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時候。
整個皇宮如同以往一樣,只有東宮燈火輝煌。
帝都裡的百姓最近傳說可多了,凌司夜這個太子殿下再次成為眾人討論的對象,傳言他負了重傷而回,傳言他敵不過玉邪敗兵而回,亦有傳言他在萬重大山裡尋到了寶物,更有傳言他帶回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妃子。
偏偏就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太子丟了一顆心而回。
東宮前把守的皆是血族的人,羲風偶爾會過來探探情況,血影遲遲不歸,太后亦未打算收拾這股殘留的勢力,血族裡沒有血影的命令,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依舊以顧朝雲為尊。
天幀帝這幾日都留宿禦書房,白狄即便是主力大軍全軍覆沒,邊陲防守竟是牢固得驚人,不愧是軍民一心,不可輕易侵犯。
是夜處理完軍政之後,終於是步出了禦書房,李公公這幾日都貼身隨行,提防著血族。
“皇上,我看可以要求血族動手了,有消息稱玉邪親自摔大軍出征,看樣子真是向這白狄那邊了。”李公公勸說到。
“不急,這血族只能用在最後,朕還未摸清楚顧朝雲的底,這血族裡似乎羲風的話更有分量。”天幀帝低聲說到,顧朝雲能不能完全控制住血族是一個考量,而漣俏這邊的進展則是他耐心等待的另一個理由。
一旦給了血族統兵機會,這收拾起來就難了。
“是。”李公公聽得明白。
“無情呢?看好那孩子,別同血族起了衝突。”天幀帝交待到。
“都在東宮裡,就沒再出來過。”李公公回答到,一直納悶著天幀帝怎麽遲遲不去看看太子殿下。
天幀帝不語,卻是邁開了步子,朝東宮方向而去。
那個兒子,或許真的該去看看,問一問他為何遲遲不肯回宮,到底是為什麽!?
李公公心下一喜,連忙跟上,總覺醒天幀帝心下是擔心太子殿下的,否者不會留了一隻大軍大孤村尋人,對殿下雖是心狠,卻終究是父子啊!
剛剛到了東宮門前,身後便有數名黑衣侍衛憑空出現了。
天幀帝眸中掠過一絲狠絕,頭也沒回便大步跨入門去,李公公倒是留在門外守著,掃了幾名血族侍衛,心下雖不悅,卻也無可奈何,皇上和顧朝雲,顧朝雲同血族,這期間的關系甚是微妙,卻也十分薄弱,隨時都有可能因小事而破壞了平衡。
天下還是算是總體太平著,只有邊陲戰爭將起,何人能料想得到一場曠世大戰已經慢慢接近了?
院子裡空空蕩蕩的,看不到任何人。
這裡已經沒了任何婢女太監,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
天幀帝緊鎖眉頭,一步一步朝大殿而去。
正要進門,卻是驟然轉身,發覺了一直跟在身後的兩個人,正是一哭一笑。
心下頓驚,這二人的功夫短短時間內竟是精進得那麽神速,他居然現在才覺察到他們的尾隨!
“太子呢?”冷冷問到,心下雖驚,卻依舊一臉的凌厲。
“太子殿下歇下了。”苦哭答到。
“把他喚醒,朕在殿內等他,就說有要事商量。”天幀帝說罷便入了大殿,見了眼前場景,卻是當場愣住了。
只見凌司夜靜靜躺在軟塌上,緊閉的雙眸滿是血跡,而旁邊跪雲容,無情,還有隨他回來的蝶依。
“這是怎麽回事?!”天幀帝大驚,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然而,正要逼近凌司夜,卻一樣被那冷玄劍的劍氣逼開。
“司夜,你的眼睛怎麽了?”天幀帝厲聲問到。
沒有人回答他,凌司夜仍舊一動不動。
“無情,你說!”天幀帝怒聲,不知是急,還是氣。
“殿下為凌妃娘娘的死傷心過渡,一蹶不振。”無情這才終於開了口,跟著雲容跪了幾天了,聽了這一幫人勸了幾天了,隱隱也聽明白了個大概,卻不敢輕易說出來。
“唐夢死了?!”天幀帝蹙眉,顯然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這話音一落,凌司夜卻驟然坐了起來,似乎這是他唯一聽到的話。
“主子!”蝶依和雲容大喜,連忙站了起來。
“唐夢,我要去找唐夢!”凌司夜喃喃自語,放要站起,卻驟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灼燒感又一次傳來,這才終於感覺到了疼。
“我要去找唐夢,她水性不好,待不久的,我要去找她。”摸索著扶在一旁椅把上站了起來,根本就連自己瞎了都沒顧得上在意。
“主子,凌妃娘娘已經死了!”雲容早忍不住哭出聲了。
“她沒死!”凌司夜厲聲,一道冷藍的劍氣驟然掠過雲容脖頸,差那麽一點點便要了她的命。
天幀帝連連後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這是怎麽了。
“主子,你醒醒好不好,血族如何的殺戮就要起了,你振作點好不好!”蝶依怒聲,根本不顧直逼而來的劍氣,狠狠將凌司夜拽著坐下,任由手臂上被那劍氣割裂了一道道口子。
凌司夜根本不允許任何人的觸碰,渾身上下皆被冷藍的劍氣護住,傷得蝶依的手幾乎快體無完膚了,只是,蝶依依舊不松手,試圖把他帶到夢境裡去。
雲容亦是逆轉他那劍氣而逼近,幫著蝶依穩住凌司夜。
場面一下子失控了,一直離著眾人老遠的劍空終於快步走了過來,推開了慌張無措的天幀帝,拔起長劍直逼凌司夜。
哭笑二人見了,一下子便明白了怎麽回事,亦齊齊動手朝凌司夜擊去。
這是一場萬不得已的逼迫,逼著他反抗,逼著他清醒。
“你們到底在做什麽,誰告訴司夜到底怎麽了?!”天幀帝怒聲大喊,如何還察覺不出這一幫人的異樣來,這武功修文並非常人!
