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的偏僻處的一間房內,一名中年男子眸中盡是暴戾和陰鶩,看著被剝光了綁在床上的女人:“張香馨,你個負心薄情、愛慕虛榮的女人,一定沒想到今兒個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吧!”
他就是那個小尼姑嘴裡願意一擲千金和張氏度春宵的大富商,不過,他可不是看上了張氏,而是要報復張氏。
說起來他和張氏還有一段孽緣,原本他家和張家一樣是個官宦之家,雖然官微但和當初的張家也算得上門當戶對,誰知道他的父親被上官牽累下了牢獄,家財多半也都打點了出去,如此絕境之下,張家不肯伸出援手不說,更是毀了婚約,就是他心有不甘鬧到張氏面前,未曾得到一言半句的勸慰,反而得了一番諷刺。
說真話,當時他連死的心都有了,若非舍不得體弱的母親,年幼的弟弟,他只怕真的一頭撞死在張家門前,也好讓世人看看張家的嘴臉。
經此事後,為了一家人的生計,他棄文從商,掙下偌大的家業,只是心裡對張家的怨恨一直無法放開,本想著報仇無望,張家現在貴為相府,就是張氏也成了寧侯府的侯夫人,誰知道居然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讓他上這樣的狼心狗肺的女人,他還怕弄髒了自個兒,不過這樣愛慕虛榮的女人若是不好好的教訓一番,他又怎麽能甘心?算算時間,外頭的衙役也該到了。
男人冷冷的勾唇,掏出一個小瓷瓶,從中倒出一顆藥丸,喂進張氏的嘴裡,眸中閃過陰冷的笑意,轉身離去,與正一臉急色匆匆而來的庵主碰個正著。
“快,快從暗道中走……”主持揮手讓這男人離去,急切的想要挽救眼前的危機。
水月庵敢做這皮肉生意,自然也不會全無防備,早年有條避禍的暗道此時正好用了起來,主持也看著身邊的小尼姑將那富商帶走,自個兒慌慌張張衝進張氏的房內,伸手就為光溜溜的張氏松綁。
剛剛解到一半,外面的衙役就衝了進來,張氏就那麽毫無遮擋、一絲不掛的暴露在眾人的面前,就聽見一聲慘絕人倫尖叫,張氏毫無預兆的暈了過去。
水月庵的主持雖然慌張,卻也暗自出奇:一個瘋子居然也懂得羞恥?
瘋子自然不會有什麽羞恥之心,而張氏能知道羞恥,是因為她的瘋病好了,富商喂下的那顆藥丸成功的治好了她的瘋病——讓這個負心薄情的女人清醒的面對,絕對比瘋癲之下更具有衝擊力!
水月庵外,茂盛的樹林中,少女的面無表情的看著衙役衝了進去,眸光冷凝,聲音暗沉:“走吧!”
“小姐,那唐老爺真的會依照您的計劃行事麽?”雲幽有些不放心。
唐老爺連幕後之人都不知道是誰,怎麽會依照小姐的計劃行事?
她發現自己一點兒也弄不懂自家的小姐了,為何就篤定唐老爺會依計行事?
“他會!”寧無雙淡淡的說道,卻異常篤定。
這世間還有什麽比未婚妻的琵琶別抱更令男人無法釋懷呢,更何況張氏寧願做妾都不願意做他的妻子,而且當初唐老爺鬧到張氏面前時,張氏言語諷刺挖坑,只要稍微有點自尊心的男人都不會忘記的。
唐老爺在生意上睚疵必報的名聲,說明他並不是個心胸寬闊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有這樣的好機會,自然會想張氏討回來。
……
“娘,這……這可如何是好?”
寧德海急的團團轉,面色煞白一片,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
寧侯府的女主人居然在暗娼之地被發現,而且還是一絲不掛的情況下被解救,這下子寧侯府要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他幾乎看見自個兒頭上綠油油的帽子在迎風飛舞了。
可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府尹讓他去衙門將人領回來。
——這比殺了他,還讓他屈辱!
寧老夫人看著六神無主的兒子,氣的差點一口血給吐出來:災星,張氏純粹是個災星啊!堂堂的侯夫人居然在暗娼之地被光溜溜的發現,若是個要臉皮的,就該一頭撞死了,也省的他們寧家為難。
“慌什麽?”寧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光滿,喘著粗氣道:“走,找張家商量商量去!”
寧侯府的夫人光溜溜在暗娼之地被發現,的確很沒面子,可張氏的身份除了是寧侯府的侯夫人,還是張家的姑奶奶,她就不信張家丟得起這個人,如今之計,也只有一條路好走!
