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的，我之前有給秋秋一些錢。”

  聶愛文其實不常給聶秋錢，但是每次他給聶秋錢聶秋都不會拒絕，好像很喜歡他給錢一樣。聶愛文還沒有離婚之前，也就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聶愛文才會到聶秋家裡來跟聶愛芳她們聚一聚，所以給的錢要稍微多一些，現在經常見面了，一次拿個十幾塊錢，二十塊錢，數量雖少，但是也足夠聶秋高興的。和很多家長一樣，聶愛文可以給聶秋錢，可是並不希望聶秋浪費錢，畢竟浪費不是一種好習慣。

  聽了聶愛文的話，聶愛芳就皺起了眉，聶愛文笑著安慰道：“姐，你防線吧！秋秋不是大手大腳的人，花錢不會亂花的。”

  聽了聶愛文的話，聶愛芳還是沒有高興起來，她可是記得的，聶秋給她買一件衣服就花了好幾百塊錢，還說花錢不大手大腳？那什麽才叫做大手大腳？

  聶秋和李凱、黃豔他們分開之後，直接來到了菜市場。因為吃飯的地方離菜市場很近，這也是聶秋會挑哪個飯店的原因之一。若是以前，他們吃了飯，還有一個下午的空閑時間，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找地方去玩的，可是今天不一樣，一個個都急著回家，因為他們上了高中以來第一次考得這麽好，都想要回家好好顯擺顯擺，不止他們高興，也讓家裡的人高興高興。

  而聶秋也是差不多的，因為拿到了第一名，所以她有了獎學金，她還免去了學雜費，聶愛芳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恨高興的吧？

  所以吃過飯，要各自回家，沒有一個人有意見的。

  聶秋一走進菜市場，走到自家的菜台子前，就看到正在吃飯的聶愛芳和聶愛文二人，聶秋走進菜台子裡面，聶愛芳和聶愛文見聶秋回來了，聶愛芳笑著招呼聶秋，“秋秋，吃飯了沒有？沒有吃飯坐下來吃飯，你舅舅今天買了好幾個菜來，媽媽給你溫在保溫瓶裡面，我給你拿保溫瓶。”

  聶秋將自己的手放進自己的帆布斜挎包裡，將獎狀和信封裝著的錢遞給聶愛芳，高興的大聲道：“媽！我考了全年級第一名！下學期我可以不交學費了！”她成績很好，是的，從小時候她的成績就一直很好，考第一名、第二名的次數數不勝數，可是……等她回到家裡之後，她只有對著空氣道一句，我考了第一名，恭喜我吧！然後，自己再說上一句，恭喜你。

  那是她長大之後，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還不懂自己爸媽是離婚了，各奔一方了，她以為自己的爸媽和班上的一個同學很像，就是爸媽都到外地去打工去了的留守兒童，那個女孩子告訴她，只要她成績考得好了，她爸媽就會獎勵她多少多少錢，會過年回家帶她到哪裡哪裡去玩……她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的成績考得好了，打電話告訴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也會像那個留守兒童一樣，誇她，給她獎勵，然後在過年的時候回家，帶她去很多很多的地方玩……可是沒有，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她考試考得很好，雙百分，全班第一名，她回家就將書包扔在沙發上，趴在茶幾上給爸爸媽媽打電話。

  “喂？是小秋嗎？爸爸現在在開會，有什麽事情告訴保姆阿姨就好了，如果要錢的話，我明天就讓人給你轉錢回來，就這樣吧！爸爸掛了。”說在開會的爸爸掛電話之前，她清楚的聽到有個稚嫩的童聲在叫‘dad’，那個時候她喜歡看電視，知道‘dad’是爸爸的意思。很多年後，她才知道，爸爸沒有在開會，爸爸在家裡，可是爸爸不願意接她的電話，可以說……不願意跟她多說一句話。

  那個時候她不懂，隻認為爸爸太忙，忙不迭的給媽媽打電話。

  “球球？你打電話幹什麽？媽媽現在在做面膜，現在不方便接電話，等媽媽有時間了，媽媽給你打電話回來……”然後，就是一陣忙音。

  媽媽給你打電話回來……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睡著了，等到保姆將她叫醒吃晚飯，吃完飯，她繼續，那一天，她等到了凌晨兩天，然後，一天，兩天，三天，她忍不住再次給媽媽打電話，卻再也沒人接起那個電話。

  然後，她的雙百分，她努力了很久得到的分數，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誇獎。在學校，老師雖然會誇獎一兩句，可是，雙百分的太多，她不是特別的。

  而現在，她拿著成績，拿著獎狀，以全年級第一名的身份，有些激動，有些顫抖的大聲告訴她的這位媽媽，她考到了全年級第一名，她會免去學雜費，她拿到了獎狀。

  然後看著聶愛芳激動莫名的擦眼淚，然後，她看著聶愛芳手足無措的接過她手裡的信封和獎狀，然後將自己抱在了懷裡。

  聶愛文也替聶愛芳高興，也替聶秋高興，其實，聶愛芳回到這個大城市來找工作，絕大部分原因是為了這個女兒。丈夫死了之後，雖然婆家容不下她，但是她完全可以帶著女兒回娘家，他們家有一個石頭房子，當年爹娘做人也和善，要在鄉下帶著孩子讀書完全是可以的。

  可是聶愛芳卻帶著聶秋來到了這個大城市裡，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聶秋能夠考上好的大學，不想聶秋想他們鄉下人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可是……秋秋來到大城市，從原先的高興開心，到後來的沉默，聶愛芳和聶愛文兩個人都知道，在這樣對比性和競爭性強大的城市裡，聶秋自卑了，慢慢的，外向活潑的性子也變得內向了起來。

  聶愛芳每天起早貪黑，生活費、學費讓她沒有更多的精力去關心女兒。

  現在，聶秋能考到全年級第一名，拿了獎狀、拿了獎學金、下學期的學費不用交，讓聶愛芳高興得不成樣子。其實……她要求不高，就算聶秋沒有拿獎狀，就算聶秋沒有拿獎學金，就算要交學費，只要聶秋能好好的，考一個能考得上高中的成績，就足夠讓聶愛芳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