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夢帶著小娃娃到附近的林子轉悠了一日,凌司夜沉著臉充當了一把保鏢。
回到溪邊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
小船在停靠在岸邊,一旁大樹下已經搭起了座小帳篷來,帳篷前起了堆火,香脆欲滴的烤雞散發去令人垂涎的香氣來。
蕭老獨自一人坐著,並不見其他侍衛。
遠遠的就聞到了香味,唐夢牽著小娃娃快步而前,笑著問到,“餓了吧?”
“嗯”小娃娃重重的點頭,她最愛吃這烤雞了,先前跟著師父的時候,師父總吃得很清淡,連肉都很少,更別說這美味了,而住在孤村裡更是想都別想。
“蕭老烤的還不算香,要是有機會帶你到醉生夢死去,那兒的紅酒烤醉雞保準你一吃就上癮!”唐夢心情甚好,趕了那麽多日的路終於能下船來到處逛逛了,這萬重大山似乎也沒有傳說中那麽可怕。
凌司夜的身影不知何時早已落在前方了,蕭老連忙起身,取出袖中一本經書呈上。
“毒經?”凌司夜挑眉問到,密函不過送來一日,怎麽這麽快?
“嗯,皇上讓嘯風鷹送來的。”蕭老答到。
“嘯風鷹?”凌司夜坐了下來,一臉複雜,父皇竟然動用了嘯風鷹,這是李公公降服的三大妖獸之一,能日飛千裡,尋人送物。
“殿下,看樣子皇上是急了!”蕭老低聲說到。
這時,唐夢和小娃娃已經到了,唐夢看了凌司夜一眼,取過那烤雞來遞給了小娃娃,道:“全歸你了,到船上去吧。”
“謝謝夢姐姐!”小娃娃很是乖巧,她知道他們定是有要事要商量了,大部分時候她都是不允許在場的,上回蕭老說漏了嘴她才知道,原來這大哥哥是天朝的太子,夢姐姐是她的妃子。
看樣子師父也一定不是江湖人氏那麽簡單了,定也是身份顯赫的吧!
“怎麽了?”唐夢坐了下來,蹙眉問到,一下子便覺察到氣氛的不對勁。
凌司夜抬起看了她一眼,冷不防吹了一聲長哨,一隻蒼鷹卻是如風一般呼嘯而來,落在了凌司夜抬起的右臂上,同普通的蒼鷹並沒有什麽兩樣,只是雙眸卻是如黑寶石一般犀亮,一身紅褐色,收起的雙翅顏色更重一些。
“這……這東西你養的?!”唐夢一臉驚詫,這東西她見過的,穿越之前,在一片古森林探險的時候見過的。
“你認得?”凌司夜蹙眉問到,原本想嚇嚇她的。
“上古妖獸,嘯風鷹,能日行千裡,尋人送物!”唐夢脫口而出,說著小心翼翼地想觸碰觸碰那嘯風鷹,然而,嘯風鷹卻是低低鳴叫了起來,雙眸凶狠地盯著她,仿佛戒備一般。
“你怎麽知道這東西的?”凌司夜輕輕摸了摸嘯風鷹的頭,這畜生竟是一下子乖了下來。
“你怎麽會有的?”唐夢反問,心中有些不安,難不成自己曾經想探索的那個神秘的魔刹古國就是這片大陸?
“李公公馴養的,父皇差它送毒經來了,看樣子是急了。”凌司夜答到。
唐夢抬起右臂來,低低吹著口哨,然而那嘯風鷹卻是看了看凌司夜又看了看她,怎麽都不動。
“為何那麽急,不過一日?”唐夢不經意地問到,仍舊專注地引著那嘯風鷹。
“不知道,苦哭和肖笑尚未把淑妃陵的建構圖交出來呢。”凌司夜俊朗的眉頭至始至終蹙著,不過一個響指。嘯風鷹便乖乖跳到唐夢手臂上去了。
“你倒很像它的主人。”唐夢淡淡說到,心思全在這嘯風鷹身上,傳說,那個神秘古國的君王馴養了三隻妖獸,其中之一便是這嘯風鷹。
這裡到底是不是她曾經探險的那片森林,那位君王到底是天幀帝,還是凌司夜呢?