想到張家,寧老夫人心裡又恨的要死,若非張家派人去水月庵大刺刺的說接什麽姑奶奶,那些衙役又怎麽會知道張氏的身份?
若是沒有鬧開,悄悄兒派人過去接回來,隨便送到什麽地方,這事也就掩過去了,何至於現在鬧得滿城風雨。
就在寧老夫人備車去張家之時,昏迷不醒的張氏,正被人扶著手,按著手印。
府尹大人將按著張氏手印的賣身契揣在懷中,暗自納悶:這寧侯夫人怎麽就得罪了王爺,令王爺如此算計,居然讓堂堂的侯門夫人簽下賣身契?
府尹大人剛剛將張氏的賣身契揣好,就有衙役進來稟告。
“大人,寧侯府派人來了,說水月庵的婦人冒認官親,自家的夫人染了痘正在休養。”
府尹大人眉捎一揚,卻也不甚意外:只要是男人想必都不會要一個暗娼之地救出來,被人看光光的夫人吧!就不知道張家會不會要一個暗娼之地救回來的女兒?
府尹大人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決,張家的人和寧侯府說了同樣的話——姑奶奶正染痘休養,那女人冒認官親,就該亂棍打死!
翌日,京城最出名的青樓——萬花樓出現了一名叫做香香的女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張氏死命的拍著門,她不明白自個兒怎麽就成了青樓女子,她是相府的千金,侯府的夫人啊,怎麽就成了青樓女子?
“作死的!”守門的龜【呵呵】公被吵的頭暈,怒喝道:“叫什麽叫?再叫讓你吃鞭子”狠狠地的啐了一口:“真要有力氣就留著晚上用力叫,說不得叫的老爺們開心,還能多得幾兩賞銀……”
聽到這樣充滿惡意的話,張氏渾身如墜冰窖,她幾欲絕望——她難道真的要成了一名低賤青樓女子?
她……怕,好怕好怕……那種噬心的恐懼衍生而來的疼痛,有如心房下潰爛成膿的痛感死死膠著心,壓迫不得釋放,淚不象是從眼裡泌出,而是從心中直接衝出眼眶!
“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相府的小姐,我是侯府的夫人……放我出去……爹,海哥哥,救我……救我……娘……救我……”她是高高再上的貴夫人,怎麽能成為青樓低賤的女子。
“呵呵……”守門的龜【呵呵】公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嘲諷道:“呸,就你這低賤的東西,可真敢妄想。相府的小姐?侯府的夫人?呵呵……笑死爺大牙了,你以為你這樣說就能騙的了人。不對,你還真的差點騙了府尹大人,只可惜府尹大人請相府和寧侯府的人來接你回去時被趕了回來……侯夫人出了痘,正好好的休養呢!”
笑死人了,一個青樓女子居然說自個兒是什麽相爺的女兒,侯府的夫人,簡直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休……養?寧侯府和相府說……侯夫人在休養?”
張氏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這是怎麽回事?她明明在這裡,怎麽會在休養?
她氣,恨,怒,懼交集在一起,猛的一下子想到了那個被家族舍棄的二哥:當年為了保住張家的名聲,舍棄了二哥,如今爹娘自然也能舍棄她?畢竟從暗娼之地光溜溜被解救的女子,哪裡還有清白而言?
至於寧家,只怕恨不得從來沒有出現過她這個聲名狼藉的主母吧?
是啊,出痘之人隨時隨地都能死亡的。
他們舍棄了她!爹娘兄長丈夫兒女,他們都舍棄了她這個會給他們沒臉的親人。
若是說剛剛張氏只是心如刀絞,那這一刻她根本就沒有了心:這些人不是別人,而是她的親人啊,他們怎麽能如此輕易的舍棄她呢?她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若是剛剛她還存著一絲被解救的幻想,此時也破滅了。
如今張家不認她,寧家不認她,她就從高高再上的相府小姐,侯府夫人變成了青樓賣笑的女人了。
“哈哈……我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青樓女子了……”張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爭了一輩子,奪了一輩子,為了侯府主母的位置,甚至不惜手染鮮血,到最後居然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青樓女子。
這世間還有比這更可笑,更諷刺的事情麽?
她哈哈大笑,笑聲漸漸的低了下去,又嗚嗚的哭了起來,身子一點一點滑落,眼淚滾滾滑落。
張氏的神經都麻木了,她根本感覺不到自己在流淚,其實就算是她能感覺到自己在流淚,也不會認為那是自個兒流的眼淚,如今的她流出來的應該是血才是。
……
這兩天再回頭看文,寫的比較慢,美人們見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