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正是七月初七之夜。
百納洛河兩畔那餃子攤點的叫賣聲接連不斷。
這是百納洛城的習俗,若是在七夕這夜,定要在洛河畔頓碗餃子,若是吃到餃子裡包了銅錢,那便是有福,若是包了銀針那便會心靈手巧,若是包了紅棗,那便代表著不久定會喜結良緣的。
這傳說廣傳千裡,因而七夕之夜洛城總能吸引不少的外地人。
且別說是臨近鍾離地區和月國地區,即便是隔著好幾個朝代的某小兩口也不遠千裡趕來了。
這小兩口正是魔道的凌司夜和白素!
此時,凌司夜和白素正擁擠在人群裡,凌司夜一臉的沉色,顯然是生氣了,白素卻全然當然沒看見,徑自逛著,時不時往一旁的小攤子湊去。
百納這洛河倒是比天朝帝都還熱鬧,堪比現代的夜市啊!
“不是要吃餃子嗎?還不趕緊走。”凌司夜終於開了口,極其不耐煩,好端端的一個七夕,竟是被白素拉著跑到這千裡之外,就為吃一碗餃子!
“哎呀,現在還不餓,一會兒再吃,吃完了正要到郊外瓜棚下去。”白素樂呵呵說道。
“去瓜棚幹嘛?”凌司夜蹙眉問道。
“一會再告訴你。”白素故意賣關子。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凌司夜問道。
“天亮吧,天涼了再走。”白素說道。
“那我在前面茶樓裡等你,你玩累了再回來。”凌司夜說道,可不是個會陪女人逛街的主兒。
白素止步,轉身,沉下了雙眸,不悅道:“知道今兒個是什麽日子嗎?”
“七夕。”凌司夜答道。
“七夕是什麽節知道不?”白素又問道。
“在古代就是乞巧節,為孩子祈福的,到了你們現代,怎麽就成了情人節?”凌司夜不屑地說道。
“什麽你們現代的,我們現代的,別告訴我你把船長的記憶全忘記了!”白素白了他一眼。
“就算是情人節,你和我過什麽過呀,都老夫老妻了。”凌司夜不耐煩問道。
“誰說這七夕是情人節了?”白素反問。
“貓媽說的……”凌司夜答道。
“你是同她過還是同我過?”白素蹙眉問道。
“你這什麽話?”凌司夜厲聲問道。
“我說這是夫妻節,牛郎織女早就是夫妻了,過得應該是夫妻節,不是情人節!懂不?”白素問道。
凌司夜一愣一愣的,一下子沒明白她這是什麽邏輯。
“人家寧洛和漣俏都不過節呢,因為人家是情侶,不是夫妻,懂了不?”白素又問道。
“那林若雪和玉邪呢?也見林若雪有你這麽積極,要過也在龍脈過,你非得千裡迢迢跑這麽遠來,這裡不是本太子的地盤,本太子……”凌司夜欲言又止,似乎想辯解什麽。
“不是你的地盤怎麽了,過個節而已,你安安靜靜陪我一晚上成不?”白素問到,沒注意凌司夜眸中的無奈。
見凌司夜不語,白素連忙主動拉著他往路旁的小攤子而去,“好啦好啦,餓了吧,吃餃子去。”
“這吃餃子的習俗,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凌司夜問道。
“穆婉蝶告訴我的,她手上還藏著一枚棗核呢!”白素說道。
“現代還有這習俗?她是哪裡人?”凌司夜問到,撩袍坐下,這路邊攤的椅子還真低,做得一點都不舒服。
白素也坐了下來,道:“也不知道她祖籍哪裡,她是在意大利長大的。”
說話間,老板已經將三籠餃子送上來了,還冒著熱氣,可香了。
白素正要動筷,凌司夜便攔住了,道:“白素,你想吃到什麽?”
“都想。”白素眯眼笑道。
“紅棗也要?”凌司夜亦是眯起眼來。
“嘿嘿,都到這裡來了,其實也就是湊湊熱鬧啊,也沒較真,要是真吃到什麽是什麽,那還不自己包個紅棗餡餃子!”
“那就別吃了,走了,去瓜棚子。”凌司夜說著便拉著她站了起來。
“你做什麽呢?都到這裡!”白素終於怒了,這家夥方才至今就沒給她好臉色看,現在倒好,過分到連餃子都不讓吃了,他想幹嘛呢?
