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洛負手而立,看著匆匆而來的惜若和歐陽晴明,心下終於有些擔憂了。
“世子,影少主估計真不在孤城裡了。”惜若低聲稟告。
“世子,我相信影少主的,他再怎麽著都會聽唐夢的,定出不了事情的。”歐陽晴明連忙安慰,還真少見寧洛世子有擔憂的神色呢。
“都下去。”寧洛揮了揮手。
“世子……”歐陽晴明卻是好奇了,問到:“太子殿下這都進去了一個早上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惜若亦是好奇著,上前了一步。
“都下去,惜愛已經很久沒來信了,你是不是該去差差了?”寧洛看向了惜若。
“已經差人往西界去了,一有消息就派人來報。”惜若連忙回答,一臉認真了起來。
兩人也不敢再多問,隻得快步退了下去。
寧洛這才轉過身,看著緊閉的房門,越發的好奇了起來。
他擔憂的不是唐夢,而是一會如何同那太子殿下交待。
這才是真正的主子,真正難伺候的主兒。
只是這真正的主兒,昨夜竟對諳熟各類迷魂藥物的唐夢下了藥,以為她現在鐵定還沉睡著呢。
沉默了良久,淑太后終於是忍不住開了口,道:“母后把當年的一切都講清楚了,你是不是該說句話了?”
淑妃一開始態度可好的,主動將過往的一切恩恩怨怨真相隱情全部告知了凌司夜,只是凌司夜聽了卻是坐著,沒有多少反映。
這看得她急了,索性也不說話了,就等著他開口。
只是,她似乎得從新開始了解這個兒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麽事情都會告訴她的孩子了。
“昨日唐夢是怎麽受傷的?”凌司夜終於是說話了。
“這就是你要問的?”淑太后卻是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很顯然,這個兒子是要了老婆忘了娘了!
“怎麽傷的?”凌司夜再次問到。
“本宮傷的,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怎麽想替媳婦出口氣嗎?”淑太后挑眉問到,心下滿滿的怒意,好個唐夢,居然出爾反爾,違背契約!
“夢兒身子骨不好,又喜歡逞強,還請母后以後少刁難她。”凌司夜淡淡說到,說罷便起身來,似乎準備要走了。
而淑太后卻是愣了,她方才聽到了“母后”兒子了,一定沒有錯的!
凌司夜蹙著眉頭,思索了須臾,止步,轉過身來,又道:“夢兒是夜貓子,總要日上三竿才起,起居方面兒臣會照顧,日後母后不用多過問了,納妃之事,她也在行,還有……”
凌司夜想了想,無視淑太后那一臉驚詫的神情,又道:“總之她同你訂立的那些約定,母后別多為難便是,就有一事,母后若是抱皇孫,大可日日催促她。”
凌司夜說得一本正經,十分認真,又想了想,似乎沒什麽事可以多囉嗦的了,這才轉過身大步朝門外而去。
這個時候,唐夢應該快醒了。
思及此,唇畔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狡黠的笑意來,想必母后催促她生孩子一事,她定不敢來同他抱怨了吧!
“這小子就這麽喚我母后了?”淑太后喃喃自語,一臉不敢相信,難不成真是唐夢那丫頭說了什麽?
凌司夜一出門便見到了寧洛,今日寧洛是該安排他巡軍,且詳細交待一切事宜的。
他把時間算的剛剛好,這會兒唐夢起了,用個膳,剛好可以一起到壩下去。
然而,正要開口,寧洛卻搶了先,道:“殿下,凌妃娘娘一早就找唐影去了,現在兩人不知道在何處。”
對於這個主子,似乎只有如實交待。
凌司夜心下一怔,蹙眉,道:“多久了?”
“一整個早上了,屬下追不上唐影,已經差人整個孤城搜尋了,凌妃娘娘的意思是告訴唐影易容真相。”寧洛如實稟到。
“真相……”凌司夜若有所思,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真相,唐夢是這麽決定的嗎?
她現在在哪裡呢?談得如何了?
老早就告訴過她,不管作何決定,都要他陪著的,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
此時,唐夢已經被唐影帶上船了。
兩人皆是一身濕漉漉,相對而坐,皆是低著腦袋,不知該如何面對對方。
“你這些年倒是隱瞞地很好啊!”唐影冷笑地說到。
“是你們都心懷鬼胎。”唐夢毫不客氣地回答到。
“空山的長老就不曾懷疑過你嗎?”唐影又問到,這一切只有唐夫人和空山的長老最是清楚。
“凌司夜的劍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還能懷疑什麽嗎?”唐夢發問。
唐影緩緩抬起了頭來,眸中掠過一絲血腥,以往那溫軟如水,那溫潤如玉早已不複存在,看著唐夢,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殺了你。”
“知道,方才好幾次他都險些要了我的命。”唐夢回答地很乾脆,她是對的,她看得很清楚,這個男子所有的溫柔都隻屬於一個人。
“為什麽告訴我這麽多,你就不怕我倒戈,壞了白狄苦心經營了十多年的這一切嗎?”唐影反問到。
“或許,我不是真的相信你,只是,覺得你應該知道真相,這才對得起死去的唐夢。”她淡淡說到,隱隱歎了口氣,一身濕漉漉的,身子骨還真有些受不住了。
唐影卻是驟然厲聲,道:“我寧願你騙我一生一世,寧願永遠不知道!”