這時,門外傳來了司徒忍的聲音。
“皇上,你終於來了。”
天幀帝猛地回頭,見了一身神秘黑衣的司徒忍,更是驚詫不已,他怎麽會在這裡!
“皇上,太子殿下亦是魔道魔者,這屋內除了劍空無情,我等皆是魔道魔者,以殿下為尊,西界一戰,雖未波及帝都,卻開啟了魔道封印,而今魔者魔性皆恢復,獨獨太子殿下沉溺於喪妻之痛……”
司徒忍還未解釋完,天幀帝手中的劍早已架在了他脖頸上,厲聲,“讓他們放開司夜!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司徒忍唇畔泛起一絲淺笑,毫無一絲畏懼,繼續道:“皇上引血族入宮,就該知道這天下有異類存在,血族亦歸魔道!”
“西界底到底發生什麽事,顧朝雲為是何人,為何羲雨稱之為太后?”天幀帝如何會不相信,如何會沒有猜測,他亦是在查顧朝雲底,只是遲遲不來見這個兒子,便只怕這領軍白狄大軍而來的便是這個兒子!
“顧朝雲為魔道太后,西界底,唐夢為破魔道封印而命喪毒水之中,屍骨無存,血族有滅人族野心,血族之首血影魔性覺醒,唯有太子殿下方能與之抗衡。”司徒忍認認真真說到,如今天幀帝亦是有同七煞合作,而七煞亦只有借天幀帝的力量了。
“是司夜從孤城引兵到西界的?”天幀帝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是寧洛引的兵,太子殿下隻想開啟魔道封印恢復魔性以對抗血族!”回答的劍空。
天幀帝和司徒忍這才回過頭,卻見凌司夜早已昏睡在一旁,周身的冷藍劍氣皆已散去了,而雲容和蝶依癱坐在地上,尤其是蝶依雙手皆是傷。
“皇上,待你養足了驅魔師,怕是血族早已毀了這天下,顧朝雲和羲風如今等的便是血影,唐文根本救不了你!”司徒忍把話說開了。
天幀帝卻是意味深淵地看了劍空一眼,沒有說話,朝凌司夜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臉上的血跡,沉著雙眸不語。
不管事情如何,這裡除了司夜,誰都沒有資格同他討教還價什麽。
“皇上。”無情很是懂事地端來了清水。
“很久沒見到殿下了吧?”天幀帝淡淡問到,竟是笑了,替凌司夜擦著臉。
“嗯。”無情點了點頭。
“殿下這眼睛是什麽了?”天幀帝又問到。
“是……”雲容正要開口,天幀帝卻揮手打斷她。
“哭瞎的。”無情答到,他如何會知道那三魂之事。
“司夜的魔性醒便可對抗血族之首?”天幀帝又問到,直視無情。
“是。”無情點頭,他明白了,比在場的人都明白了這個皇帝想做什麽了。
雲容亦是明白了,退了一步,道:“皇上,其實您現在亦是騎虎難下了。”
天幀帝眸中凌厲立馬掠過,顯然是被說中了。
“不論殿下過去做過什麽,有何大逆不道之舉,為今之計,只有設法保住殿下,保住白狄,方可與血族相持。”雲容很是乾脆直接。
“皇上,想要這天下,只有除了血族。”司徒忍亦開了口,或許,同天幀帝根本不需要解釋那麽多,隻談目的結局便可。
天幀帝沉默了,看著依舊昏睡的凌司夜不語。
一室的靜寂,眾人的目光都注意在凌司夜身上,獨獨劍空悄然轉過身,抹去了默默縱橫的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