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欲墜的房門打開,連破舊的窗子也打開,清風吹來,鮮花姹紫嫣紅映入眼簾,寧無雙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喜悅。
戴雲白則不放心家裡的老父和瘋掉的姐姐,和藍天說了兩句問好的話就回去了。
“藍先生,你找我有什麽事情麽?”寧無雙緩緩地落座,淡笑著問。
藍天微微一笑,笑容有種說不出的味道:“難道公主不想找我?”
寧無雙一愣,隨即開誠布公的說道:“我的確想找藍先生。我想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知曉那對給她生命的人,不是為了弄清楚為何要將她給戴相爺帶回來,而是擔心以她和南宮月四處拉仇恨值的本事無意間跟他們動手。
“公主恕罪,微臣不知!戴相爺只是告知微臣,待時機成熟,公主的親生父母會主動來找公主相認的。”
既然對方會找上門,她就不多費心了。
寧無雙抑製著想要將微蹙的眉頭緊鎖的衝動,淡淡的說道:“那藍先生可知道外祖父的寶藏之事?”
藍天點頭:“這事倒是知道,臣今日請公主過來,就是想跟公主說這件事情。”
說罷,他站了起來,淡然說道:“請公主與微臣來!”
他徑自站起身子,向內屋走去,寧無雙愣了一下,也隨著他進了內屋,卻見藍天直往床榻而去。
寧無雙也不覺得被冒犯,也跟著站在床前,就見他在床頭輕拍了一下,那床板忽然發出奇異的哢哢聲響,下一刻居然翻轉起來,露出一個容納一人通過的暗道來。
寧無雙看著直直通往下面的暗道台階,心中一驚,面色驚愕:“這是……”。
這實在是太過巧妙的機關,讓她不由自主的驚歎起來,床板一點都看不出拚合的痕跡,尋常人也不會知道下面有地道,因為這床板十分的厚重,足足有一米左右的厚度,地道建得極深,就算是敲擊床板,也會覺得下面是實心的。
而且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座風雨飄搖,似是隨時都會倒塌的木屋中,會有這樣巧妙的地道。
寧無雙忽然覺得,這風雨飄搖的小木屋,似乎不會是她看到的那般不經風雨。
藍天似是猜到她此刻的思緒,淡淡的說道:“搭建木屋的木頭中心,都貫穿結實的鋼筋,就是再過二十年,它也不會倒。”
寧無雙暗暗驚詫,這設計者好縝密的心思。
“公主,請跟微臣來吧!”
藍天拿出一顆夜明珠,順著那暗道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下走。
寧無雙立刻緊緊的跟了上去,暗道因為感覺到有人進入,地道兩邊的長明燈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之間都亮了起來。
藍天見寧無雙一副驚訝的模樣,主動為她解釋:“這是鮫人煉製的神油,是護衛聖公主出海尋得的,可以千年不滅,遇到氣流和風,會亮起來。”
寧無雙對那個備受推崇的聖公主好奇起來,很想知道這個據說和她有著血緣關系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連這樣神秘詭異的東西都能找到,不得不讓人驚奇。
這處地道極為的幽長深邃,有著透著時光的感覺。
寧無雙跟在藍天的身後,左轉右拐來到一處鐵門之前,藍天伸手推了一下,厚重的鐵門發出吱呀之聲,在靜寂的隧道之中顫顫的令人心跳加速。
藍天帶著她進去,寧無雙看著房間供著諸多的牌位,不由得一愣:“這……”
她沒有想到這簡陋的木屋之下的地道中,居然供奉著天朝諸多帝王的牌位,而她也注意到其中赫然有聖公主。
一介女身居然能與帝王供奉在一起,看來這聖公主對天朝的貢獻極為巨大。
藍天聽到寧無雙的問話,幽幽長歎一聲,淡漠的面容微微露出哀戚,眸光透著幾分傷痛,似乎陷入到迷離的過往之中,輕聲說道:“這是天朝二百多年來帝王的牌位,聖公主將它們供奉在這裡,由我每日焚香。”
說罷,他走近聖公主的那張供桌,從背後摸出一張羊皮紙遞給寧無雙:“這就是戴家的藏寶圖!”
外祖父手中真的有藏寶圖?
寧無雙狐疑的接過羊皮紙,低頭看去,不由得一怔:“半張?”
那羊皮紙的藏寶圖的路線到了一半就斷了,若是不能找到另一半,這張藏寶圖簡直一文不值。
藍天點頭,看著那半張羊皮紙輕聲說道:“當年聖公主帶著藏寶圖逃了出來,追兵一直緊追不舍,形勢十分危急,聖公主年紀雖小,但巾幗不讓須眉,當機立斷將藏寶圖一分為二,一半給了戴家先祖,另一半留了下來。戴相爺臨死前曾經留下話來,日後這半分藏寶圖就是與你親生父母相認的憑證。”
骨肉相認,居然憑借著一張藏寶圖,寧無雙忍不住譏諷的笑了。
“是不是若是我得不到這半分藏寶圖,他們就不會認我?”