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切的,恢復了容顏,他甚至可以參軍,為凌司夜效力,亦可以再入奴宮,只有機會守著她。
不過一世罷了,他可以熬過去的!
為什麽一見面就要這麽狠心三言兩語擊碎了他的夢呢?
“那你的一生不過就是一場夢,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夢!”唐夢亦是怒了,這才發現,這個情緒不定的男人根本還未完全清醒。
“好不容易能有場夢,我寧願永夢不醒,那又如何?”唐影亦是反問,才平息不久的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連唐夢都不確定他現在究竟是怎樣一個狀態了。
“永夢不醒,你就不曾想過,唐夢究竟為何會無緣無故命喪西界門前,為何那晚顧朝雲出現了嗎?”她幾乎是怒吼,站了起來,指向上蒼,大聲道:“唐夢,你看看你留下的這個男人,你看看你以一世記憶換回來的這一條命,看看他是如何自欺欺人,如何苟且在自己的夢裡的!如果今日我白素就是你唐夢,嫁給凌司夜的就是你唐夢,你會願意這個男人就這麽一輩子躲著你,避著你嗎?會願意這個男人就獨自一人守著所有的秘密,放手讓你去愛另一個人嗎?如若是我,我寧願被忘情反噬而亡,亦要問個清楚明白,當年留夢閣頂是誰許誰一世相伴的?!”
“哈哈哈,當年留夢閣頂是誰許誰一世相伴?!”唐影仰天大笑,淚卻接連流淌而下。
“當年留夢閣頂是誰許誰一世相伴?!當年留夢閣頂是誰許誰一世相伴……”他反反覆複地質問著,河谷裡回聲重重,卻是沒有那個誰可以回答他。
唐夢就這麽看著,漸漸戒備了起來,她分明看得清楚他眸中那漸漸猩紅的血色,如果夕兒的一模一樣。
一切都那麽巧合,夕兒極有可能便是唐夢的第二世。
只是,她不能說,魔道一事,她絕不能輕易提,她有這個責任告訴他關於唐夢的一切真相,卻是不可以主動去激惹他的魔性。
這完全算是兩碼事!
唐影終於是止步了笑聲,淚依舊是控制不住地流著,冷冷道:“照顧好這幅軀體,我會回來的。”
語罷,聲音一幻便消失不見,唐夢根本就看不出他離開的方向。
只是拚命地吸鼻子,心疼得呼吸都疼。
他究竟清醒了沒有,他究竟在想些什麽,他怎麽可以這樣,明明已經是滿眼的猩紅,聲音冷淡,為何還會流下那一行熱淚?!
就這麽走了嗎?去哪裡呢?做什麽呢?
何時會回來,又打算回來做什麽呢?
夢碎,人散。
原來就是這樣的結局。
拖著一身濕漉漉的衣裳,和疲憊不已的身軀,往了前方一眼,透過茂密的樹林隱隱可見高湖畔的宮殿。
凌司夜一定急了吧。
不由自主地邁開步子,只是,根本就站不穩,一個踉蹌,眼前頓時一黑,整個人便這麽往水裡栽了下去。
是不是上一回同那九尾蛇獸惡戰,元氣大傷了,為何身子骨越來越弱了,大不如前。
落水的那睡覺,唐夢以為自己這一回定不是做惡夢,定是真的會溺水而亡了。
然後,當她睜開雙眸的時候,眼前不是那設備精良的現代船艙,而是凌司夜那要吃人一般的眸子,特凶!
一身衣裳都被換了,隻著著一襲睡袍,躺在榻上,凌司夜雙臂撐在她兩側,逼得很近,盯著她看,一動不動。
“看多久啦?手酸嗎?”唐夢怯怯問到,只是一出手便是咳了起來。
凌司夜連忙起身端過水來伺候著她喝。
“我的命還真大,那隱蔽的地方你都尋得到,這萬一要是晚了一會兒,救上來的就是……。”唐夢笑了,見凌司夜那陰沉的眼色沒敢再說下去。
只是,凌司夜卻是厲聲,滔天的怒意,道:“再晚一會兒,救上來的就是一屍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