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林子裡,風拂過,枝葉沙沙作響,清晰的蟲鳴、偶爾的鳥叫更襯出這片叢林的靜寂而幽深來。
一隻小狐狸立了起來,雙爪吧嗒著,左邊瞧瞧,右邊嗅嗅。
這一路追過來,前方的人就方才那麽瞬間離開過它的視線,怎麽就這麽沒影了。
突然,小小身子一頓,晶晶亮的紅眸子一轉,緩緩轉過身來,匍匐在地,翹起屁股,搖著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路嗅了過去,終於在大樹乾下停了下來,是小娃娃的氣息,很明顯。
方要抬頭,卻仿佛想起什麽來一眼,驟然僵住,低著頭又是匍匐地退了出來,賊溜溜的雙眸瞥了一眼一旁茂密的花叢,竄進去的話,應該逃得過吧。
很顯然,那女人發現了它,而且正在樹上虎視眈眈地盯著它看!
一定是這樣的!
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雙紅彤彤金貴的雙眸,血狐的標志!
更重要的,要控制好自己的心跳,心跳一加速,一身普通的白色皮毛便會瞬間轉紅,亦是血狐的標志!
如是想著,自以為是地假裝自己不過是隻普通的白狐。
樹上,唐夢抱著小娃娃,蹙著眉頭盯著這怪異的白狐看,從這粗粗的尾巴看來,明明就是隻老狐狸了,這一舉一動怎麽就越發地像條狗了呢?
懷中小娃娃卻是嚇得大氣不敢出,這不是小狐嗎?它什麽時候找來的,怎麽跟蹤她們了?
一步一步,似乎還蠻悠閑的,還差幾步就退到花叢邊了,它心裡得意地笑了,這林子裡就只有它這上古的妖獸有這能耐偽裝,活了上千年了,依舊是這麽平平凡凡,它就是隻路過的小白狐而已,巧合路過了,好巧。
唐夢手中一把小金刀已經緩緩舉起了,從來沒遇到過這麽怪異的事情,被一直狐狸跟蹤!
“夢姐姐,它沒有毒。”小娃娃連忙開了口。
“嗯。”唐夢應了一聲,注意力全在那狐狸身上。
“夢姐姐,狐狸肉有騷味,不好吃。”小娃娃又說到。
“嗯,很難吃。”唐夢手一定,瞄準了那小狐狸的尾巴。
“夢姐姐,那你想做什麽啊,這狐狸蠻可愛的,別傷了它。”小娃娃急了,小手做好了推開唐夢的手的準備。
“那它跟在我們做什麽?”唐夢問到,眯起了雙眸來,瞄準。
“可能太久沒見到人了,好奇吧,很多動物都這樣的。”小娃娃連忙解釋。
“哦,那還蠻可愛的,抓來給你玩。”唐夢再次瞄準,掂量著力道,萬一力道太大了把那毛茸茸的尾巴給截斷了就好不好玩了,這隻老狐狸看樣子吃得不錯,且不說沒有一般狐狸妖嬈的身姿,就連尾巴那麽粗。
“我怕狐狸,不好玩,夢姐姐咱別為難它了,趕緊趕路吧,要是大哥哥追來就不好了。”小娃娃勸說著大膽地伸手將唐夢的手撥下。
唐夢這才想起正事來,不得不收斂起好玩心來,若是沒有任務在身,在這林子裡真還能遇到好些稀奇古怪的生物,抓一些回宮去耍完,宮裡的生活就不會那麽無聊了。
“走吧。”說罷收起了那小金刀,將小娃娃擁緊,一腳隨意地將腳下懸著的一個果子朝小狐狸踢了去。
“吱……”
頓時傳來一聲殺豬似的慘叫,唐夢早轉過身了,不由得蹙眉,不過就隨便提出去,又不會要它的命,怎麽嚇成這樣。
小娃娃就趴在她肩上,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小狐一下去彈得老高,一身白色皮毛頓時便紅,妖紅似火。
才落低,便逃命一般朝花叢裡竄了過去。
“夢姐姐,我們走……”
話語未落,唐夢早已轉過身來了,卻是見到一團火一遍紅豔豔的毛球在林子逃竄著,越逃越遠。
“夕兒,這狐狸可不是用來玩的啊!”感慨一聲,驟然將小娃娃緊緊擁入懷中,縱身朝前一躍,急速追了過去。
血狐!
