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醫館裡,七魔七煞不知道哪裡去了。
老大夫正在一旁小藥方裡配藥,這兒就只有漣俏一人,靜靜地守著。
榻上的人,雙眸閉著,面容蒼白不已,這一臉英俊,即便是安靜地睡著,仍舊隱隱透出了一股痞氣來。
這些日子來,七魔七煞不管是誰在,都沒少談起寧洛的過去。
“怎麽看都不像是個花花公子啊!”漣俏低聲,大膽地拉起了寧洛的手來。
他的手修成地很好看,溫潤而白皙,漣俏翻來覆去地打量著,無奈笑了笑,又拉過他另一手來。
天涼了,他的手卻是比這天還要涼。
邊替他捂暖,邊同他說話,其實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比較適合,這些日子來,同他說的也不過都是自己小時候的經歷,怎麽跟在師父到處坑蒙拐騙的,師父怎麽離開她的,她又是怎麽餓著獨自活過來的。
年紀輕輕的,哪裡有那麽多經歷可以講呢?
幾日就可以講完一遍再重複一遍了。
就這麽看著他,秀美的眉頭緊緊鎖著,開始思索起了另一個話題來。
而就在這時候,門外的腳步聲進了。
漣俏急急放開了寧洛的手,臉上掠過一絲羞赧,回頭看去,不是別人,正是玉邪。
他們在的時候,她便安安靜靜,一言不發了。
“漣俏,今晚我來守著,你睡覺去吧。”玉邪淡淡說到。
漣俏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看著寧洛。
“丫頭,你守著他做什麽,他又同你非親非故的,你不會真喜歡上這家夥了吧?”玉邪說著,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是又怎麽樣?”漣俏終於開了口,淡淡地,聽不出多少情緒,頭仍舊低著,看都不看玉邪一樣。
“他同你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魔道從來就不會於人族聯姻的。”玉邪認真說到。
漣俏冷冷一笑,這才抬起頭來,直視玉邪,冷冷問道:“現在還有所謂的魔道嗎?”
“這亦不關你的事情。”玉邪的聲音卻是比她還要冷。
“你至今還懷疑我!”漣俏卻是厲聲,一下子站了起來。
“誰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沒有所謂的懷疑不懷疑,我只是提醒,寧洛給不了你什麽的。”玉邪說到。
“我也沒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漣俏認真說著,又坐了下來,低著頭,不再理睬玉邪了。
玉邪眸子掠過一絲無奈,轉身而出。
門外,七魔七煞早就回來了,湊在一旁,坐在石階上,一個個心事重重的樣子。
見玉邪出來,魅離第一個起身來,急急問道:“怎麽樣?”
玉邪無奈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這種事我做不了,而且還沒吵起來呢,她就又不說話了。”
說著離著眾人遠遠地坐到了一旁去,最近他總是這樣,大夥的行動他都參加,只是辦完事了,就自己一個坐一旁便,把玩著菱形玉石,誰都知道他在擔心林若雪呢。
“蝶依,你去!你最能吵了,總之讓她對寧洛死了心,什麽辦法都成。”魅離說著拉起了蝶依來。
“人家說寧可拆了十座橋,也不敢毀了一樁婚姻,我看咱還是別折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出這魔塔呢,指不定就隻得永遠在這忘憂城裡活下去了。”肖笑出了聲音。
一旁苦哭亦是看向了魅離,表示讚成。
“你們別這麽絕望好不好,指不定白素他們已經快出第二十層了!”魅離認真說到。
“你別把話題扯開,漣俏願意守著寧洛,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再干涉下去,沒意思!”楚隱也忍不住開了口。
“你們就眼睜睜看著她這麽年紀輕輕的,以後就孤獨終生了?她可才十八歲!”魅離厲聲。
“得了得了,你也折騰了一日了,坐下歇息歇息吧。”雲容說著將魅離拉了過來,又道:“你也不是漣俏,怎麽就知道她就認了寧洛一人呢,以後的事兒,還真就誰都說不準。”
眾人皆是點頭,很認同這句話。
然後無情的一句話卻是讓眾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寧洛哥哥是不是真的沒得救了?”
原本就是忘憂城的夜裡,只有昏暗的街燈,整條大街空蕩蕩的,就他們一群人熱鬧。
而這會兒,這醫館門外卻比大街上任何一處都來得死寂了。
“寧洛哥哥若是只能活一兩年,以他的性子,醒來後還不知道怎麽對待漣俏姐呢。到時候漣俏姐怕是更要難過了。”無情怯怯地開了口,他不懂那麽多,完全就按照常理來推斷。
眾人仍舊沒有說話,雲容看了他一眼,輕輕將他攬了過來,撫拍著,亦是沒有說話。
而屋內。
寧洛已經醒了。
漣俏睜大了雙眸,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話都說不出來了。
“累了吧,去休息吧。”寧洛亦是看著她,淡淡說到。
漣俏搖了搖頭,仍舊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生怕他又睡過去一樣。
“俏俏……”寧洛無奈,似乎想同她說些什麽,欲言又止。
“嗯,我在。”漣俏終於是應了。
“我們要是能出去,就把婚事辦了吧?”寧洛認真說到。
漣俏卻是瞬間愣了!
