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城。
顯然黑夜已經過去了,家家戶戶門口的燈籠都滅了。
只是,這筆直的大街上仍舊是空空蕩蕩的,除了七魔七煞這群人,根部再不見任何其他人影。
酒家客店,醫館當鋪,茶樓雅座皆敞開了大門,店內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客人,一派生意形容之景。
七魔七煞分成了兩撥人,一撥人看著已經被漣俏趁機封印住的林夕兒,另一撥人則在城門口守著白素。
若非漣俏的傷恢復得快,加之林夕已經被白素傷得體無完膚了,這兒根本就無人可以困住她。
“也不知道這結印能撐多久。”漣俏淡淡說到,就坐在茶樓門口,守著夕兒。
寧洛坐在另一側,淡淡道:“到店裡休息休息吧,你這體質在這裡可撐不到多久的。”
漣俏沉默了許久,終於是抬起頭來看向了寧洛,道:“喂,昨日的話你可別當真,都一直衝動了。”
寧洛亦是看向了她,眸中一抹哀傷稍縱即逝,笑了笑,道:“都依你。”
“我師父他真不是東西,竟然想這麽隨便就把我嫁了。”漣俏抱怨了起來。
“老人家,也許是開玩笑吧。”寧洛只能這麽回答了。
“你說凌司夜和血影對哪裡?”漣俏找了話題。
“不著地,白素一句話不說,就說坐在那裡等,凌司夜就會回來。”寧洛說到。
“我看凌司夜鐵定出事了,指不定遇到了血影,我師父說過,入心魔,便是起執念,血影執念於情,若不是因為本身血族的天性,和血族在背後推波助燃,他也不至於滅世。”
“白素這樣也好啊!”寧洛感歎到。
“嗯。”漣俏點了點頭。
又開始沉默了,對面茶店門口坐著的洛水姬,烈焰,無情,還有魅離都低著頭喝茶,耳朵卻都豎著呢?
方才一再逼問是他倆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認識的,可惜逼問了許久什麽都沒問出來,寧洛沒怒,漣俏倒是先罵人了。
“沒想到你罵人還挺溜的。”寧洛又找了話。
漣俏一愣,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還不是自小耳濡目染,都怪我師父。
“俏俏……”寧洛欲言又止。
“嗯?怎麽了?”漣俏蹙眉,等著他說。
“以後要是遇到別人……就是……以後要是在別人面前,比這麽說你師父,人家會覺得你沒教養。”寧洛說得有些認真。
“這麽說,你是覺得我沒教養嘍?”漣俏反問到,也不是頭一回被罵,這次心裡卻突然有些難受了起來,寧洛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是明擺著拐彎罵她嗎?
這麽的拐法,太沒水平了。
“不是,我再教你,你先別爭,聽我說。”寧洛說著坐到了漣俏這邊來,認真道:“你只需說自小跟著師父,都是師父教的,這麽說就可以了,後面那句話別說,別人聽了自然會怪你師父不好,不會怪你沒教養。”
漣俏一聽,撲哧一聲,笑了,道:“你真黑,哈哈!”
對面那幾個家夥立馬抬頭,只是知道寧洛把漣俏逗樂了,其他什麽都沒聽清楚。
“喂,你說這兩人會不會真是一見鍾情呢?”洛水姬自然是要八卦的。
“不是已經一見鍾情了嗎?”魅離懶懶答到。
“不不不,他倆可不搭,漣俏看起來就是個野丫頭,一點教養沒有,太虛道長交出來的丫頭,能賢惠到哪裡去?”烈焰可不希望自己有這麽個大嫂。
無情沒說話,靜靜做在一旁研究著他的黑龍長鞭,剛剛漣俏說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神器,抵得過好幾年的修為。
這邊漣俏終於是不笑了,看著寧洛,道:“我發現其實你有點囉嗦。”
“有嗎?”寧洛有些驚詫,自己的話可不多。
“單單叫我到店裡頭喝茶,這才兩個時辰裡就說了三次了。”漣俏說到。
“那你進去不?”寧洛又問到。
漣俏頓時無語,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又大笑出聲了,道:“寧洛,你還很冷,冷幽默!哈哈!”