皮毛會瞬間變色,妖紅似火的狐狸。
一定是血狐!
原來唐影廢了那麽大的勁沒有守到,怎麽就讓她就這麽給撞到了!
凌司夜真沒這運氣,也不晚點走!
此時,凌司夜已經到了毒瘴地了,遠遠在隱在一顆大樹上,臉上帶著一個笑臉面具,犀眸冷冷掃過前面那正漸漸消失的藍光,朝對面大樹看了過去,還有地上隱約的一片屍體,修長地很好看的手扶在樹乾上,看似毫無力道,樹乾卻是一點一點,無聲無息地凹陷。
已經見不到這麽大量的藍色幽靈究竟被什麽吸引而來,只見地上已經有無數的屍體,藍色幽靈最大的不會超過手掌那麽大,最小的根本就是肉眼難以看到,而地上這一批藍色該有多少藍色幽靈死於此啊!為何而來,為何而死?唐影究竟用了什麽辦法?
對面,隔著毒瘴地。
亦是枝葉茂密的大樹上,唐影靜靜地坐著,溫軟的雙眸裡掠過一絲無奈,又看了毒瘴地一眼,緩緩躺了下來,好累啊!
雙臂枕在腦後,仰躺著,白袍垂下,修長的腿隨意地搭著,該好好睡一覺了,他允許被跟蹤,不管是後方凌司夜的人,還是四周寧洛的人,只是皆要在十丈之外。
沿著垂落的白袍緩緩下移,隔著較細的幾重枝乾,最下面,地上,一具具黑衣屍體,正是幾個時辰前來挑釁的。
這該是凌司夜的人吧,能選在這個時候動手,看樣子對血狐了解頗多了,這麽一路跟著他而來,亦非完全被他引來的吧。
千絲紙鳶對他的誘惑到底還有多大,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究竟在哪裡了。
惜愛已經成功入了宮,消息卻尚且未傳出。
隱隱一聲歎息,仍舊是喜歡考慮那麽多,單純地完成任務便是了,現在最要緊的是睡一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休息了。
不一會兒,烈日當空,直直照射在空空蕩蕩的毒瘴地上,看不出任何瘴氣,完全是一片詭異的空曠,藍色的光已經完全消失了,一地的幽藍色,無數的藍色幽靈屍體。
這時,一隻火紅色的狐狸一步一步靠近毒瘴地,紅彤彤的雙眸直直盯著一地藍色幽靈,透出了一絲貪婪和喜悅。
……分割線……
“火狐?”
“正是,我先前就遇到過一次,險些被那畜生拖了去。”
“不就是隻狐狸嗎?怎麽能拖了你?”
“那可是妖獸,這萬重大山裡藏著的妖獸不少,有些上千年,有些就幾百年,那火狐就是修行了一千多年的狐狸,通身火紅,雙眸就跟你一樣,紅彤彤賊溜溜的,最愛吃的便是毒物的屍體了,越多越好,永遠都喂不抱它!”
“你才賊溜溜的!”
林若雪立馬反駁了過去,不滿地瞪了對面的人一眼。
對面,一個妖嬈的女子,身姿窈窕,玲瓏浮現,穿得很是清涼,一件及腰淺綠的緊身衣裳,領口甚低,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白玉凝脂,半遮半掩,纖腰一束,不盈一握,毫不遮掩,仍是淺綠的長裙稱出了頎長雙腿。
玉邪將笑著將氣呼呼的林若雪攬了過來,道:“姑娘,你就因為這樣想抓了那火狐?”
因為這一大群毒蝶而來,卻遇到了這麽一個奇怪的女子,名叫魅離,自稱是這萬重大山的引路人,亦是一名獵人。
而那毒蝶正是她引來的,用的巨大的龍血花。
“正是,我恨死這畜生了,好幾回都壞我的事!”魅離嘀咕了一聲,視線掃過玉邪攬著林若雪腰上的手,這小兩口看起來應該是對夫妻了,怎麽就敢到萬重大山來,難不成也是為了血狐?