傳說中,魔刹大帝同十三王妃相錯三生三世。
“怕是父皇計劃有變!”凌司夜的心思卻全在這事上,沒注意到唐夢的異樣。
“殿下,東宮很久沒來消息了,難不成雲容出事了?”蕭老心中頓時一驚。
唐夢這才回過神來,道:“難不成你父皇懷疑什麽了?”
這家夥就單單靠一個雲容想摸透天幀帝的心思,未免也太過冒險了吧!
凌司夜卻對蕭老道:“你親自去躺淑妃陵,看看哭笑二人如何了!”
蕭老卻不願意離開,猶豫道:“殿下,依屬下……”
“走。”凌司夜厲聲。
“是。”蕭老無奈,隻得領命而去。
“到底怎麽回事?”唐夢一臉擔憂了起來,這家夥顯然是擔心那哭笑二人了。
“父皇行事向來如此,沒有理由,還是趁早尋到血狐吧。”凌司夜淡淡說到,雲容不可能背叛他,何況,宮裡埋伏的也不止雲容一人,若真出了事,父皇豈會送這嘯風鷹來,唯一的可能便是計劃有變,毒經裡夾著的字條只要“從速”二字,他怎麽就那麽急著要打開淑妃陵了呢?
唐夢站了起來,手一揚,那嘯風鷹便飛起,躲入林中去了。
凌司夜細細地翻看這毒經,最快的辦法便是找到劇毒毒物,把血狐引出來,或許,唐影亦正在進行中了。
其實出了空山之後他便可以打道回府,告知父皇唐夫人瞞下了唐影一事,尋血狐這差事定是就此落在唐影身上,他依舊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只是,他卻是莫名的不安,這個男子,如何會如此聽命與唐夫人,抑或聽命與白狄?他自己又會何算計呢?!又如何這般輕易對唐夢放手呢?!
“毒經……毒經……”唐夢嘀咕著,隱隱約約記得唐夫人似乎問過她這本經書的事,好幾年了,真真想不起來了。
“從第一頁尋起吧!”凌司夜說到。
“跟著唐影,其實也未必會慢。”唐夢試探地說到。
“天一亮我們就往右走,避開他。”凌司夜還未告訴她決定改道一事。
唐夢一怔,蹙眉,問到:“沿著溪流走最安全了,我也答應了夕兒要送她到唐影身邊的。”在她的認知裡,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只要是唐影。
“你就不怕他在這裡見了你從此帶你遠走高飛,什麽都不管了嗎?”凌司夜笑著問到。
“若真是要帶我走,他何必等到現在?”唐夢反問,八年前他都能重傷唐夫人,如今唐府和空山怕是無人能攔他吧!
“那你打算怎麽做?同他一起尋血狐?”凌司夜甚有耐性地問到。
唐夢蹙眉,道:“未嘗不可,唐夫人已歸順朝廷,他同我們一起尋血狐,理由很是充分!”
“他若真歸屬白狄呢?”凌司夜反問。
“咱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帶尋到血狐,一切便有分曉。”唐夢答到。
“你似乎很興奮了。”凌司夜挑眉看她。
唐夢眯眼,回以淺笑,太久沒動腦子了,這跟蹤的事情真是有些枯燥,倒不如被跟蹤來得有趣。
“夢兒,我若是唐影,斷然不會真就那麽乖乖地任由唐夫人差遣,即便是能接受你為妃的事實,成全你,但絕不會還留在唐府的!”凌司夜認真了起來。
唐夢心中一驚,隱去心下那一絲心疼,客官地審視這個問題,這才恍然大悟,如今這情形看來,其實道理再簡單不過了,唐影豈會尋血狐來將她推上掌門之位?
他屬於白狄,一直留在唐府,沒帶她走,為的便是血狐了!
亦或者可以說,血狐是他勢在必得之物!
如此情深,卻能這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凌司夜為妃,這又是為什麽?!
是心已死,情已終,還是另有隱情,什麽牽絆了他的腳步?
“怎麽辦呀!他可是一路引著你來的,難不成是要找你報仇了!”唐夢無奈,苦中作樂一般,笑著說到。
“少節外生枝,你的事到處為止!”凌司夜睨了她一眼,本就打算把血狐找到,多年的計劃便可開始施行了,卻沒想到牽扯出那麽多事情來,唐影啊唐影,確是個難纏的角色,他暫時沒有那麽多心思去探究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背後的秘密,包括他自己的身世!