“又不是真的,吃什麽吃,走啦!趕緊,我雇了馬車在等著呢!”凌司夜催促著。
“你急什麽,現在過去瓜棚子鐵定還沒人呢,人家說那要深夜去,才能聽到牛郎織女的對話。”白素耐著性子說道。
“也不一定要深夜啦,走啦走啦,剛剛吃了那麽多東西,現在還吃得下,你真是豬了。”凌司夜說著便拽起了白素,不由分說往一旁馬車而去了。
“你放開!想吵架是不?莫名其妙的!”白素掙扎了,奈何睜不開凌司夜的臂力。
這麽大喊大叫著,路人早就圍觀了過來。
只是,眾人見凌司夜這人高馬大,一身氣質不凡,便知這不是富家子弟必是皇親國戚了,也不敢多管閑事。
而就在他們方才坐的位置旁邊,一個二十出頭的黑衣男子和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小姑娘亦是一樣的氣質不凡,一身衣著皆極其奢華,坐在這路邊小攤旁,十分的格格不入。
只是兩個人卻是徑自吃得高興,小桌子上已經推起了一大層籠子。
“這兩人看起來不像是洛城人。”黑衣男子說著,微眯起這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饒有興趣地看著前面白素和凌司夜不顧路人圍觀大吵大鬧著。
小姑娘仍舊徑自吃著,一口一個,根本沒理睬他。
還一會兒,黑衣男子才回過頭,見了又空了一籠,頓時驚詫了起來,道:“獨孤嫣,你至於嘛?不過一個月沒見我,至於這麽海吃嗎?我身上可沒帶這麽多銀子。”
“你人在就好了。”小姑娘淡淡說到,這語氣,根本不似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該有的。
前面,凌司夜和白素鬧得更大了。
“你放不放手,不放手我叫人了!”白素厲聲。
“不放,有本事在這裡叫出人來,你就叫。”凌司夜說道。
“來人啊,非禮……”白素想都沒想便喊出聲了。
周圍眾人正要勸架,卻見凌司夜那凌厲的目光,一下子都止步了。
那邊,黑衣男子緩緩取出了蝴蝶鏢來,再也看不下去了。
“你幹嘛呢?”小姑娘這才抬起頭來,蹙眉問到。
“沒聽那婦人喊非禮嗎?”黑衣男子說道。
小姑娘輕咳了幾聲,道:“忘了上回和我打賭輸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了嗎?”
“答應你不多管閑事,但也不是閑事。”黑衣男子說道。
“我說是閑事就是閑事,你也不瞧瞧那兩個人,顯然就是夫妻,那女的也好意思喊非禮,我要是那男人,一定先點了她啞穴。”小姑娘說著又夾起了餃子來,真真就跟三個月沒吃飯一樣。
“獨孤嫣,你會不會太過分了,這也不讓那也不讓,不就是輸了你一回嗎,下次你別犯在我手上,若是犯在手上,我……”黑衣男子還真一下子沒想到什麽折磨人的辦法。
“沒有下次了,過了七夕我皇爺爺就準我回宮了,這三個月真不是人過的,一分錢都不給我,我都險些都去搶他的官銀了。”小姑娘說著,倒是自己動手打包起桌上的餃子來了。
“這叫歷練,當初你舅舅不也這樣過來的。”黑衣男子說道。
“反正過去了,你可不許說我找過你!”小姑娘一臉認真地警告,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膚,十五六歲就出落得沉魚落雁,奈何這性子卻同外貌一點兒都不相符。
“那是自然,只要你答應嫁給我。”黑衣男子說得自然而然。
“怎麽,又沒新歡了?”小姑娘湊了過來,樂呵呵問道。
“新歡不如故人嘛。”男子亦笑,那一雙狹長桃花眼著實迷人。
“本公主還得在找找,若實在沒尋到看得上眼的,就將就將就嫁給你吧。”小姑娘說著便要起身。
然而,才剛離凳,卻冷不防被人從背後按了下去,又重重坐了回去。
身後,不是別人正是白素,另一手把玩著一枚銀針,正是這丫頭剛剛射過去的。
“獨孤嫣,你居然!”黑衣男子大驚,顯然認出了那銀針是誰的。
而話剛落,便察覺到身後有人,正要轉身,亦是同獨孤嫣一樣,別重重按住了。
身後,站著的除了凌司夜還有誰?