把血狐追入萬重大山的獵人正是她,只是,她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麽的就給走漏了,先前自己還未入山你,就聽說不少人覬覦了,只是皆未敢入山。
這火狐同血狐極其相似,卻有幾個個方面有種天囊之別,血狐是上古的妖獸,而火狐不過修行了千年,血狐的皮毛一般都是雪白了的,只有特殊情況才會變色,誰都不知道什麽情況,或許就隨著那老狐狸的心情了吧,而火狐的皮毛卻是天生就是火紅色的,再者,火狐嘴刁,隻吃死的毒物,而血狐最更刁,專吃活生生的毒物,一般的毒還看不上。
“一隻狐狸也能壞你什麽事?用得著浪費那麽多龍血花嗎?”林若雪一臉狐疑,對這女人確是第一眼見了就沒好印象,控制不住地想抓緊玉邪,比如那什麽火狐來,這女人更像是狐狸!
龍血花可是罕見的好東西,十幾年才開一次花,花一被摘下便會開始流血,直到花瓣全部乾枯而止,而花血正是治療百病的良藥。
“妖獸是什麽?你這麽個小丫頭懂嗎?”魅離不可思議地睥睨了林若雪一眼。
“我哪裡小了,你才是小丫頭!”林若雪反駁。
魅離笑著上下打量林若雪,嘖嘖地感慨,“你這身子骨這麽瘦小,以後啊,還是得好好補補才像個女人。”
“你!”林若雪氣結,一旁玉邪憋著不敢笑。
魅離卻又繼續不屑道:“我什麽我,我看你是未曾見過真正的妖獸吧,若是這火狐的獸性便喚醒,就算是十個男人都保護不了你。”
明顯的挑釁,玉邪聽在耳裡,唇畔掠過一絲冷笑,道:“那姑娘還是小心點吧,我夫妻二人就此告退了。”
說罷便攬著眉頭緊鎖的林若雪要走。
“難不成你見過這妖獸的獸性被喚醒過,那你怎麽還沒死呢?”林若雪反唇相譏,這女人說話總是有意無意針對著她,眼睛還不忘打量她的玉邪,想挑釁什麽呀?妖獸這東西她當然是聽過的!
“我命大唄,自小就在這林子長大的,哪裡都熟悉,就差前面那山洞沒進去過,公子,你們入山來做什麽?要不要帶路?一個時辰八十兩,如何?”魅離說著一雙玉手搭上了玉邪的肩膀。
“多謝這位大姐美意,大姐還是守著等火狐來吧,我們要趕路呢。”林若雪話說著還算客氣,手卻一點兒也不客氣,狠狠便將火狐的手打下。
玉邪眸中笑意掠過,不動神色,這女人也知道要趕路了。
“趕路?出山嗎?”魅離轉了個身子,繞到林若雪這邊,笑得花枝亂顫,又道:“放心,你相公不是我好的類型,我就是賺些銀兩,過幾日出山了,好有些盤纏。”
林若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不耐煩道:“你不守著這毒蝶等火狐了嗎?”
她和玉邪可是在一旁守了大半日的了,若不是這女子主動找上來,他們還真不知道她的存在。
“看樣子是火狐是在山的另一邊了,我可是尋了大半個月了。”魅離話中終於透出了一絲認真來,她真正尋的是血狐,從孤城入,追過了這萬重大山最高的山脈,看樣子,又得返回去了。
只是,這一回,過這座山豈那麽容易,那海拔根本就連蒼鷹都飛不過的,只能從山洞過,而她來的時候已經驚動了山魅,守山的使者,本還有幾年才會蘇醒的妖獸。
“山的另一邊?你從那邊來嗎?”玉邪問到,這幾日一直都在糾結著如何過山。
魅離看了玉邪一眼,眸中一絲冷意掠過,卻依舊笑著道:“那山可不好過,若是打算翻身越嶺,就相當於打算死在山上了,最好是從山洞過,不過那山洞裡四通八達,你們若去了,千萬往前,不要有任何偏離。”
“有多長,需要幾日才能通過,四通八達往什麽地方了,很危險嗎?”玉邪又問到,林若雪也聽著,水路將近,隻得過山了。
“一個時辰八十兩銀子,我可是同你們說了不止一個時辰了,要麽付錢,要麽再見。”魅離這下倒是硬了起來,她知道,這兩人動搖了。
玉邪冷冷一笑,手中把玩著一枚紅色菱形玉石,這荒山野嶺地遇到這麽個美豔的女子,怎麽不提防呢?
提防歸提防,有個人帶路更好,若是這人是個奴隸,那再好不過了,不僅帶路,這一路上也有個人來伺候他夫妻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