“不全是我的事吧,這裡頭你的身世似乎更多了點,桂嬤嬤同唐影可是一夥的,我看問題就出在白狄那裡了!”唐夢反駁到。
“我的事問父皇最直接!用不著他們這般大費心思!”凌司夜冷冷一笑,轉身朝小船而去,主意打定,盡早尋到血狐便回宮,突然不喜歡這麽同不明身份的人玩著迷藏一般的遊戲了,自己的主導權似乎漸漸在喪失著,他可不喜歡!
“好吧,咱就改道!不過那小娃娃怎麽辦?”唐夢上前攙著他的手臂,這家夥定還是會讓人一直跟著唐影的,難不成堵了那小娃娃的嘴,讓她別告訴唐影見過他們二人?
“送回孤村去。”凌司夜淡淡說到。
“不成。”唐夢脫口而出。
“難不成你要帶在身邊?”凌司夜止步。
“她識天下百毒,帶在身邊未曾不可!”唐夢的理由很是充分。
凌司夜遲疑了良久,終於是點頭答應,那孩子跟著他們身邊會比回到唐影身邊好吧,或許,他能想辦法替她除了魔性。
兩人正要踏上船去,遠處數百丈之外,卻驟然亮起一陣衝天的藍光來,仿佛是有什麽東西大放光芒一般。
小娃娃一下子從船艙裡鑽了出來,看著前面那道衝天而上的流光,一臉不可思議,好漂亮啊,定是藍色幽靈匯聚而成的吧,是什麽吸引了那麽多藍色幽靈?!
然而,凌司夜和唐夢卻皆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只是看著,各懷心思,這距離估算來,應該是唐影所在,他已經停了好幾日沒走了。
“夢姐姐!夢姐姐!”小娃娃興奮地喊了起來。
唐夢這才跨上船去,笑著道:“漂亮吧,這山林還真是巧妙。”
“那是藍色幽靈,成千上萬的藍色幽靈匯聚而成的光流,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小娃娃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興奮,總是對罕見的毒藥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和親切感,沒有任何畏懼。
“藍色幽靈?”凌司夜心下一驚,這是毒經上最後一頁記載的毒物,這小娃娃竟然知道!
“嗯,它們白日都躲在樹葉背後,夜晚才會出來,就遊蕩在毒瘴裡,若是被它們的觸須觸碰到,便是會全身潰爛而死的!前面定有一片毒瘴地,這附近定有戈壁,天下萬物相生相克,毒物出沒的地方,必定有解藥的存在,這藍色幽靈的解藥便是生長的戈壁上的依米花,事先服下可有一整夜的藥效!”小娃娃如數家珍一般,說得詳細。
詳細說罷了,這才發現凌司夜和唐夢異樣的目光,其實還想說呢,卻頓時安靜了。
“這都是你師父教你的?”凌司夜問到。
“嗯。”小娃娃這一路上不管什麽事都是盡數推到師父身上去了,她自己也很想知道,為何自己天生就那麽熟悉毒物。
“你知道他到山林來做什麽嗎?”凌司夜又問到,語氣仍是不冷不熱,淡淡的。
小娃娃搖了搖頭,師父從來就不會主動說什麽的。
凌司夜看向唐夢,唐夢亦是蹙眉,猶豫著,看樣子唐影動手了,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
毒瘴低,只有夜晚才能看見的那一層層白茫茫的毒瘴仿佛是被那藍色的光給衝散了一般,很是稀薄。
無數的細小的藍色幽靈不斷地從四邊八方匯聚到毒瘴林中央,仿佛強食著什麽一般,數十隻血色千絲紙鳶已經被淹沒了。
一旁,依舊是那大樹上,唐影靜靜的倚著,雙唇有些蒼白,手中把玩著一塊黑色月牙形玉石,以他的血來引出藍色幽靈似乎再適合不過了,這七八年來,就未尋忘情的解藥,嘗過千萬種毒藥,比空山掌門要嘗試的要多上數倍,其實唐夫人根本會有多此一舉給他解藥的,他的血,或許才是這世間劇毒吧,至今他都還未遇到什麽毒物能在他身上生效的。
這群藍色幽靈至少能撐個三日三夜,血狐定該嗅出味道了吧!
銀白假面之下,雙眸不再靜斂,深邃而犀冷,直盯著前面那道光束,血狐,他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