此事,手中把玩著的正是他方才偷偷飛射出去的蝴蝶鏢。
“凌楓,你居然!”獨孤嫣亦是脫口而出。
“多管閑事?”凌司夜冷冷問道,不論是這銀針還是蝴蝶鏢都是朝他射去的,若不是白素替他借了那銀針,還真就這麽不小心中毒了。
這兩孩子年紀小小,功夫底子倒是不錯。
“不算閑事吧。”凌楓怯怯說道,看向了白素,又道:“就是怕這位姐姐吃虧了,不知道原來你倆認識。”
肩上的力道可是讓他心驚膽戰,這男子絕對不能惹。
而那女子,見獨孤嫣這麽安安分分地被製住,亦是猜得到她的能耐了。
這月國大陸何時出現了這麽兩個高手了?
“是呀,以為姐姐被欺負了,我們才出手的,不想是誤會了,姐姐你快替我們跟大哥哥求求情吧!”獨孤嫣說得可憐兮兮的,仰頭看著白素,那雙大眼睛裡盡是委屈和無辜。
白素一聽,頓時笑了起來,這小姑娘還真真會說話啊!
這麽一說,她不替他倆同凌司夜求情,還真過意不去了。
誰知凌司夜倒是先放了口,笑著道:“小姑娘你這功夫是誰教的?”
獨孤嫣心下一喜,連忙道:“是我爺爺教的。”
“你爺爺?那你爺爺還在嗎?”凌司夜又問道。
獨孤嫣一愣,隨即答道:“當然還在,他同你超不多,平日裡出門也喜歡這樣的玄色衣服。”
話音一落,只見凌司夜整張俊臉都垮了。
白素忍著不笑,道:’“這倆暗器就留著我們當個紀念吧,謝謝你們啦。”
凌司夜沉著臉,先白素而走,兩人早就忘記剛剛在爭吵什麽了。
“黑影,跟上去,這兩人的功夫不會在皇爺爺之下!”獨孤嫣低聲,突然一臉認真了起來。
“是。”只聽得一聲低沉的聲音,一道黑影掠過,很快,一切便又平靜了下來。
而白素和凌司夜已經去瓜棚的馬車上了……
這是一輛極其寬敞而舒適的馬車,似乎不論到哪裡,凌司夜奢華的習慣從來就沒有變過。
白素懶懶地趴在窗戶旁,道:“你哪裡的銀子雇這麽好的車?”
銀票這裡應該不能通用的,而銀子,凌司夜身上可是向來不會帶這麽重的東西。
“出來的是順手拿了玉邪一枚玉石,那家夥的玉還真是值錢。”凌司夜亦是懶懶說道。
“我想吃餃子……”白素終於又想起這事兒來了。
“罷了罷了,回去龍脈後帶你去吃。”凌司夜說道,眸中掠過一絲竊喜,似乎得逞什麽一樣。
白素根本沒看他,懶懶地依偎到他懷裡去,道:“其實生個女兒也不錯,剛那小姑娘你別看她這麽故作成熟的樣子,其實可精靈可愛了。”
“一點沒看出來,話都不會說!”凌司夜不屑地說道。
“你也不年輕了嘛。”白素煞是認真說道。
凌司夜隨即逼近,一臉警告。
“哈哈,不過我喜歡,這現代有句話叫做,男人的味道,不是他身上的香水味,而是歲月沉澱下來的味道。”白素連忙改口,說得煞有介事。
凌司夜十分滿意這句話,淺笑著,也不多追究白素方才的話了。
很快便到郊外的南瓜棚。
瓜棚裡早就人滿為患了,這地兒可是全洛城最有名的地兒了。
就連曾經的百納凌王和王妃都來過。
幸好白素有提前預約,拉著凌司夜便往人群裡竄了。
奈何今夜,十分的悶熱,老天爺藏著一場雨怎麽都沒舍得痛快下一場。
瓜棚下,隔著沒多遠便有一群人圍著煮茶閑聊。
白素就拉著凌司夜低著頭彎著腰,穿過了前面這好幾座低矮瓜棚,終於在最後面的貴賓棚裡尋到了位置。
兩人落座,凌司夜長長吐了口氣,道:“你看看,折騰不折騰,好端端的龍脈不待!”
