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一哭一笑打點好了一切,烈焰亦是回來了。
這個小鎮子上一樣的人走樓空,而這是一出破廟,似乎荒廢了許久。
七魔七煞輪流守夜,一整日的奔波,勉強可以休息一夜了。
楚隱守著外頭,破舊的廟宇內,大殿裡眾人皆是疲憊不已,羲雨卻依舊叫嚷著。
“有本事你們放開我,靠驅魔師有什麽了不起的!”
“我們魔道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再不閉嘴,我就撕爛你的嘴!你還知道自己亦是魔道之人!”洛水姬冷冷警告。
“我告訴你們,血族離這裡並不遠,我哥哥找不到我肯定會回頭來找我的!”羲雨的聲音尖銳無比。
“這麽血族比我們逃得還快嘍?”魅離也挨了過來,反正也睡不著,耍耍這丫頭。
“你們休想從我口中套出什麽話來!”羲雨戒備地看了跟著魅離圍過來的眾人。
“血影看樣子沒同血族在一起了。”雲容淡淡說到,否者這丫頭怎麽會口口聲聲都是血族,不提起血影絲毫呢?
“沒有!”羲雨脫口而出。
“你說沒有就沒有呀!你們往北方而去對吧!”洛水姬冷笑地說到。
羲雨卻是冷哼,還真真不比洛水姬笨到哪裡去,問到:“你們走這邊,往西方而去?”
“怎麽,不同你們爭狄胡,你還不高興了?”蝶依問到,冷掃了洛水姬一眼。
“廢話少說,放不放了我?”羲雨不想多談下去了,一張嘴對付不了這麽七嘴八舌的。
“傷了我師父,你還想著走?”一旁的漣俏開了口,問得認真。
“不放人就都滾開,本小姐要睡覺了!”羲雨挑眉,趾高氣揚。
“散了散了,都散了!”漣俏走了過來,在羲雨身旁坐下,道:“都休息去,我來看著她。”
眾人這下才放心,正擔憂著讓洛水姬看人,半夜裡還不知道會整出什麽事來呢。
各自尋了舒適的位置休息去了,大殿裡漸漸安靜了下來。
太虛靠在牆上,半睜著眼,看著漣俏,這丫頭今晚這麽勤快,準是有什麽目的的。
果然,好學的漣俏正學著他剛才困在羲雨的手法,開始無聲無息反覆練習著,而羲雨那櫻桃小嘴早已被堵住得嚴嚴實實的。
這大殿的後面又一間小屋,凌司夜正獨自一人靜靜躺在鋪滿稻草的炕上,雙眼睜開,看似凝望著上方,實則什麽都看不到,眼前除了黑,還是黑。
一手按在心口上,手指輕輕敲扣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然而,另一手,卻將心中所有的怒,所有的痛,所有的恨統統顯露了出來。
那一紙被淚打濕了的契約緊緊攥在手中,手背上,手臂上,青筋浮現,仿佛瞬間就會爆裂一樣。
該有多少怒意,才會這般憤怒,該有多壓抑,才能這般不動聲色強忍了下來,每每夜深人靜之時,所有的情緒才一點一滴漸漸浮現。
不敢哀傷,只剩憤怒。
白素,你最好還或者,最好還在是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否者我無法在說服自己不恨你!
白素她在。
她就在附近,此時正同血影沿著西陲邊境一直往北上走,她也不掙扎了,她必須盡快到龍脈,那日在龍脈同凌司夜開的一個玩笑,那個魔術,或許,可以幫到他!
大殿裡,漣俏和太虛同時警覺了,面面相覷,心照不宣。
那股嗜血的氣息就在附近,很濃很濃。
整個大殿裡安安靜靜,只有坍塌的佛像前,一小堆火靜靜地燃燒著,各個角落裡,大夥都睡著,太過於疲憊了,門外有楚隱守著,盡可放心,而羲雨早就昏了過去。
太虛道長躡手躡腳地爬了過來,低聲對漣俏,道:“走,師父同你一起收拾去。”
“那還回來嗎?”漣俏問到。
“當然!”太虛立馬重重一點頭。
“你確定走得出去?”漣俏又問到。
“丫頭,我告訴你,什麽都告訴你,咱逃吧,真真別跟這幫人混一起了,那主子可不是一般的黑,你們遲早被他挑撥地恩斷義絕。”太虛一臉的誇張。
“師父,誇張了。”漣俏悄聲。
“姑娘家,乾脆點,你走不走?”太虛稍稍提高了音調。
“好!說吧,奴宮裡到底藏什麽秘密了?”漣俏打定了主意。
“如果我沒猜錯,當初能暫時封住血影魔性的,定是魔塔。”太虛低聲,原本並不十分肯定,但寧洛的做法,讓他確定了奴宮便是魔塔。
“魔塔?”漣俏不解。
“魔塔,十九層之下,喚作驅魔塔,十九層之上,入魔,喚做修魔塔,第十九層正是暫封魔性的地方。魔道史上,魔者但凡被判了極刑,驅出魔道淪為人族,便是在這驅魔塔中執行的,從第十九層而下,一層一層滅了魔性。後來也不知道為何,這魔塔便不再被提起,漸漸被遺忘,好幾代魔族都不知道此塔存在,更別說是知道它位於何處了。”太虛低聲,說得詳細。
漣俏緊鎖著眉頭,十分的驚詫,亦依舊滿腹的不解,“師父,那第十九層之上呢?”