她原本以為他會趕她走的,原本以為他會很老套地尋魅離,或許蝶依,演一場曖昧的戲碼逼她走的。
怎麽都沒想到他會如此的乾脆。
“怎麽,不願意啊?我同你說實話,我還真就活不了多久了,嫁給我,你得伺候我,容忍我,等我走了,你可能就尋不到好人家了。”寧洛仍舊認真。
這些日子,雖然昏迷著,卻迷迷糊糊聽到的都是她的聲音。
漣俏突然笑了,眼眸子彎彎,可好看了。
“那得伺候你多久你才會走,我才能自由啊?”她問到,仿佛是討教還價一樣的斤斤計較。
寧洛亦是不由得笑了,道:“不會太久的,多則三四年,少則一年半載。”
“也不會太久嘛。”漣俏自言自語,蹙眉思索了起來。
“你可想清楚了。”寧洛仍舊是笑,他發展自己根本沒辦法狠下心來傷害這個丫頭,如果掙扎糾結到最後仍舊還是要在一起的,那何必多讓她受罪呢?他自己的時間亦不多了,不是嗎?
“那我嫁你,能撈到什麽好處,總不能嫁給你就是伺候你吧?”漣俏問到,都沒發現自己眼眶紅了,還真就有模有樣地討教還價了起來。
“好像還真沒有。”寧洛無奈地笑著,輕輕拉起了漣俏的手來,她的手其實同他的一樣冰涼涼的。
“除了伺候你,我還要做什麽,玉邪可是說了,魔道向來不同人族聯姻的,不會入了你魔道的門,你們就聯合起來欺負我吧?”漣俏認真問到。
“不會,不過,若是有人欺負了你,我可能沒辦法保護你了。”寧洛說到。
“那豈不是還要複雜保護你?”漣俏挑眉,故作一臉的不可思議。
“極有可能。”寧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說吧說罷,還要負責什麽,都說出來,我好權衡權衡。”漣俏說到,手任何寧洛牽到嘴巴,輕輕落了一吻。
“一時間還想不到這麽多,總要相處下來才會慢慢發現,你考慮清楚再回答我。”寧洛認真說到。
已經是第二次要她考慮清楚了,即便是如此自私的做法,他仍舊是給足了她後路,即便是如此自私的做法,他其實仍舊是在勸她走。
“壞處那麽多,你總得給我點甜頭吧,寧洛,現在是你在向我求婚啊,有你這麽求婚的嗎?”漣俏說到,她怎麽會聽不出來,寧洛在勸她什麽呢?
原本以為他真真那麽乾脆,認真聽下來,才發現這不過是另一種勸說罷了。
要他如此費盡心思勸她不要嫁他,還真是可笑啊!
“好處啊……”寧洛微微攏起了眉頭來,思索著。
想了良久,似乎都沒想出什麽來,只是沉默。
漣俏等得都不耐煩了,道:“這樣吧,你把我放心裡去,然後對天發誓,這輩子欠我的,下輩子還給我,怎麽樣?”
一句似笑非笑的玩笑話,其實不過是她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
然而,她怎麽會知道這句話卻猶如一把刀刺入了寧洛的心一樣,疼得他淚都快掉下來了。
“喂,不肯啊,這點好處都不給我,我還是不嫁你算了。”漣俏說著起身來,似乎真要走。
“還真是不能給,休息去吧,方才同你說笑呢,別放在心上。”寧洛說著,捂著心口,艱難地起身,靠在牆上。
漣俏回過頭,白了他一眼,道:“玩笑罷了,誰會那麽傻放心上。”說罷,真的轉身就走了。
而門外,七魔七煞早就圍堵了大門,見漣俏一臉面無表情地走來,皆是自覺地地讓開了路來。
知道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遠處,司徒忍才開了口,道:“蝶依魅離,你倆跟過去,別出什麽事了。”
蝶依魅離相視一眼,也不多說話,這才急急追上去。
而寧洛早就起身來了過來了。
“醒了啊。”司徒忍淡淡說到。
“寧洛,還真以為你醒不過了。”楚隱亦是開了口。
“醒了就好,商議商議如何出去吧。”玉邪說到。
“我們大夥都覺得不會是太虛,但是陸長老沒這能耐。”雲容是亦開了口。
眾人誰都不敢多談起漣俏,慌張地找著話題,因為寧洛的眼角,明顯有淚痕。
不過就是一見鍾情而已,這家夥怎麽就這麽認真了呢?真真不像他啊!