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靜一靜,這財寶,是大家一起奪來的,理應人人有份,既如此,大家若是擔心日後,沒有聚首的機會,那麽今日大家便表個態。願意繼續跟著我,日後再聚首的留下,若是不願意的,那就領了他的那一份,自此離去,從此再不許說自己是寨子裡的人,也不得出賣寨子裡的人,否則,我們寨子裡的兄弟都不會放過他。”
他這一說,四下便都議論開來,不一會兒,便是二當家的站了起來,“大當家的,你也知道,我年紀也不小了,日後能否再與大家聚首,也不是個定數。今日,我就在此與眾位兄弟別過。”
“好,我也不為難你,九月,開箱,二當家的,你自己取吧。”
九月開了箱,站在一旁,他現在心裡很不好受,沒想到一起這麽久的兄弟,轉瞬就為了這些銀錢珠寶分離。
二當家的沒多拿也沒少拿,之後他便帶著些珠寶,去了自己的房子收拾了,就離開了。這樣,稍後便是陸陸續續的將近一半的人,都領了財寶走了。九月看著那空了的幾個大箱子,甚是肉疼。
如此,鬧了大半天,這寨子才算安靜了。留下來的,都安安靜靜的坐著等著邱石的吩咐。
“可還有誰,要離寨的?”
“大當家的,我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怎好在這種時候,為了錢財逃命就此互相遺棄。”站起來的,是劉四,這二愣子,平時看著傻得,沒想到是個有義氣的。他這一說,留下的也都附和起來,“誓死追隨大當家的,別無二心。”
“好!我邱石能有你們這一般血性兄弟,值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說,請大家聽我安排。”
“這些個財寶,自然是要先藏起來的,先將它們抬到牟子嶺的牟子那裡去。避過了風頭,再回來取。”頓了頓,”大家自是不用擔心財寶遺失,屆時藏好了之後,再讓莫小公子在其上施毒,若是有歹人前去,自是一命嗚呼。莫小公子的人品,想必大家是信得過的。”
如此一來,眾人皆是讚成,邱石見大家無異議後,便又繼續說了日後謀生的法子,“眾位兄弟,待藏好珠寶之後,因著奔走,我們要舍棄現在的身份。從此不做強盜了,我們可以自己開商鋪,建商隊,可以靠自己重新過上安穩平靜的生活。”
這話兒一放,四下裡當即炸開了鍋,“大當家的,我們不做強盜,那做啥子呢?大夥都當慣了強盜,突然的要像正常人一樣,有些不太習慣啊。”
邱石這會也有些犯難了,這些話雖然之前含羞有與自己討論過,可這會自己要如何與兄弟們說呢。看了看正坐在一邊安心養神的含羞,心裡一惱,“含羞,你過來,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你來與大家夥說。”
含羞這會正聽著,覺得好玩呢,不期然這苦差事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隻得挑挑眉,撣撣衣服,站了出來。
“大家,靜一靜。”略顯稚嫩的聲音卻是能夠延伸到山洞的每個角落,這份魄力,當也是夠的,眾人這便就安靜下來。
“事已至此,想必大家也知已無退路,不知大家可否聽我一言。當今亂世,朝臣貪汙受賄,皆蠢蠢欲動,我等草民,一朝走錯,便無家可歸。含羞不才,想了幾個謀生的路子,來與眾位兄弟說說。”含羞因著在寨子裡的這幾年,行醫施藥,自然是廣結人緣,大家也知曉她的能耐,便都安安靜靜的聽她說了這以後的打算。
待事情全部安置說明清楚,已是天黑時分,此時,大家皆是一心追隨邱石與含羞,再無二話。邱石一聲令下,“弟兄們,且先速速收拾了行囊,半個時辰後在此聚首。九月,你去找幾個人快些做了飯吃,晚上還有事要辦的。”
“哎。”
含羞這會正與王允恆在竹樓裡收拾,王允恆突的一句,“狗蛋,我們這便是又要走了呢。”
“是啊,在這一呆就是三年,如今也要走了。”
“那我們此後,真如你所說那般,開藥鋪與商行麽?”