這是不是前世她生不如死的活著,她所謂的親生父母都不曾出現的原因?
若是這般,寧無雙倒是弄不清楚,他們到底要的是親生女兒,還是這半份藏寶圖?
藍天神情僵了一下,隨後苦笑:“這是我師父的意思,師父乃是得到高人,這般安排其中必有玄機。”
“玄機?”寧無雙不解,挑眉看著藍天:“骨肉相認,還需要什麽玄機?”
藍天的臉上閃過一道迷茫:“師父頗有靈根,修為非同尋常,能看人不能看,能解人不能解,還能看穿前世今生,他生前曾告訴過我,公主殿下是天朝的生機,飛身之時,則大笑三聲……”
寧無雙簡直莫名其妙,卻也不曾再糾纏這個問題,忽然又問:“這麽多年來,難道就真的沒有人去戴家尋這半份藏寶圖?”
外祖父將藏寶圖越過舅舅交給藍天,顯然是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這事,包括自個兒的親人,所以寧無雙不想違背外祖父的意思去打擾戴齊青父子。
藍天的臉上淡漠如常,像是湖面上浮著的碎冰:“以前一直風平浪靜,不過兩年前戴家就不平靜,光是夜探的就不下數十次,都給你外祖父和我的人打退了。”
“夜探?這麽說藏寶圖的消息,在兩年前就露出風聲了?”寧無雙敏感的發現奇異的地方。
藍天搖頭:“應該更早才是,兩年前你外祖父向我發密信求助時,已經打退了幾次夜探。”
藍天說罷,點了一枝香遞給寧無雙:“上柱香吧!”
寧無雙一言不發點頭,隨後接過他的香,對著那些牌位拜了拜,態度倒也不算不恭敬,但也沒有多虔誠。
這些祖宗,既然從來沒有庇護過她,自然也就不配得到她的虔誠。
“你恨嗎?”藍天的聲音倏然響起。
“恨什麽?聖公主?國師?還是我不知所謂的親生父母?”寧無雙的眼裡滿是譏諷,隨後看向藍天:“我為何要恨?不過是不重要的人,我何必浪費感情在他們的身上?”
藍天輕輕一歎:“他們不出現自然有他們不能出現的理由。”
“是麽?”寧無雙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也沒有再爭辯什麽。
這種事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是當事人,誰都能說出一番道理,但前世自個兒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唯有她自個兒記在腦海裡,刻在骨頭中,不是誰說什麽,就能輕易遺忘的。
是啊,誰都有自己的道理,誰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但是誰都不能要求她原諒他們的不得已吧!
藍天將她的不以為意看在心中,又是輕輕一歎,這孩子的心冷了,硬了,想要重新捂熱,怕是不容易啊!
可一旦得到她的承認,就是一輩子的真心,就如同她對南宮月一樣,不離不棄,不舍不忘。
“今日外邊傳來消息,皇帝因太子身亡,宣王失蹤,擔心國土不穩,下詔立昭王為太子,以穩朝綱。”藍天看著寧無雙:“宣王必然要出谷回朝,此去荊棘危險,公主可留在谷中休養,待大局穩定再出谷不遲!”
讓她的阿月孤身奮鬥,她坐享其成?
這樣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不用,我跟阿月一起走!”
她既然選擇了一個人,那就是全身心的投入這份感情,沒有遲疑,沒有虛假,會肩並肩的站在無數凌厲風霜之間,依舊會不離不棄,一同面對和承擔生命中的風險。
前世慘烈的教訓,早就讓寧無雙明白一個道理,一個女人若是沒有自己存在的價值,或者當她的存在價值只是繁衍子孫時,這樣的一個女人是隨時能被其他女子取代的。
即使此刻她相信南宮月對的一片生死不渝的真情,但她還是認為,能夠維持一生如磐石般的感情,是建立在愛人和同伴、知己的多重關系之下。
所以不管前途有多麽的危險,她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他的身旁,與他並肩作戰,風雨同舟,成為他的同伴知己。
藍天並不意外寧無雙的回答,若是寧無雙答應留下來,他才會覺得奇怪呢。
當那天看著他們二人彼此傷痕累累,卻還盡力照顧對方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世間怕是沒有可以分開這二人的力量。
他們早已骨血相容,彼此也只能看見彼此,世間的萬物都成了對方的點綴。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們早就互為一體,誰都無法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