“哎呀,龍脈待太久了,沒意思,要不咱多留幾日,在這月國大陸給逛一圈?”白素一臉討好的笑。
“喝茶。”凌司夜說著親自端上了一杯茶。
白素乖乖喝完。
見白素喝了茶水,凌司夜便起身要走了,“走吧,不是要聽悄悄話嗎?”
“你很奇怪耶,一路上就一直在趕,你趕回去做什麽?難不成還尋第二人過七夕去?”白素問道,早就發現了凌司夜的不對勁。
“沒有,就不喜歡待這裡,悶出一身汗。”凌司夜不耐煩說著,又是使用了武力,一把將白素拽了過去,往另一側枝繁葉茂的瓜棚子裡去。
白素無奈,隻得跟著他了。
兩個人學著一旁幾對情侶的樣子,在一出低窪處躲了下來,靜靜地,一句話都不說了。
只是,沒過多久,凌司夜便開了口,道:“好了好了,聽到了,可以走了。”
“聽到什麽了!”白素狠狠一把拽住他。
“不是說聽到的不能說出來嗎,說出來了就不靈了。”凌司夜認真說得。
“可我還沒聽到!”白素死拽著他不放了。
“我聽到就可以了,咱倆不一樣的。”凌司夜說道。
“你到底急什麽呢?是不是龍脈還有事?”白素厲聲問道。
這時,一旁的幾對小情侶終於有意見了,紛紛怨言了。
白素臉上有些難看,無奈隻得先跟凌司夜走了。
“以後不出來了,一點情調也沒有。”白素終於是生氣了,甩開凌司夜的手,徑路往出瓜棚的路走。
凌司夜蹙著眉頭,又看了一眼瓜棚子裡那幾對安安靜靜躲著的小情侶,著實不理解,一臉不屑,道:“還真以為能聽見什麽了,幼稚不幼稚!”
說罷,急急追上了白素,他確實很急,急著回龍脈!
……
而龍脈。
一場盛大的煙火早就開始了。
林若雪站在高高的龍脈頂,而那煙花竟就在腳下,仿佛從山野裡開出來的絢爛一般,漫山遍野,絢爛多彩,這邊煙消雲散,那邊燦爛再起。
整個人萬重大山都亮了。
方才,一個婢女來傳話,說玉邪在龍脈頂等她。
滿腹疑惑地到了龍脈頂,卻不見玉邪,而見了一一場場絢麗。
“美嗎?”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是別人,正是玉邪。
林若雪緩緩轉過身來,這才緩過神來,淺淺笑了起來,原來是他呀!
“怎麽突然……難不成是做了什麽壞事想討好我?”
“七夕嘛,總該過的。”玉邪答道。
“都老夫老妻了,還過什麽,這是情人節,該給情人們過去的。”林若雪笑道。
“白素說了,這七夕是給夫妻過的,不是給情人過的。”玉邪說道。
“那情人過什麽節?”林若雪問到。
“白素還說了,情人是過二月十四,夫妻就過七月初七。”玉邪答道。
“她怎麽沒告訴我?”林若雪納悶了起來。
“昨日遇到了,就聊了。”玉邪說道,這些,其實還是凌司夜告訴他的,昨日凌司夜就準備這一切了,煙火,餃子。
只是,今日一整日都不見他,為了報他以右使之威強行拿走了他一枚心愛的玉石之仇。
這一切,他便毫不猶豫地先享用了!
說罷一側身,身後便走出了一群婢女來,端著一盤盤餃子。
“這是……”林若雪更是納悶了。
“這裡頭可是有典故的,先吃,我慢慢同你說。”玉邪說著拉著林若雪入座了。
夫妻二人就這麽在龍脈頂享受起了二人世界。
而凌司夜和白素還在回城的路上。
白素一句話不坑,凌司夜知道她生氣了,卻一直不解釋,就想著一會回了龍脈,看那漫天的煙火,白素一定會大驚的……
然後,事實證明了,大驚的不止是白素,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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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七夕快樂,木有伴的童鞋們不要難過,某貓繼續趕稿,同你們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