“當今世道,唯有此,方可安身。現下左相的珠寶皆數被我們劫了,短時間內,想必是再無法積結這許多財寶。這幾年還是安生的,我們就趁著這幾年好好累積實力,若真是戰亂了,那時也不怕了。”
“嗯,我聽你的。”
“你又要跟我逃命了。”
“狗蛋,你又來打趣我了。且不說三年前我隨著你逃出王府,上了這山寨做了強盜,如今三年後,再與你一同逃命隻當是重溫三年前的往事罷了。我此生隻願與你一起,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王允恆心中已是歎了氣,在這山寨的三年日子裡,雖然不似在王府那般錦衣玉食,但也落得自在。“這三年,是我此生過的最愜意的日子了,只怕日後出了山寨,再難回頭了。狗蛋,你看這蒼天風雲變幻,稍不留神,便是瞬息已過,朝非夕錯。你說這人,是否也會如了那天邊的浮雲,莫不是什麽時候變了,雖然你看著它還是雲,但終究是變了。”
“你呀,你就是從白雲,變成了烏雲,落成了雨滴,我也要將你從泥地裡揪出來帶回去,洗乾淨了,再晾起來。”含羞戳了戳他,這小孩兒,三年裡來變了許多,性子從最初的跳脫,到沉悶,再是如今這般,有些深不可測吧。世事無常,人心太亂,很多事情無法補救,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看好他。
“嘿嘿,狗蛋,你眼神可真好,說好的,這輩子不分離。”王允恆抓住含羞的手,雖是笑嘻嘻的,深沉的眸子裡泛出的是不一般的認真。這輩子,他只剩下她了。
“你呀,惡心吧啦的,你的包袱收拾好了沒。”含羞縮回手,轉而看向其他,方才那話說的太認真,讓她有些不經意的著迷,也有些心慌。
“收拾好了的,就等著你呢。”
“那便走吧。”
一眾人吃完飯,便趁著月色將那些財寶悉數搬到了牟子深處。這兒原來竟是暗藏機關的,難怪如此,安頓好之後,眾人便都下了山,照著之前的計劃,三五成群,慢慢的去向各自決定好的位置。
一晃眼,又是三年,夏國郾城的一座宅院內。
“聽說,那仁和堂有位大夫能治,老夫人已是如此,莫不過請了那大夫過來試試?”
“母親的病,看了這麽多大夫,都已無法,那仁和堂哪位大夫有這能耐?”李大仁聽著周師爺的話,隻當他是寬慰自己,深深的看了眼床上不省人事的李老太,心裡卻也存了心一試。
“聽說是仁和堂的東家含羞公子,出世於隱谷,精通醫術,輕易不與人看病。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能滿足那含羞公子提的要求,而且還得通過仁和堂事先知會含羞公子,如此才有可能得到會診的機會。”
“那含羞公子的醫術當真如此了得?”
“這個,屬下也不知。”
“那你這話從哪聽來的?”
“這是,我昨兒去仁和堂抓藥,聽那裡的大夫說的。”
“當真麽?”
“看那大夫所言,不假。”周師爺想起昨天去抓藥時,遇到的那個年輕男人。
“那我們現在就去仁和堂請那東家。”話音未落,已是風風火火出了門,全然不顧後面周師爺還未出口的囑咐。
“這外頭怎的鬧哄哄的?”
“狗蛋,你也怕吵呢。”
含羞瞥了王允恆一眼,“你這家夥,好像我生來就是個熱鬧的。”
“不若去看看吧,我聽著好像有叫你呢。”
其實李大仁在下面大堂裡鬧騰的,含羞早已是聽的清清楚楚的了。只是自己作為這仁和堂的東家,傳說中隱谷傳人,怎麽的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應了人吧,不然,以後還怎麽做生意?
突的是九月的聲音,“你這人,怎麽這樣呢,我們公子可不是誰想請便請去的,你這人莫要再鬧。否則我,這就將你請了出去。”
含羞心裡暗歎一口氣,這家夥跟了自己這麽久,怎麽的還這麽沉不住氣呢。“還是去看看吧。”王允恆也聽見了九月這話,示意她還是去看看。
“嗯。”含羞點點頭,稍稍整理便下了樓。
“九月,何人在此處喧鬧。”
九月一見含羞這會下來了,心急她莫不是惱了,瞪了李大仁一眼,屁顛屁顛跑過去,嘴巴朝李大仁一呶,“就是他,一直吵著要見你。你怎麽下來了呢。”九月這聲音不大不小,卻是叫整個大堂裡的人,心裡都驚了一下,看那少年,生的精致,卻不想這麽年幼便是那傳說中隱谷的傳人麽?
“你有何事要見我。”含羞定定的看向李大仁,不過二十五六,著青紗綢衣,生的是大大方方,眉間卻是濃濃的愁緒,端的還有幾分疑惑。
“你便是這仁和堂的東家,含羞公子?”
“正是,你有何事,若無事,還請便,莫要誤了我這堂裡的大夫看診。”語氣淡薄,當下便是送客的姿態。
李大仁急了,“公子,家母重病,懇請公子隨我走一遭,與家母看病。要多少診金,都依你。”
“若是一半家財呢?”含羞擺弄著左手的白玉戒指,狀似無意,眼角卻是緊盯著李大仁。
眉角微微一觸,“公子,若是真能將家母病治好,不止一半家財,倘若公子日後有什麽需要在下幫忙的,在下定當鼎力相助。”
“我見你人不錯,孝心可嘉,今日我便隨你走一遭吧。”
李大仁當即就要抓著含羞急走,卻落了空,不由心焦,“可是又反悔了?”
“不知你家離我這仁和堂多遠,我且叫人去備了馬車。”轉而看向九月,“九月。”
“公子,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