軍啊啊!”
聽到這些聲音,葉安卓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雙腿一夾,身下的駿馬立刻提速,一路小跑著衝進了國公府。
管家迎面而來,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韁繩和馬鞭,看著自家小主人紅透了的耳根,心裡一陣著急,哎呦,這樣可怎麽娶媳婦呢!
“大哥!”“大哥大哥!”
聽到妹子們的叫聲,葉安卓反倒加快了腳步,看的葉芸葉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喂,你看到了沒,他同手同腳了!”“真是的,自家親妹子有什麽害羞的!”
葉茹一把攬住自家姐姐的肩膀,不懷好意的湊近了她:“不如你讓小顧太醫想想辦法,你都吊了他那麽久,也該給人家一個機會嘛!”
葉芸臉一紅,使勁一掙,擺脫了妹妹的鉗製,口不對心的惱道:“哪個吊他的胃口了!”
說是這麽說,等回到了閨房,她還是寫了封信,旁的也沒提,隻說自家哥哥這般害羞,將來可怎麽成親生子。
顧白芷盯著信紙看了很久,小心翼翼的拿起來,湊到鼻端嗅了嗅,嗯,是薄荷的香氣,有提神醒腦之功,看來小娘子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上次他跑到小娘子面前,說了一通,什麽年已弱冠尚未娶妻,家有藥鋪一間,結果小娘子的臉倒是羞紅了,卻還沉穩有度的反駁他——她家裡三代皇后罩著,私房錢已經足夠享用一生,若是只求個溫飽,倒是不必勞煩他了。
小顧太醫怎麽都搞不明白,怎麽人家用這手段追到了葉家三姑娘,到他這裡就成這樣了呢。
看著眼前的信紙,小顧太醫知道,這是對他的一次考驗,他左手食指輕輕敲擊著額頭,見到女子就害羞麽?
他右手伸出攤平,看著封蠟的藥丸,面無表情的忖到,說不得,還得用這養榮丸了。
葉安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了,渾身發熱,腦袋更是一陣陣發暈,胸口有一股衝動破繭而出,他板著臉,直接遞牌子進了皇宮,見到了自家大姐,滿肚子的話最後隻化做了一句:“大姐,我會給你掙個一品誥命的!”
葉傾一驚,隨即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腦袋,笑眯眯的應道:“好,我等著。”
她沒注意,少年的臉從耳根後一點點紅了起來,匆忙告辭後,整張俊臉已經如關飛一般。
一年後,喝了交杯酒,葉芸看著長身玉立風姿秀美的良人,一時害羞,情急下隨便尋了個話題:“你,你對我哥哥的病,可有辦法了?”
想到那位如今已經聞名遐邇越發不近人情的鐵面少將軍,顧白芷沉默半晌,果斷的搖了搖頭:“沒有!”
高昊手握密報,隻覺得幾個情敵一個比一個不省心,姓林的和姓段的倒是成親了,不惦記他媳婦,改惦記他家女兒了!
高昊目光一掃,看著帶著妹妹玩的兩個雙胞兒子,心道,叫老三從小扮做女兒果然是對的,虐情敵什麽的,一百年都不會無聊。
還有他媳婦的那個堂弟,好好一青年俊傑,不想著成親生子,老惦記著給自家姐姐掙個一品誥命!
他家娘子身為正宮娘娘,本身就是超一品的誥命好麽!
高昊的視線重新落到了手中的密報上,遲疑著問道:“他就叫了一群宮女,踢毽子給他看?”
鳳七毫不猶豫的應道:“是的。”
叫一群宮女踢毽子給他看?搞什麽鬼!
高昊伸手撣了撣密卷,他這個弟弟,真是叫人不能安心啊,上次他親眼看到高琅那個二貨被哄著喊了一聲爹爹!
姓林的和姓段的好歹都成親了,他怎麽就紋絲不動呢!難道還等著朕七老八十的去了再娶皇太后不成?
哼,朕一定比他活的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