寧洛亦是笑著,看著她不說話了,心裡卻是掂量著怎麽把這丫頭送出魔塔去。
當初盡力想改變血族滅世,是憐憫著天下蒼生,亦是存著一抹私心,總希望人族就這麽永生永世地生存下去。
總希望這個世界還會有這麽個女子,她可以歲月靜好。
“寧洛,我覺得我們其實蠻投緣的,一見如故的感覺。”漣俏笑著說到。
“你師父常提起你,咱見面之前我算是認識你了吧。”寧洛答到。
漣俏笑了笑,道:“七魔七煞之前也老提起你,這麽說我也算是早認識你了吧。”
明明是她老是問,還說別人老是提醒,偏偏不巧,這話大夥全都聽到了。
就連無情也都同他們齊齊抬起了頭來,看向對面的二人。
只是,這二人根本就完全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裡。
“寧洛,都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擦身而過,咱倆一見如故,難不成前輩子什麽事都沒做就一直在回眸了?”漣俏認真問到。
“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擦身而過?你這話哪裡聽來的?”寧洛蹙眉問到,頭一回聽說這話。
“白素紫閣裡聽來的,那群小尼姑都這麽說的。”漣俏解釋到,她可不懂佛學,覺得這話應該是那些小尼姑佛經上寫著的。
“呵呵,聽起來很美,卻一點兒也經不起推敲。”寧洛淡淡說到。
“可不是罵。”漣俏很是同意。
“不過有些事還真不許那麽認真去推敲。”寧洛又說到。
漣俏點了點頭,突然覺得有些沉重了起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似乎是這個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
“我替你端杯茶來。”寧洛說著便起身走入茶店裡去了,入了門,店小二才會上來招呼,他靜靜地走著,唇畔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無奈的笑。
五百年前的回眸,今世是不是本該擦身而過的呢?是該想辦法送她出去了……
對面,無情很懂事地提了一大壺茶水往街尾方向走去。
白素已經坐了很久很久了,不知道到底要等多久,也不知道凌司夜到底去哪裡了,能不能回來,更不知道,血影會不會突然出現,亦他的腳程,這幾日足以繞兩圈了。
城門口,冰涼涼的石板上,白素靜靜地坐著,盯著前面礫石上的血跡看。
無論雲容和蝶依怎麽問她都不吭一聲,玉邪方才都拿林若雪來威脅她了,她仍舊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地上的血跡一大片一大片的,顯然是受了重傷之人留下的。
照白素這反映看來,凌司夜最有可能,只是,誰都不敢斷定。
雲容見無情獨自提著大茶壺而來正要起身,玉邪卻攔住了,道:“先前都沒見你怎麽心疼這孩子,不是說了同是太子手下,怎麽現在又心疼了起來?”
“沒什麽好懷疑了,這孩子不是魔煞的孩子。”雲容淡淡說到,再一次澄清了真相。
玉邪笑了笑沒多說什麽,這還不是林若雪一直懷疑著,要他試探清楚的。
在白素身旁坐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唐大人,你說說話吧,好讓大夥心裡有個底,我可是日日夜夜盼著回去見若雪。”
白素沒有任何反應,仍舊盯著地上礫石看。
一旁蝶依已經嘗試了好幾次,仍舊是進不了她的夢境,什麽都探不出來。
這麽下去何時是個盡頭啊?!
無情看了皆是無可奈何的眾人一眼,小手捧著茶碗遞到了白素面前,恭敬道:“凌妃娘娘,喝口茶吧。”
若不是七魔七煞認出了她來,他定時忍不住這主子的,自從她和殿下東宮後,他便再也沒見過她了,且不說如今相貌不一樣了,即便是一樣,亦是忍不出來。
這哪裡像當初那個高高在上,敢作敢當的凌妃娘娘呢?
白素不動,任由無情手上的茶碗挨到了嘴巴。
“凌妃娘娘,無情並不是太子殿下的私生子,雲姨可以作證。”無情認真說到,一直就想解釋了。
白素顯然有了反映,終於是抬頭看向了無情。
然而,無情卻是放下了茶碗,退了幾步跪了下來,磕了個響頭,道:“這一拜,無情為先前對主子的誤會道歉。”
說著又是一個響頭,道:“這一拜,無情謝凌妃娘娘救命之恩。”
第三個響頭,“無情請凌妃娘娘為太子殿下保重身體。”
白素愣愣地看著無情,依舊不言不語,手卻是動了,端起了一旁的茶水來,靜靜地喝。
是不是保重身體等下去,那個該死的男人就會回來了呢?
一旁幾個大人皆是欣慰,這孩子果真懂事。
“過了這年就七歲了吧?”蝶依淡淡問到。
“嗯。”雲容點了點頭。
“你倒是調教地很好啊。”玉邪感慨到,這會兒不知道為何又有點動搖了覺醒,若是以後的孩子像林若雪,這麽自由成長了,跟她的性子一個樣就不好管了。
“其實是殿下調教出來的,東宮的禁忌他都不曾觸碰,後來跟著天幀帝可是比在東宮還小心翼翼。”雲容淡淡說到。
而無情此時就站在白素身後,小心翼翼地替她垂著背。
何謂報恩,點點滴滴皆是。
給讀者的話:
預告:明日血影和司夜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