“這第十九層之上為修魔塔,魔者,身為魔,心未成魔,魔者入魔,便是魔性的晉升,於這修魔內歷盡層層考驗,魔性便可提升,而有魔者則靠自己的修為和資質,無需入此修魔塔亦有可能提升。十九層之上有三大層,為師亦隻知曉第一層裡的心魔階、靈階、幻階,而唐影所謂的魔性徹底覺醒,怕就是入了心魔階了,心亦成魔!”太虛解釋到。
“心亦成魔?”漣俏有些沒緩過神來,這樣的秘密,太過突然了。
“那孩子果然是血族之首,資質難得啊!魔道自古的規矩,左右二使皆是同過層層選拔而上,要的正是好的資質和天賦,而魔尊成婚之後便入修魔塔,然而,心魔這一階,最難,若是過不了,心魔不滅,便可引來滅世之災難,魔道自古立左右二使者,又立魔刹一帝,便是要三方勢力相互牽製,以避免入心魔者,無人能敵。”太虛說著在牆上靠了下來,眸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為何這魔塔竟會就那麽被漸漸遺忘了好幾代!”漣俏直視太虛,認真問到。
太虛似乎這才緩過神來,瞥了漣俏一眼,道:“為師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哪裡知道那麽多,若想知道,問寧洛去,那小子定是通曉了魔道一切史事了!”
“道聽途說?師父,你到底活多久了啊?你不會入過那修魔塔吧!”漣俏一臉藏不住的狐疑。
“你走不走,為師再被你這麽折騰下去,這命都不知道要短多少!”太虛瞪了她一眼,說著便小心翼翼地起身來。
漣俏連忙跟上,道:“師父,凌司夜現在相當於是位於十九層之下了,而血影於第十八層,寧洛是要白素入修魔塔,上心魔這一階?”
“這是最快能製止血影的辦法!亦是不得已之舉了,或許這二人同歸於盡,或許,白素能帶血影出心魔階,畢竟白素為魔尊,她的資質能多多少少讓她少吃點苦頭吧。”太虛感慨到。
“凌司夜呢?”漣俏急急問到。
“三魂俱散,他已經失去魔身了,若尋不回三魂,他只能同你一樣,屬人族。”太虛低聲說到。
“真不可思議……”漣俏感慨到。
“走吧。”太虛催促到。
“真不可思議,師父,你真不可思議……”漣俏繼續感慨,道:“你鐵定比血族那幾個長老活著還長,不會是魔道的開國元老了吧?”
“走不走?”太虛可沒打算繼續糾纏下去了。
“我讓你走,我蠻喜歡他們幾個的,留下來玩玩。”漣俏終於是回到正題上來了。
“那你自己小心點,匕首看好了。”太虛竟也不多勸說,轉身就走。
漣俏連忙追上,道:“師父,俏俏也不勉強你了,隻問一句,若是哪日大刀架在俏俏脖子上了,俏俏可以出賣你嗎?”
“為師最失敗的地方就是沒教你做人要厚道!你自己看著辦吧!”太虛無奈說罷,竟是身影一幻,就這麽憑空消失地無影無蹤。
漣俏驚地目瞪口呆,這老人家比她估計中的還可怕,他到底入了修魔宮的第幾層了!?
依舊一室的寂靜,漣俏感覺地到附近那股血腥氣息的遠離,師父定是逃走了,不可能去招惹了的,而她獨自一人亦不敢輕易動手,若非不得已,對於血影,只能避,只能躲……
破廟之外,血影帶著白素不過路過而已。
兩人騎在馬上,亦是疲憊不堪,白素閉著雙眸,不言不語。
“素兒,說說話,這不像你。”血影的聲音就縈繞在她耳畔,很是溫柔。
“我?影,你真正了解過我嗎?”白素淡淡問到。
“你沒給過我機會罷了。”血影亦是淡淡說到。
“走吧,我很久沒上龍脈頂了。”白素說著狠狠揮鞭,馬兒便疾馳了起來,背離那破廟的方向,越離越遠。
血影冷冷一笑,亦是揮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